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江:抢回来!抢回来!

第27章小江:抢回来!抢回来!

“吱呀—”

在宝华楼外徘徊的乐华相中了院墙外的老槐树,她爬上树梢,沿着枝干滑落楼内回廊,再挨个寻觅江晚璃的雅间,找准位置后撬窗而入,急切与人汇报:

“姑娘,有情…”

“嘘!”

孰料她刚开口,江晚璃就扬手捂了她的嘴,还指着隔壁与她咬耳朵:

“莫出声,我在听墙角。”

乐华急得直扑棱脑袋,硬是靠蛮力甩掉了江晚璃的手:“哎呀!人都没了您能听见啥?”

“什么?”

江晚璃狐疑蹙了眉。

“属下从那边摸过来时看见了,屋里空的,而且我来时瞧见了俩怪人。”

乐华如实描述起潜入院内时撞见的画面:“我还纳闷呢,除了我,还有谁需要鬼鬼祟祟翻墙趴屋顶,那俩人体型似女子,身上捂得严实,没准是盗贼。”

“糟了。”

闻言,江晚璃哐当一下拉开房门,扑向了隔壁。

方从走廊拐角绕过来的掌柜看见她,匆匆上前寒暄:“娘子是歇好了还是茶汤不合胃口?”

江晚璃没理她的茬儿,直接推开了隔壁的房门,内里空荡荡的,帷幔被晚风吹得四下飘摇:

“掌柜,她们人呢?”

“走了呀,小娘子想是与家人谈好了,俩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掌柜满脸堆笑,还转头与自己的侍从求证:“你也看见了罢?那小娘子留的欠条呢,还不转交楚娘子?”

“婢子就去取来。”

随侍转头下了楼。

有说有笑?

江晚璃心里犯嘀咕,她耳力不差,听了半晌墙角会漏了这么要紧的部分?

小鬼进屋前还和寸瑶剑拔弩张呢,不足半盏茶的光景,就能与人握手言和么?

江晚璃不敢深信,借等婢子归来的间隙,她又回头仔细逡巡了几遍房内摆设:桌椅规整,无一茶盏,地板也整洁无尘,好似没有争吵打斗的痕迹。

她也的确没听见吵闹声。

但,以她对林烟湄的了解,小鬼不可能一声不吭就抛弃她和寸瑶离开。

再者,就算林烟湄有不得已的难处,给她留了欠条,那人出入时总得有门声罢?

她根本没听到房门开闭的动静呀!

奇怪…

“娘子,您的欠条。”

婢子的提醒打断了江晚璃的疑思,江晚璃接过欠条展开,一行娟秀小字展露眼底:

[今欠楚岚娘子银十五两,月底前以银票归还]

乐华因着好奇也探头上前瞄了眼:“确是林姑娘的笔体,与她在柜台上写的字一样。”

江晚璃将这字条上上下下读了数遍,才转交乐华:“收好。”

乐华说的不错,这字迹她也瞧不出问题,但江晚璃的第六感分明在示警:

字条上的口吻不符合林烟湄平日的风格,林烟湄除了救下她时问过她的真名外,此后再没叫过她“楚岚”,已有交情的熟人,书面称“字”即可,何必大呼全名?

而且,穷惯了的小鬼还钱时该不会选用普通百姓难以获得的银票,即便这是寸瑶的提议,自尊心极重的林烟湄大抵也不会轻易应允别人代她还债。

所谓“欠条”,八成有蹊跷。

思及此,江晚璃转回身,想再进屋查探一番。

“娘子,天色已晚,本店要打烊了。”

偏巧此时,掌柜唤住了她:“外间起风了,乌云遮月,夜雨在即,您也早些归家罢。”

变天了?

江晚璃下意识看向花窗,想瞧瞧外头的天色。

怎奈,目光所及,门窗皆是紧闭的,怪不得她并未感到风凉。

风…

等等!

倏地,江晚璃眸光一凛,转了视线紧盯住了林烟湄待过的房中那大敞四开的花窗。

旁的窗子都关着,唯独这扇窗开着还没支窗挡?

“娘子,我们还需洒扫,望您体谅,还请移步。”

说话间,掌柜招手叫来几名拎着拖把、扫帚的杂役,一群人叮灵哐当地摆弄着工具,就要开干。

江晚璃侧目乜了她们一眼,无奈又郁闷地拂袖下了楼。

行至长街,乐华紧走两步凑到江晚璃身边:

“您适才是疑心店家藏匿了林姑娘?属下子夜时折返去探探?”

“寸瑶当时也在,外间又有看热闹的,店家应该没胆子也没能力藏匿人。”

江晚璃顿了脚步,仰头回望宝华楼:“湄儿消失前并无异响,应是被熟人带走的。你可留意她房中窗子了?你能撬窗来寻我,旁人也可走这条路,你来时瞧见的怪人有嫌疑。”

闻言,乐华极认同地拊掌应道:“属下看到了,但窗边好似没脚印。而且…那掌柜很沉稳,您身边突然多出属下这么个大活人,她毫不惊讶的。”

“没脚印…”

江晚璃来回摩挲着袖口,容色渐寒:

“那间房地板无尘,桌无茶盏,想是打扫过了。人才走就着急清扫,是为什么?”

“擦毁痕迹!”

乐华不假思索地接了话:“窗或是时间太急,又或者…被我潜入的响动惊扰,她们没来得及关。”

“呵…好一个宝华楼,查!”

