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未婚夫向他“服软” “无论如何,我们……

第30章 未婚夫向他“服软” “无论如何,我们……

“驾──”

马蹄踩过坑坑洼洼的山路, 溅起飞扬的泥点,颠簸着穿梭在茂密林间。车厢晃动不止, 伴随着吱呀的轮响,将缰绳甩动的声音淹没其中。

秦朔怀中抱着玄光剑,靠在角落昏昏沉沉地睡着,他伤势还未完全痊愈,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难免会在赶路的时候打瞌睡。只是山路崎岖, 时不时会磕到脑袋,睡得不是很踏实。

下山之前,道化掌门便嘱咐他们到凡间不得以修仙者自居。准则是隐藏灵力,少生事端, 避免旁人疑心。

若是寻常除妖修行,倒不必如此遮掩。只是灵器丢失始终不是能摆在台面上的事,加上天元宫眼线遍布修仙界乃至凡间,稍一露头就有被抓的风险,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无情宗地处天穹山脉, 又与外界隔绝, 为避免走漏风声,他们是先御剑来到离城镇最近的村落,再重金租下一辆马车,才躲过看守结界的弟子混入下山的名单中。

车厢内的空气始终安静, 嘈杂的只有耳边吱呀作响的轮声。秦朔的身子随着晃动而晃动,久而久之倒也习惯这样的节奏, 将怀里的剑抱得紧紧的,越睡越沉。只是后脑勺靠着硬邦邦的木板硌得不舒服,挪来挪去都找不到舒服的位置。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 他朦胧间看到宋晚尘的手朝这边伸来,顿时困意全消,犹如惊弓之鸟般往后一躲,脊背阵阵发凉,显然还没从仙门大会的经历里回过神来。“你……”

你字还未落地,秦朔便看清宋晚尘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个靠枕──似是他误会了什么。

而随着对方不动声色地将靠枕垫在他后背,那双静默的眼眸看了过来,声音愈发低沉:“阿朔,你还是不信我吗?”

秦朔一怔,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帘外的天色,此时已近黄昏。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当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最近的乌镇留宿。

夕阳的光照落在枝叶之间,在车轮的转动声中不断掠过,他以为自己早就想通了,可忆起仙门大会前夜发生的种种,心头仍像针扎似的隐隐作痛,又低下头,轻声回了句:“那你呢,从我失忆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信我吗?”

“我自然……”

宋晚尘攥紧他的手腕,语气显得有些急迫,窗外与此同时响起一声鸟鸣,短促的和这声戛然而止的话交叠了一瞬。

仿佛空气也凝固了似的,秦朔清楚地看到宋晚尘额头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忍受痛苦那样捂住了耳朵,持续了足足十来秒,他正要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对方拦了下来,紧抓着手臂微微喘气,似乎已经好多了。

再擡起头时,宋晚尘的眼眸恢复了原本的清亮,望着他笑:“我自然是信你的。”

同方才的紧迫比起来,现在的宋晚尘明显要自在许多,甚至让秦朔产生了陌生感,他觉得不对劲,又看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这样的古怪不禁令秦朔想起自己脑海里的铃音,难道宋晚尘也和他一样能听到类似的声音吗?

他想求证,又不敢贸然暴露。

“阿朔。”

灼热的气息将秦朔的意识拉回现实,才发现宋晚尘的影子整个压了过来,正以俯视的角度步步逼近,手还被牢牢地抓着,怎么都挣扎不开。“之前是我的过错,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身处那样的境地。”

秦朔一开始还只是手疼,本想让宋晚尘赶紧放开,却被压在身上越抱越紧,身后就是挡板,想躲都躲不掉,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你唔──”

他和宋晚尘之间的修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元婴后期的佼佼者和渡劫后期的尊者完全没有可比性,何况身上的伤都没好透,想凭武力脱身更是不可能。

耳边的呢喃还在继续,“无论如何,我们都有婚约在身……”

宋晚尘的声音愈来愈低,怀抱紧到快将他揉进身体里:“我也向你师尊发过誓了,所以阿朔……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都给我一次证明的机会好吗?”

秦朔此刻也不知该不该信他,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揉碎了,想到外头还坐着马夫,闹出太大动静也不好,便咬牙忍了下来,勉强回道:“好,你先……先放开!”

见状,宋晚尘终于松开手,眼底笑意如昙花一现,还未持续几秒,便在余光瞥见旁边震动的玄光剑时骤然收起,“玄光剑的封印,被掌门解开了?”

