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爱屋及乌
第五十二章爱屋及乌
福利院的樱花开了。花子站在飘落的花瓣雨中，看着那个穿白裙的身影在秋千旁弯腰给孩子们发糖果，阳光给那人垂落的发丝镀上金边。
何雯？花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踉跄着穿过草坪，皮鞋碾碎了满地落英。
白衣人闻声回头，口罩上方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那是花子这辈子见过最清澈的瞳孔，倒映着他仓皇的身影。有片樱花正落在对方睫毛上，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终于找到你了。花子伸手触碰对方脸颊，指尖在颤抖。他小心勾住那根白色耳挂绳，如同拆开命运馈赠的礼物。口罩滑落的瞬间，纷纷扬扬的樱花突然静止在空中。
——是江羽……
那张在午夜梦回时折磨他的脸，此刻正带着惊慌的神情望着他。唇上还残留着草莓糖的甜香，是刚才孩子们分享的糖果。
花...总？江羽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下意识后退，后腰抵住了秋千的铁链。金属链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花子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真丝床单。卧室里电子钟显示凌晨4:33，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他颤抖着摸向床头柜，碰倒了相框。
雨水拍打着窗户，花子在黑暗中大口喘息。梦境与现实交织的错乱感挥之不去：江羽睫毛上停驻的樱花，何雯最爱的草莓糖香气，还有口罩滑落时那种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
他抓起手机，屏幕亮起时刺得眼睛生疼。搜索栏里还留着昨天输入的阳光福利院志愿者招募，低头教孩子折纸时，侧脸在阳光下几乎与年轻时的何雯重叠。
见鬼……花子抹了把脸，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会梦到当年的情境，而且梦中的人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花子害怕自己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一般。
手机突然震动，唐子发来消息：【查到了，李豪有猫腻。】
花子盯着信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黑暗中，他摸到西装口袋里的丝绒盒子，冰凉的金属贴着手心，他想起梦里江羽惊惶的眼睛……
子安去了晋东那儿，屋子里面又是空荡荡的，江羽知道，可能后面一直，这个房子都要空荡荡的了。
医院的灯光惨白刺眼，消毒水的气味像无形的针，一根根扎进江羽的鼻腔。他坐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衬衫半褪，露出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和淤青。那些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渗着血丝，在冷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韩冰戴着医用手套，动作利落地用镊子夹起酒精棉，轻轻擦拭着那些绽开的皮肉。酒精接触伤口的瞬间，江羽的身体猛地绷紧，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成细小的水珠。
这伤怎么弄的？韩冰皱眉，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江羽没回答，只是攥紧了床单，指节泛白。
韩冰太清楚这些伤痕意味着什么——花氏集团顶层的办公室里发生过什么，他早有耳闻。
如果需要，我可以报警，花子那个混蛋弄的对吧。韩冰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手上的动作很小心。
没事，是我不小心摔的。江羽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里刮过的风。这个借口如此拙劣，连他自己都不信，但他必须这样说。
“你能不能别总是自己忍着？我们是朋友！你说，我一定帮你！“韩冰对江羽这样的态度感到很生气。
杨光从外面经过，看到韩冰为江羽擦拭伤口，江羽身上的瘀痕触目惊心。
“韩哥！我来！“杨光走了进来。
“你？“
“对呀，放心，我会很小心的。”杨光看了江羽一眼，那目光中包含着某种韩冰读不懂的东西，“而且，我有话对他说。“
韩冰看着杨光，又看了眼江羽。
“行，你小心点，别弄疼江羽。“
“知道了，韩哥！“
韩冰走后，杨光接替了他。
伤口有点深，需要缝合。杨光剪断多余的纱布，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他戴着医用手套的指尖轻轻按压江羽肋骨处的淤伤，感受到对方肌肉瞬间的紧绷。但更严重的是你肋骨的淤伤，可能有骨裂。需要拍个片子确认。
江羽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只是轻轻点头。
“你刚刚说有话对我说？“
杨光正在收拾器械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将用过的纱布丢进黄色医疗废物桶。对。他简短地回答，同时确认诊室的门已经关紧。
“什么？“
杨光转过身，直视江羽的眼睛。阳光从诊室的小窗户斜射进来，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深邃。
“花氏的竞争对手背后有个隐形股东，也是第二大股东——何雯她爹——何发。“
江羽猛地擡头，牵动了脖颈处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杨光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所有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
“何发...“江羽声音嘶哑，“所以何雯接近花子，从一开始就是...“
“一场精心策划的商业阴谋。“杨光将沾血的棉球扔进医疗废物桶，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诊室里格外刺耳，他脱下染血的手套，露出修长的手指，“盛世集团当前的股东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傀儡，真正操控这一切的是何家。“
“你怎么知道？“
杨光从药柜里取出一支消炎针剂，动作娴熟地敲开安瓿瓶。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他将药液抽进针管，排尽空气，重要的是我不想让韩冰为你担心。他走到江羽身边，示意他转身，韩冰在乎的人我拼了命也会保护，就这么简单。
韩冰站在诊室门外，手中的病历本“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原本只是来送最新的检查报告，却无意间听到了这段对话。
杨光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迷雾。他一直以为杨光对江羽的关心只是出于职业操守，却没想到背后竟藏着这样的深意。
“韩医生？“护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动了诊室内的人。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门被拉开，杨光站在门口，白大褂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与韩冰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电流窜过。
你都听到了？杨光低着头，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韩冰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江羽面前，将检查报告递给他：“肋骨骨裂，需要静养，我给你开了止痛药，每八小时一次，记住不要沾水。“
江羽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轻声道：“我先去趟洗手间。“
门锁咔嗒一声轻响，诊室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混合着某种淡淡的柑橘香气——是杨光常用的那款须后水。韩冰终于开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杨光擡起头，眼睛在诊室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说我暗中调查何家半年多，就为了帮你解决麻烦？他自嘲地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带着韩冰从未见过的苦涩，你会信吗？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杨光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韩冰突然发现，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家伙，做起事来很认真。
“我信。“韩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家是商业生意，何家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稍稍调查一下……“杨光忽然逼近一步，身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须后水香气，“韩医生，你太小看我了。“
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韩冰发现杨光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像两团跳动的火焰。
“为什么？“韩冰轻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光的目光落在韩冰微微张开的唇上：“你说呢？因为我喜欢你。“
韩冰的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医疗器械柜。一向成熟稳重的男人在此时失了分寸……
不是对前辈的喜欢，杨光继续说，每个字都清晰而有力，不是对朋友的喜欢。他的手指轻轻碰触韩冰的白大褂袖口，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是想吻你的那种喜欢。
韩冰能清晰地闻到杨光身上淡淡的药香，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这个距离太危险了，危险到让他想起无数次深夜值班时，杨光故意留下的那杯咖啡；想起每次回家，那人总能在走廊“偶遇“他；想起上周暴雨夜，杨光执意要送他回家时，伞总是往他这边倾斜。
他抱住了杨光：“臭小子，我也喜欢你。“
杨光先是惊愕，然后直接吻了上去。这个吻来得突然又自然，带着消毒水的气息和阳光的温度。韩冰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杨光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像蝴蝶的翅膀。
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韩冰推开杨光，心虚的咳了咳：“你的检查报告“
“我都听见了。“江羽打断他，嘴角却微微上扬，“我先恭喜你俩了。“
韩冰很尴尬，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假装整理病历：“你的伤需要静养两周，不能剧烈运动……“
“包括接吻吗？“杨光坏笑着问，“韩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