第62章 心乱 “不想做你的累赘。”
第62章 心乱 “不想做你的累赘。”
皇都外城治安良好, 不似寻常城镇那般出了事就闹闹哄哄的,人多是多, 却并不乱。管辖的守卫军平日只巡逻,极少张贴告示,因此一旦有动作,必定是与外城息息相关的事。
身居此处的百姓都知道这一点,在告示贴好以后都围了上去,见到告示内容, 纷纷抱怨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原本分给外城的鲛珠就少,现在竟然完全断供了。”
这里的人多半衣着光鲜,对于告示里提到的两极城内乱毫不关心, 只为鲛珠断供带来的损失感到心烦。
“上个月送的那批鲛珠,三分之二都进了内城,外城拿的三分之一绝大多数都是白玉珍珠,血玉珍珠少之又少,被炒的要多高有多高, 现在断供, 更是只有达官贵人能拿得到了。”
消息的好坏因人而异,秦朔从人群后方挤进来时,刚好听到有人说:“断供好啊,断了供, 血玉珍珠就真成稀罕物了,没有存货的商贩难受, 有存货的可就靠这发家致富了,听说没,前年断供的时候, 血玉珍珠最高被炒到五千灵石一颗,一颗啊!”
听到这里,秦朔忽然反应过来,想到昨夜召回玄光时拿到的那颗血玉珍珠,醒来后却不见了,难道是摔下来的时候掉了吗?
边上又有人道:“炒的高有什么用,也要有人肯买,你以为那些商贩为什么还有去年的存货,就是定价太高砸手上了。”
“砸不砸手上先另说,只怕现在就有人眼红。”另一头的人讥笑:“断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告示都贴出来了,物以稀为贵,不管是今年还是去年的存货,都只会越来越少,你不买,有的是人要买。”
“买?”
那人哼笑一声,用手指了指告示的最后一行字,加重语气道:“看好了,上面说得清清楚楚,外城从今往后都不得私下进行鲛珠交易,血玉珍珠一律上缴内城金氏,即日生效。”
方才粗略看了眼告示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可提到金氏,谁都不敢说不好,只是混在当中小声抱怨了两句。
“这下好了,谁也不用眼红谁炒的高了,反正都是要充公的,价高价低都一样。”
“两极城的血玉珍珠不是一直往金氏那边运的吗,三分之二的产量都不够……”
秦朔听着他们的抱怨,朝告示栏看去,上面的确明明白白写着上缴的话,他记得狐貍曾说过,金氏对血玉珍珠的需求如此庞大,是为了供养那株珍贵的雪域奇花。
虽然不知金氏这般行事为何,但他很清楚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必须赶在七日期限之前,从金氏拿到那株奇花。
围观的人群在看过告示以后陆续散去,秦朔也避人耳目,也跟着往回走,路上思索要如何才能进入内城。
皇都对内外两城的把控不同,定然不会像之前进入两极城那么简单。令牌是其次,出入还要向守卫军报备,非正当目的,未得内城应允都不得进城。
内城灵力浑厚,当中的守卫军多为凡间修士,粗略看来,应在金丹期上下徘徊,伪装上倒不是问题,就是得想个办法混到进城的车队里。
除此之外,还有最麻烦的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他该怎么和宋晚尘交代这件事?
秦朔心里纠结,知道照对方疑神疑鬼的性子,坦白过后又是一场风波,而今时间紧迫,若因此延误了期限,只怕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正想到此处,街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人群不断向外涌动,像是出了什么事,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哪来的外城人,脾气这么差,人家不过是要搀他,竟闹到要拔剑的地步。”
“模样是好,却是个瞎子,可惜了。”
秦朔心突突直跳,朝来时的马车看去,却见马夫靠在座位上打盹儿,车厢内空空如也,不见宋晚尘的身影。
他当即转身往人群里挤去,生怕晚一步会造成不好的后果,果不其然在被人指指点点的街头上,看到了持剑逼退周围人的宋晚尘。
“喂,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我好心告诉你前面有台阶要当心,怎么还要动手打人?”