提到玄光剑,秦朔紧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握紧剑柄,嗯了一声:“走之前,师尊单独留我说了会儿话,他把众长老加持在剑上的封印都解开了,但要静置一段时间才能照常使用。”

宋晚尘不语,低着头思索着,视线从手上的玄光剑往上移,盯着秦朔道:“没有它,我也能保护好你。”

秦朔清楚以宋晚尘的修为来说自然有底气说这句话,只是自己无法全心全意相信,但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他还是点了点头,听着外头车轮转动的声响,困意再次涌上了脑海。

车厢的摇摆晃得他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又闭上了眼,但这次却在控制不住平衡的情况下被人搂在怀里,靠着温热的肩头睡着了,

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梦境之外,混沌间又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直到视角下的灯笼亮了又灭,重复了三次过后,黑夜下的无情宗才展现在眼前,提着灯笼的手却不像是他的。

哼着歌的声音从视角口中传来,除了灯笼以外右手还提着食篮,检查了好几遍里面的点心,才一步一步朝灯火通明的藏器阁走去。

「这次的桃花酥一个都没碎,师兄应当会喜欢吧!」

愉快的心声在脑海里响起,却让身处梦中的秦朔愣了一愣,听出这是风熙的声音。

视角还在往前走着,灯笼的光亮向外蔓延,却也意外照见从藏器阁方向跌跌撞撞跑出来的高大身影,浑身上下都是伤,几乎是走一步摔一步,用剑才能勉强支撑着站起来。

而在灯笼照清楚那人的脸时,视角本身和附在视角上的秦朔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居然是他自己。

突如其来的碰撞打翻了灯笼和食篮,方才还完好的桃花酥如今都散碎地落了一地。

“师兄──”

视角本身的风熙不像往日那般无礼,非但没有生气,还极为担心地起身去拦,“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血,谁做的?”

可梦里的“他”在回过头后,却毫不留情地甩开了手,情绪看起来非常激动,胸膛不断起伏,便是拿剑的手也在抖,直接对准视角本身。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黑夜下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听出那声音是接近崩溃的哽咽,不仅仅是上身的血,连大腿内侧也全都是,每走一步都会带一个血脚印。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秦朔听见视角本身的风熙心跳声越来越快,尝试上前解释却被划伤了手臂,不得已用剑挡住了下一击,声音急切地说道:“我是风熙啊,你认不出来吗?”

这句话反成了加剧怒火的催化剂,梦里的“他”几乎疯魔了一般,持剑不断向视角本身劈砍,“我不是你师兄,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师弟!你是骗子……你不是风熙!你是假的!他们也是假的,都是为了骗我!都在骗我──”

“他”的速度快到根本躲闪不及,即便重伤的情况下,也砍得又稳又准,视角本身很快就被划出好几道深到见骨的口子。

“你这个骗子!是你杀了未离,我也要杀了你──”

最后一剑是照脖颈劈过来的,周围的光亮涌过来的瞬间,“他”眼中倒映的是风熙错愕的神情,但还是被围上来的其他弟子拦了下来。

雨点不知何时落在了身上,随着视为凶器的玄光剑被踢落在地,发出当啷的声响,在众位弟子的齐心协力下,这场闹剧似乎迎来了结尾。

“大师兄怎么了?”

“大师兄,大师兄!”

“他疯了,居然对同门动手!”

视角下的“他”却还在大雨中奋力挣扎,大喊大叫道:“别碰我!师尊!我……我要见师尊!”

“我才没有疯,疯的是你们,让我见师尊……”

“让我……”

话还未说完,便消隐在滂沱的雨声里,被其他弟子拦腰抱起,灯笼的光一个接一个远去,渐渐看不见了。

视角本身的风熙却仍在原地站着,注视灯笼的光向后山靠去,过了良久才看向脚边灭掉的灯笼和散落一地的点心,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闹剧缓过神来。

直到闻见空气里的血腥味,顺着气味看到手上被雨水冲淡血色的伤口,那股强烈的痛楚才涌现了出来。

“师兄……要杀我?”

秦朔听到视角里的风熙喃喃自语:“师兄为了一个外人,杀我?”

剑上的穗子随风摆动,找不到方向。

“那我这些年做的算什么?”

雷声轰隆,震得人不断耳鸣。

“到底算什么?”

剑穗被扯落,掉在泥泞的水面上,而随着倒影里的人越走越远,耳边车轮滚动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夹杂着缰绳甩动的声响,秦朔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车厢里。

他缓过神来,先是觉得身上勒得难受,视线往下看到紧紧把自己搂在怀里的手,身体一僵,转头又发现身为罪魁祸首的宋晚尘正在闭目养神,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秦朔思来想去,还是打算趁对方不注意把手掰开,但才试探着摸到指尖,便听到外头传来拉紧缰绳的声音,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下一秒,指尖的余温反被掌心包裹,轻轻地摩挲着。他愕然擡起头,却和那双早已睁开的温润眼眸对上视线。

而就在这时,马夫的声音恰好从帘外传来。

“二位公子,下车吧,这里便是乌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