“是!”

“传令乌瑞回客栈探查,若湄儿在,设法将人救出。若人不在,让乌瑞带楚岚同来医馆。”

听得此令,乐华面露难色:“倘若林姑娘不愿走,我们…?”

“那就抢回来!”

江晚璃大步流星往前走了:“但,别伤她分毫。”

乐华瞬间头大,勉强抱拳一礼:“知道了。”

暗藏哀怨的回应入耳,江晚璃微偏了头,用幽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乐华的同时,嘴角浮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轻拍着下属的肩头,温声补充:

“我今夜不眠。你向来得力,我明早前定能等到好消息的,对么?”

乐华感受着肩头掌心的潮冷,藏在袖中的十指悉数蜷进了掌内扣紧,再不敢含混分毫:

“属下定不负您所托。”

江晚璃欣然收回了手,笑靥亦瞬间消散:“嗯,辛苦。”

总算听到一句满意的!

可怜身后的乐华只敢偷偷叫苦不叠,她和乌瑞已与禁军部下断联数月,今时俩人能调集的人手连俩巴掌都凑不够,一夜之间查清事情原委还要找到林烟湄,简直难比登天!

早知有眼下的困境等着她,她午后就该自作主张把林烟湄轰出去!

“咔嚓—轰隆隆—”

子夜,天边划过一道闪电,旋即,连绵的春雨倾垂,淅淅沥沥落了整夜。

江晚璃将床上的锦被披在身上,于窗前茶案摆了盘围棋的残局,临街的窗还开了条缝,方便她不时探头张望。

烛焰长了又短,短了又长,沙漏的簌簌声与茶杯里浓汤的起伏较着劲,残局里黑白子厮杀正酣,巷口屋顶生出苔藓的青瓦已立了雀儿啁啾。

“哗啦—”

江晚璃一手撑着痛得快要炸掉的额头,一手愤然拂乱了满盘难缠的棋子。

这漫漫雨夜,她没等来任何一人,靠浓茶强撑着的精神濒临溃散,再等下去,她恐要不省人事了。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响起,江晚璃撑着桌案匆匆小跑过去开门。

入眼的,却是端着汤药的伙计:“姑娘该服药了。”

“砰!”

失落至极的江晚璃反手就拍上了门。

被拒之门外的伙计并不知江晚璃有何心事,只管固执叫门:

“姑娘?东家出门前特意交代,要您按时服药!您不想喝也把药接过去行吗?不然东家会赶我走的!咚咚!姑娘!”

江晚璃被吵得心烦,她又急又气,险些在房里转成陀螺。

伙计也是个较劲的,见人不理她,就一直拍门。

半刻后,门开了道缝,一只手伸出来端走了药碗。

完成任务的伙计如释重负,指尖顶着托盘转了个圈。

“啪!”

哪知,眨眼间,门中人又伸手把空碗扔了出来,没了托盘承接,碗径直摔落,瓷片碎了满地。

脆响过耳,江晚璃忽而闪身出来,盯着满地碎瓷质问:“怎么回事!”

忧心忡忡的人免不了多想,江晚璃眼下就差寻个观音拜拜了,正逢疑神疑鬼的节骨眼,哪受得了碎碗这等破事!

伙计本也吓了一跳,且此事合该怪她办事不利索,她瞄见江晚璃冷肃的神色,为自保,忙抖机灵道:“姑娘莫怕,碎碎平安,是吉兆呢!”

江晚璃默然未予回应,转身打算回房。

吉利话是不能驳的。

“哐当!”

忽而,楼下传来了门被粗暴踹开的巨响,少顷,焦灼人声紧随而至:

“头儿别睡!有人吗?伙计?!”

江晚璃的鞋尖堪堪悬在门槛外,辨识出熟悉音色的刹那,她猝然回了身朝廊下张望——

未曾掌灯的楼下昏暗暗的,朦胧光线中的几个模糊身影很难认,但晨风裹挟着混杂了泥土味的血气霎时冲进了江晚璃的鼻腔。

江晚璃心觉不妙,赶紧给伙计递了个下楼接应的眼神,自己回屋端起烛台,也跟了出去。

伙计急匆匆冲下了楼:“来了!”

待到楼下烛火通明,漫身湿透的乌瑞瞥见下楼来的江晚璃,嘴一撇就哭了:

“主子!头儿中了箭,快救救她!”

“中箭?有人伤你们?”

江晚璃好生意外,而且回来的人里没林烟湄呀,她快步走到乐华身前查探伤口,忧心追问:

“怎么回事?湄儿呢?”

“早接到林姑娘了,可回来途径窄巷时突然冒出了一群杀手。我们人少,头儿就让我掩护楚岚,绕道送昏迷的林姑娘去言婳姑娘那。我再折返时,头儿已在巷口不省人事了。”

话音落,江晚璃凝视着乐华身上熟悉的箭头,覆在伤处的手已抖得不成样子:

“又是这群混账!”

乌瑞诧异地望着失态的江晚璃,惊道:“您是说…昨晚的杀手是在朔方行刺您的人?”

“箭有毒,快寻个靠谱郎中。”

江晚璃哪还顾得上杀手是谁,她发觉乐华伤处的脓血泛黑,满脑子已全是救人的思量。

不过,杀手既已挑衅上门,她今早是决计不会离开渤海府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