那在当中理论的男子明显不服气,还让边上的人帮忙做证:“呐,你们都看到了吧,是这个瞎子跟疯了一样到处找人又看不到路,撞了这个撞那个,我才好心拉住他说前边有台阶,哪承想是这人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谢没听到一个谢字,还要动手打我,这还有王法吗?”
周围多是看笑话的,既有劝和也有拱火的,在一旁嚷嚷着:“实在不行,把守卫军喊来,让他们来评评理,这样的人,在牢里关个一两日就好了。”
四面八方涌上来的议论声让宋晚尘根本辨不清来源,指尖的银丝躁动难安,他双眸仍旧灰蒙蒙的,只能紧抓着手中的长剑,不断转动方向,感受风中的气流,声音冷硬地重复:“滚开,别挡我的路──”
“好笑,谁挡你的路了?”
那人不依不饶地说:“你要看得见,自己走开就是,用得着在这吆五喝六的吗?”话至末尾,臭瞎子三个字的口型还没出来,手就被人用力往后一拽,如同警告的传音逐字逐句在他脑海里响起,震得不断耳鸣。
「小心,你如果敢对他说那三个字,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刹那间的对视让方才还有理有据的人抖如筛糠,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看着眼前陌生却含着几分怒意的英俊男子,结结巴巴道:“不、不好意思,你们……你们认识的话,就算了,我就是提个醒,提个醒而已……”
秦朔松开手,眼神依旧带着敌意,但并未过多停留,转而来到宋晚尘身前,小心再小心地抓住他握剑的手,安抚道:“晚尘,把剑放下,我回来了。”
那握剑的手明显颤了下,宋晚尘的呼吸也因此收紧,像是降下了所有防备,低哑着喉咙问:“你没走?”
“我当然不会走,”秦朔帮他将剑收回剑鞘,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耐心道:“我向你保证过,只是出来看看,很快就回来。”
宋晚尘垂着无神的眼眸,只靠耳朵来辨别他的方向,仿佛陷入了某种怪圈当中,喃喃着:“我以为你会丢下我,我以为……你会像上一次那样,离开我,我看不到你,也找不到你……”
秦朔看出他状态不好,怕在这里逗留会引来更大的动乱,牵紧手道:“回马车再说,先跟我走。”
他带着宋晚尘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回到打盹的马夫这边,一前一后上了车。
马夫睡到这会儿才醒,打了个哈欠,重新扯起缰绳,继续向前驾车。
车帘关上以后,隔绝了街上嘈杂的人声,宋晚尘脸色逐渐好转,但还是紧抓着秦朔的手不放,怕他会像之前那样消失,指节用力到泛白,一刻都不肯松开。
尽管秦朔再三解释,自己只是下去看了一眼告示,可宋晚尘依旧维持原样,睁着灰蒙蒙的眼眸对他说:“我总觉得,你会丢下我……因为我看不到了,因为我成了你的累赘,所以你要逃跑,是不是?”
“我从没这么想过。”
秦朔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心里也焦躁起来,语气难免重了几分:“都让你在马车等我了,为什么还要出来,这里是皇都,又不是寻常城镇,你到处乱走,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
宋晚尘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仿佛变了一个人般自言自语:“我出事?我怎么会出事,只是看不见而已,又不是没有灵力护体,对剑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是在找你,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走了……”
“可你看到了,我根本没……”话音到这戛然而止,秦朔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都不知该如何看待对方,只能一味沉默。
他知道这不是宋晚尘的错,心口如同被灼烧那般难受,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宋晚尘不回答,只是用力捏紧他的手,忽然开口:“如果我能看见,是不是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秦朔本想接话,却被宋晚尘打断:“阿朔,你会帮我的对吧?”
这话问的秦朔一怔,紧接着腰身便被对方的手搂住,灼热的气息逐渐涌了上来,摸索着凑到脸庞,声音那么轻,言辞间透露出无比强烈的渴望,像是将所有的期冀都压在他的身上:“只要尽快达到突破大乘的修为,就能在雷劫过后脱胎换骨。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所以,在那之前……我们都像昨晚那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