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有愧 “怎么会这样?”
第60章 有愧 “怎么会这样?”
外头风雪渐大, 很快淹没了雪洞的入口,只有缝隙处隐隐透着光。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长时间, 那袭外袍下赤身相拥的两人渐渐暖热起来,底下的宋晚尘睫毛颤了颤,终于有了复苏的前兆。
秦朔怕这还不够暖和,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一点点捂热,尽管也被冻得直哆嗦,但还是没有松手, 仍旧紧紧贴着肌肤,不断喘着气。
直到宋晚尘在这样的温暖下逐渐有了血色,慢慢睁开眼睛,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试探着喊了声:“晚尘?”
可奇怪的是,宋晚尘虽然感应到他的呼唤,瞳孔却是无神的,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不知在看何方, 低声问道:“阿朔, 这是在哪儿?”
秦朔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用手在宋晚尘眼前挥了两下,对方却毫无反应, 只是因身体发冷而蹙紧眉头,无神地环视四周, “为何这么黑,已经到晚上了吗?”
短短两句话,便已然确定了结果。
宋晚尘看不见了。
秦朔僵在原地, 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到宋晚尘在往地上摸索,像是在找剑。
“奇怪,我的剑呢。”宋晚尘的手在四处寻找,但周围空空如也,除了他们的衣衫之外,什么都没有。
秦朔如同被堵住了喉咙,看着他寻觅的动作说不出话来。不论是记忆里还是平时的相处里,宋晚尘都不能容忍自己的一点瑕疵,是手臂沾上擦不掉的墨迹都恨不得剜下一块肉来的性子,如何能接受突然失明的真相?
是因为摔下来的时候伤到头了吗,明明眼睛是完好的,却一点神采都没有。
“晚尘……”
他想开口,可又开不了口。
宋晚尘毫无察觉,只是在摸到地上衣衫的时候反应过来,回头抓住他的手,顺着手臂往上,明显怔了一下,“阿朔,你……”
那语气在停顿过后软和了几分,紧接着抱了上来,像是在给他取暖,靠在耳边轻道:“真傻,身上都冻成什么样了。”
秦朔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既没有推开,也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看到宋晚尘肩膀受到撞击后的瘀青,闷声说:“我不冷。”
宋晚尘却当他在逞强,将地上那件御风袍拿起来,依靠多年养成的习惯帮着披到身上,边系紧边道:“不管冷不冷,先穿着,这里似乎不能使用灵力,也不知会遇着什么情形,有件灵宝护体,至少能安心些。”
秦朔解也不好解,怕在这时引起宋晚尘的怀疑,可看到对方接下来穿的是自己的衣衫,还是忍不住提醒:“外头风雪很大,你就穿这个能行吗?”
“不要紧,等出了雪域就好了。”
或许是昨夜的坦诚相见让彼此变得更加紧密,宋晚尘如今完全丢开在无情宗时近时远的疏离模样,才换好衣衫就靠了上来,手摸索着他的脸,神情倒有几分温柔:“没受伤吧?”
秦朔看着他雾蒙蒙的眼眸,虽然知道错不在自己,可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点难过,声音也低了下来:“没事……”
宋晚尘向来谨慎,从他这语气听出了什么,不由得蹙眉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话问的秦朔陡然紧张起来,怕被发现真相,忙解释:“没有,只是方才醒来有一会儿了,都没看到江越的人,我想他是不是和我们走散了。”
宋晚尘抿了下唇,继而开口:“你觉得,天元宫为什么能追到这里来?”
秦朔猜到他要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次也是他通风报信吗?”
“只是怀疑,不能肯定。”宋晚尘握住他的手,低声道:“马车是你要来的,还是那只狐貍主动给的?”
