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契约
红线一头连着夜无涯那濒临破碎的魂。
另一头，跨越了百年时空，正死死地，连着她自己的……心头血！
原来如此。
怪不得第一次见他，就觉得熟悉。
怪不得他资质平平，自己却鬼使神差地收他为徒。
怪不得他那些笨拙的讨好，自己从不反感，反而隐隐享受。
原来，他不是来攻略她的。
他是来……赴约的。
赴她百年前，一个天真烂漫的愿。
云曦瑶笑了。
在这神魂撕裂，仙骨欲碎的极致痛苦中，她笑了。
笑得泪水和池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曾以为，自己的道，是山巅的雪，是天边的云，是九霄之上的清冷与孤独。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
她求的道，从来都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的道，一直都在她怀里。
是这块被她亲手唤醒，又为她奋不顾身，差点碎掉的……小石头。
“小石头……”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将他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
“师尊……在呢。”
“师尊……救你。”
下一瞬，她眼中的迷茫与追忆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焚尽八荒的决绝！
轰！
云曦瑶不再压制，主动敞开了自己的仙尊本源！
她不再是缥缈峰主，不再是九天仙尊。
她就是炉！
以她千年仙骨，为他重铸神魂！
磅礴的，精纯到极致的仙元，化作一道璀璨的银河，从她体内奔涌而出，疯狂灌入夜无涯枯竭的四肢百骸！
她雪白的身躯，在九色池水中亮起，宛如一轮即将燃尽的皓月。
那股力量太过浩瀚，冲刷着夜无涯体内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
他残破的身体，就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云曦瑶的一切。
肉眼可见的，云曦瑶的气息开始以恐怖的速度衰退。
她那如瀑的青丝，从发根处开始，一缕，两缕……迅速地化为刺目的银白！
容颜在枯槁，生命在流逝。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死亡的冰冷顺着脊椎向上爬。
一抹凄然的笑意，在她唇边绽开。
小石头……活下去……
就算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师尊，你也要……好好活着……
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单纯的能量输送，只能补其身，不能唤其魂。
必须……建立更深层次的连接。
必须……神魂共鸣！
云曦瑶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着夜无涯那冰冷没有血色的唇。
那张唇，不久前还带着滚烫的温度，笨拙又霸道地吻过她。
她俯下身。
没有半分犹豫，更没有半分羞怯。
无视了师徒之别，无视了世俗礼法。
她将自己的唇，重重地，印在了夜无涯的唇上。
这不是亲吻。
是神魂的碰撞，是生与死的交接！
唇瓣相接的瞬间，不是温存，而是一场剧烈的灵魂爆炸！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感，从云曦瑶的神魂本源处炸开，她感觉自己最珍贵的一部分，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扯断，带着她数百年的记忆碎片，决绝地冲向那片死寂的黑暗深渊。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蓝色的星球，一个孤独的灵魂在深夜里吃着泡面。
而夜无涯死寂的意识深处，也感受到了一股带着梅花冷香的悲伤，那是数百年里，独自在山顶看云起云落的寂寞。
这是修真界最古老，最原始，也最霸道的禁术——神魂渡让！
以我之魂，燃你之火！
同归于尽！
就在云曦瑶的仙魂即将燃烧殆尽的瞬间——
【叮！】
一声冰冷的，机械的，却又宛如天籁的提示音，在夜无涯死寂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检测到宿主与契约对象‘云曦瑶’进行超深度神魂交互！】
【交互模式判定：神魂渡让！】
【亲密度检测……】
【数值溢出！亲密度瞬间突破系统临界值！】
【“师徒情深”系统被强行激活！】
【警告！警告！契约对象生命体征急速下降！即将跌破存活阈值！】
【“情根仙石”护主本源……苏醒！】
轰隆——！
仿佛混沌初开的一声巨响！
夜无涯识海深处，那块布满裂痕的彩色仙石，猛然爆发出万丈霞光！
一股比云曦瑶的仙尊之力更加古老、更加霸道、更加蛮不讲理的混沌之力，从仙石中苏醒！
原本单向输送的能量流，在这一刻，戛然而生！
下一秒，疯狂逆转！
九转还魂池内，那足以让化神大能都为之疯狂的九色浆液，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九色龙卷，被“情根仙石”引动，朝着夜无涯的身体，不，是朝着他们两人交合的唇间，倒灌而入！
“唔！”
云曦瑶美眸陡然睁大。
她感觉到一股温暖而霸道的力量，正通过夜无涯的唇，反向涌入她的体内！
她正在被消耗的仙元，正在枯萎的生命力，被瞬间补满，甚至……还在疯狂暴涨！
与此同时。
无尽的黑暗深渊中。
夜无涯的意识，被一股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沉睡中狠狠拽了出来。
他“睁开”了眼。
“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云曦瑶那正在燃烧的，璀璨如烟火般的仙魂。
她正在为自己殉道！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比修罗降世时还要恐怖万倍的暴怒与心疼，轰然炸开！
我的女人，你也敢动？
想死？
问过我没有！
“不！！！”
这无声的咆哮，震荡了整个识海！
夜无涯的残魂，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意志！
他强行控制住那块苏醒的“情根仙石”，对着那股涌入的磅礴能量，发出最蛮横的指令！
分！
给我分！
一半给她！一半给我！
嗡——！
那道九色能量龙卷，在夜无涯霸道的意志下，硬生生被从中间剖开，一分为二。
一半涌入夜无涯体内，修复他残破的肉身与神魂。
另一半，则毫无保留地，涌向云曦瑶。
一个完美的，生生不息的能量循环，在两人之间悍然形成！
九转还魂池的池水剧烈翻涌，九色霞光冲天而起，在洞穴顶部，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阴阳鱼图腾。
夜无涯为阳，云曦瑶为阴。
神魂交融，本源相连。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叮！】
这一次，系统冰冷的声音不再是提示，更像是一道来自混沌深处，烙印在两人灵魂之上的大道之音。
【神魂交契，混沌为证。】
【双生之契，此刻落成。】
【此后，同生，共死，一念通，一损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