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带走子安
第五十一章带走子安
江羽体走进星河湾顶楼的咖啡厅时，晋东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多时。男人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西装，目光锐利而沉稳，与昨日游乐园里温柔的模样判若两人。
“坐。“晋东推过一杯热茶，茶汤澄澈，映出江羽苍白的脸。
“你受伤了？“晋东的声音低沉温和，与花子那种带着压迫感的语调截然不同。
江羽没有碰那杯茶，单刀直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带走子安。“
“当时病房里面那个站在门口看的那个人，为子安捐献骨髓，子安的亲生父亲——晋东，你为什么要抛弃子安？“江羽不懂像晋东这样的人，怎么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就像自己的亲生父母把自己放到福利院门口一样，子安就是这样被抛弃的。
“我有我的苦衷。“
江羽的手指在茶杯边缘收紧，骨节泛白。他盯着晋东，声音压得很低：“苦衷？七年前你在哪？“江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当他被丢在福利院门口的时候，你在哪？“
男人没有反驳，喝了口茶：“七年前，我被人陷害，差点破产。债主威胁要动我家人，我只能把子安送到福利院，至少那里安全。“
江羽冷笑：“所以你连见他一面都不敢？“
“车祸。“晋东解开袖扣，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痕，“昏迷了整整一年。醒来时，子安也不知去向。“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刻骨的自责，“我找了五年，才查到他在那家福利院，后来听说被你收养了，我本想认回他，但血癌……我不想子安在手术前情感上经历大波折……“
“所以现在呢？“江羽强压下喉间的酸涩，“突然出现，就要带走他？“
“对，我要带他回家。“
“家？“江羽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你知道他半夜做噩梦会喊什么吗？哥哥别丢下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家？“
晋东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给我一个月。“晋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如果子安不愿意，我绝不强求。这段时间...你可以随时来看他。“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江羽望着雨幕中模糊的街景，想起子安今早在游乐园里开心的笑脸。
“一周。“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且你不能告知你的身份。“
晋东郑重地点头，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江羽面前：“这是子安的母亲...他很像她，是不是？“
照片上的女子抱着婴儿，笑容温柔得令人心碎。江羽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小小的襁褓，突然明白为什么子安的眼睛总是那么亮——像星星，像他从未见过的母亲。
“她是怎么...“
“难产。“晋东的声音很轻，“临走前，她给孩子取名子安...只愿吾儿，平安喜乐。“
“她一定很爱他。”江羽低声说，喉咙发紧。
晋东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冷峻的侧脸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脆弱：“她直到最后一刻都紧紧抱着子安，不肯松手。”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医生要把孩子抱走时，她流着泪说……‘别让他一个人’。”
雨声渐大，盖过了江羽压抑的哽咽。
江羽推开家门时，子安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拼积木，听到动静立刻擡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哥哥！“
江羽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发，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开口：“子安，哥哥有事要和你商量。“
子安敏锐地察觉到哥哥的情绪不对，小手抓住他的袖子：“哥哥，你怎么了？“
江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哥哥最近有点忙，可能要送你去一个叔叔家住一周……“
“不要！“子安几乎是立刻喊了出来，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眼眶泛红，“我不要去别人家！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江羽心脏狠狠一揪，但他还是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那个叔叔很好，他会带你去游乐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买……“
“我不要游乐园！“子安扑进他怀里，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领，声音里带着哭腔，“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
江羽眼眶一热，差点没绷住。他紧紧抱住子安，声音低哑：“怎么会？哥哥永远不会不要你。“
“那为什么……“
“因为哥哥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照顾不好你。“江羽轻轻擦掉他的眼泪，“就一周，好不好？一周后，哥哥一定来接你。“
子安抽噎着，小脸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问：“真的吗？“
“真的。“江羽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拉钩？“
子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小拇指，和江羽的勾在一起：“拉钩……“
江羽勉强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去收拾一下你的小书包，带上你最喜欢的玩具，好不好？“
子安点点头，慢吞吞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房间走，像是生怕江羽会突然消失一样。
透过半掩的门缝，他看到子安正踮着脚从书架上取下那本《小王子》——这是他们每晚睡前必读的故事书。小家伙把书紧紧抱在怀里，又往书包里塞了一只破旧的兔子玩偶，那是江羽在他五岁生日时送的礼物。
哥哥...子安突然回头，红着眼睛问，我可以带相册吗？
江羽的喉咙发紧。那本相册里全是他们的合影：在游乐园的，在医院的，在生日蛋糕前的...每一张里，子安都笑得那么开心。
当然可以。他走进房间蹲下来，帮子安把相册塞进已经鼓鼓的书包，记得每天.……要听叔叔的话……
江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正在亲手把子安送到别人身边。
可他也知道——晋东能给子安的，远比自己能给的更多。
自己很爱子安，爱到希望看着子安慢慢长大，工作，结婚，成家，爱到希望可以永远和子安在一起，但是他也知道，比起血缘关系，比起父爱，比起能力，这些都是自己远远不能给子安的。
江羽深吸一口气，把子安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孩子的指尖冰凉，还在微微发抖。他多想就这样永远握着不放开，可他只是轻轻吻了吻子安的额头。
我们拉过钩的。他笑着说，眼泪却终于掉下来，一周后，哥哥开着月亮船来接你。
子安突然挣开他的手，跑到床头柜前翻出蜡笔和纸，飞快地画着什么。江羽看着他把画折成小方块，郑重地塞进自己口袋。
给哥哥的护身符。子安用力抹了把眼泪，这样哥哥就不会忘记来接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