事情的指向出现新的变化,秦朔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提到狐貍,犹豫该不该说。可当手被再度捏紧时,还是不得不将实情说了出来:“他答应帮忙解决的两极城的矛盾,我也答应帮他清除体内的寒毒,作为额外回报,他答应找辆马车送我们出城。”
一听到有关于昨晚的情形,宋晚尘的脸色就不太妙,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不去回想,但抓着秦朔的手还是不自觉暴起青筋,自言自语般说着:“那只狐貍能有多好心……从前就在你边上晃来晃去,现在还阴魂不散,真是恶心透顶……”
秦朔对狐貍从前的印象并不深刻,也疑惑宋晚尘为何会这么讨厌他,忍不住问:“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宋晚尘冷笑:“他的名声早在修仙界烂透了,百年前为一个不知所谓的梦四处游荡,在凡间结识你和白毓以后,便打着拜访的名义时常来无情宗闲逛,你的脾气就是那时被他带坏了。”
想到刚失忆那会儿在狐貍口中听到的话,秦朔不免怀疑起真实性:“可他从头到尾都没伤害过我……”
“那是你以为!”
宋晚尘攥紧他的手:“他过去就是这样,一边私下跟你说我的坏话,一边哄骗你做不该做的事,让我撞见又装作不知情,回回都是如此,昨晚不就是个教训吗?”
眼看又要扯到昨晚好不容易才中止的话题,秦朔连忙叫停:“好了,我们说好不再提了!”
“我知道,我记着呢……”宋晚尘极力压制自己的火气,似笑非笑道:“你总在给他找借口,什么蛊毒发作,什么身不由己,他如果不想,谁能逼他做下去?”
捏在秦朔腕上的手越来越紧,几乎要勒出瘀青来,“你以为他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做吗,我看他挺乐在其中的,明明一次就足以解蛊,怎么还能从水里弄到岸上?”
回忆的画面时刻灼烧着宋晚尘的胸膛,他不断深呼吸,勉强压住心头涌起的怒意,又道:“我真不明白,他都做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还觉得他是好人,难道对你来说,我和你相处的两百年是假的,和他认识的几个月才是真的吗?”
“我没这么说……”
秦朔手被勒得生疼,又不好抽开,只能尽力安抚:“他和你之间,我当然还是更信你。”
宋晚尘脸色有所好转,微微松开手,语气软和了几分:“真的?”
秦朔应了一声,想到他如今看不见,身体一点一点靠近,于脸颊落了一吻,回握住那只手道:“只要你别总是生气。”
这一举动让宋晚尘的呼吸都灼热了起来,他试探着向前靠近,却被秦朔躲开,不由得哑声道:“只是亲脸吗?”
秦朔紧了紧他的手,也是无奈:“出去再说。”又看向被积雪掩埋的洞口,叹了口气:“都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况。”
“江越应当对这里很了解,”宋晚尘轻道:“之前你在马车上睡着的时候,他有跟我聊过,但还没说多久,天元宫就闻着味儿来了。不知是天元宫早有预谋,还是那只狐貍搞的鬼。”
按事实的确可以这么推测,但秦朔对此仍有疑问:“狐貍先不提,他毕竟是青丘的人。如果是江越通风报信,天元宫怎么会连他一起杀,于情于理,都说不……”
正说到这时,只听堵在洞口的积雪轰的一声倒塌,亮光顿时照了进来,一人一狗的身影出现在风雪当中,带着调侃的语气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聊什么呢,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江越的突然现身打了秦朔一个措手不及,他擡起头,发现其手中牵着的马匹,是能在风雪里穿行的雪域灵马,对方竟带来了两匹。
“秦兄,早就和你说过,我是真心想同你交朋友。”
随着话音落地,江越牵着马走了进来,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过来,轻道:“走吧,外边的风雪小了点,我找到了出去的路,你们骑马跟着我就行。”
秦朔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缰绳,正要起身时,忽然发现江越的目光停留在旁边的宋晚尘身上,心头一跳,想阻止却来不及了。
只听江越咦了一声,语气微妙地问了句:“宋兄……”
“你的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