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倾述往事
第65章 倾述往事
见对方呆呆注视着自己，睫毛在轻轻颤动，小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探究的意味，显然是一副在等待他继续讲下去的样子。
贺商珝嘴唇动了动，开始起他的讲述：“那一年，恰逢我的母亲刚过世。”
“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患上了自闭症，不愿与任何人交流。”
“我的小姨，她为了能打开我的心结，于是便带我去了福利院，让我感受那里的氛围，想要让我知道，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其实也可以过得很开心的。”
小姨接我去福利院的那天，我的袖口上还别着黑纱。说到这里，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衬衫的纽扣，才接着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你……”
你穿着橙黄色的毛衣，像一团跃动的火焰，撞进了我的眼睛里，那是自从妈妈去世后，我第一次看见了活着的颜色。”
看到对方的神情中，有着异样的情绪，池言卓知道他是在感伤。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于是，他垂下了脑袋，不再直视对方。
贺商珝望着他头顶上小小的发旋，喉结微微滚动着，将经年的苦涩咽了下去，记得那时，我抱着一本《安徒生童话》坐在廊下，静静看着你和一群孩子在玩闹。”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在看你，没多久，你就突然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株蒲公英，奶声奶气的喊了我一声‘大哥哥’，还让我猜猜上面有多少个小降落伞。”
“可那时候，我就像是丧失了语言系统，明明很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见我不说话，你就直接吹了一大口气，然后看着那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开心的跟我说，它们就像星星一样多。”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那些绒毛，全都飘进我领口里了……”回想起那段过往，贺商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我当时痒得想笑。”
听到这里，原本那些被掩埋的记忆，突然就涌现在了脑海里。
虽然不是所有的细节他都记得，但是经历过的事情被提及，就总会有大概的印象。
或许小孩子，就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孩子，当时又难得看到一个，长得那么好看的哥哥，所以他就忍不住想去和对方玩。
明明别人态度那么的淡然，几乎都不搭理人，可是自己却像个小鸟似的，就那样围绕着别人，叽叽喳喳了一整天。
却没想到，当时的贺商珝，是因为有那样的一段经历，才会沉默寡言的。
想起那些年幼无知的过去，池言卓感觉有点尴尬，手指轻轻抠弄起了被子边缘，逐渐的，布料的摩擦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紧接着，他又听贺商珝说：“后来，我就跟小姨说，想把你带回家。”
“那是我时隔了一个月，第一次开口说话，小姨当时高兴极了，立马同意了我的要求，当即就着手了领养的手续事宜。”
“离开福利院前，我记得我给了你很多糖果，让你想吃手指的时候，就吃上一颗。”
“其实那时候我更想告诉你的是，等那几个糖吃完，我就差不多可以来接你回家了，但我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就想着，等事情都办妥了，再来把你带回去。”
“可是当我父亲得知这件事后，大发雷霆，直接把领养文件撕碎了，所以领养你的事，只能被迫遏止。”
“小姨她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我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做不了主。”
贺商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那晚，我在琴房弹了一整夜的《月光曲》……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因为他回想起了当时，边弹琴边哭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那时候的我才十三岁，没有能力忤逆自己的父亲，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就把你给忘了，我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一点。”
“所以在之后的那几年，小姨依着我的请求，一直暗地里资助着那家福利院。”
“可是突然有一天，小姨告诉我，给福利院打去的款项，莫名被退了回来。”
“当我再次找到那家福利院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成了火灾后的废墟……”
“后来打听才得知，院长以及很多孩子都丧命了。”说到这里时，贺商珝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因为没有你的任何消息，那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察觉到对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池言卓猛地擡头，便看见贺商珝的眼眶里泛着泪，然后又听见他接着说：“我当时很自责，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当年不再争取一下。”
“我总在想，要是我把你带回家，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这件事，就成了我的心病……”
“这些年来，我经常睡不好觉，直到最近遇到你开始，我就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你，闻着你的气息就能感到心安。”
“前面我一直不理解，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是现在，我想我知道了……”
听对方讲了这么多，池言卓的心里有很多的感触，他抿了抿唇，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
原本得知贺商珝，就是当年的那个大哥哥，池言卓的心里是悲喜交加的，甚至也有那么几分怨怼。
但现在知道了对方的苦衷，想怪罪的心思，也荡然无存了。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
见他不说话，贺商珝摸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对于他来说，是不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抱歉，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太多了？”他问道。
“不是的。”池言卓摇了摇头，但是他不想说太多煽情的话，毕竟往事不可追，于是他说：“我没有要生你的气。”
“毕竟……”他撒谎道，“那时的我太小了，那些事都已经记不得了，所以，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才怪，自己可是到现在，还延续着他当年给自己造成的习惯。
不过池言卓并不想说。
听到这些话，贺商珝微微握拳，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感觉有些难受。
但是他又想到，对方当时确实太小了，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总归这是上天的安排，两人相隔了十三年，再度重逢，这也算是一桩好事，让他可以有机会弥补，这段缺失的光阴。
最终，他才开口：“好，不记得，那就不提了。”
“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然后他问：“那我还可以继续叫你左左吗？”
“或者，你更喜欢别的称呼？”
“都行的。”池言卓回答道，“叫左左也可以。”
贺商珝释然一笑，“好的，那左左饿不饿？”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说：“昏睡了这么久，想必是饿坏了吧？”
“虽然前面打了营养针，但那毕竟也不能垫肚子。”他说着站了起身，“我去叫服务员送餐上来。”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他指了指一旁，“对了，我让助理给你买了几身衣服，就挂在衣柜里，你要不先去洗个澡？”
不说还好，被贺商珝这么一提，池言卓想起自己两天没洗澡，身上的黏腻感，顿时就上来了。
“好，那我先去洗澡。”他应道。
正好可以找个空档，给夏麒安报个平安，省得那孩子担忧自己。
贺商珝点点头，“行，那我再顺便叫服务员，把寝具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