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之光无尽夏

??092人有悲欢离合

092人有悲欢离合

邵知言把电子版的合作合同发给了宣传部,迟迟没等到对方的回复,她心里越来越没底。云川县那边推进得很顺利,合同也签了,运营人员已经开始推进执行工作。溪源县又慢了一步,她心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不打算坐在家里等消息,收拾东西准备去别的市。 张佩兰说,这段时间习惯她在家了,突然又要走感觉不太适应。邵裕隆则在一旁说忙起来是好事儿,提醒她别光顾着工作,出差要注意身体。他犹豫着,给张佩兰递了个眼色。张佩兰走近邵知言,跟她说:“你和李天昂的事儿,要不要找个日子,双方父母见一下,把事儿定下来。” 邵知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正要开口,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韩梦琦。她预感电话多半跟项目有关,她赶紧拿起手机,跟父母说:“我接一下。”邵裕隆和张佩兰只好先离开她的房间。 “姐,跟你说个事儿,”韩梦琦的语调比平时低沉,像蒙着一层阴影,“部里开会研究了‘我的家乡’,人手这块还挺紧张的,”韩梦琦的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邵知言的心上,“领导让大家先自告奋勇,看谁有兴趣跟你们这边对接,推进项目执行……” 邵知言眼前浮现出张主任意味深长的眼神——“需要能做事儿的人”。她的喉咙发紧,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先不说体制内那些“老人儿”不想多干一点儿,年轻人也会顾及到这是个新项目,怕做不好要担责任。最坏的结果呼之欲出。 “没人表态是么?”邵知言问。 “嗯。” 邵知言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很难接受这个结果,她声音露出苦涩:“没事,也算意料之中,我明天就去别的市。” “噗呲——”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笑声,韩梦琦语调变得雀跃,“姐你听我说完!刚开始确实是没人表态,我是个借调过来的,也不想出风头……” 邵知言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但我看他们都不吱声,我就站起来了,说——‘我想做’!” 邵知言猛地站直身体,捏住电话:“领导答应了?” “答应了!”韩梦琦声音激动,几乎喊了出来,“姐,咱们可以一起…

邵知言把电子版的合作合同发给了宣传部,迟迟没等到对方的回复,她心里越来越没底。云川县那边推进得很顺利,合同也签了,运营人员已经开始推进执行工作。溪源县又慢了一步,她心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不打算坐在家里等消息,收拾东西准备去别的市。

张佩兰说,这段时间习惯她在家了,突然又要走感觉不太适应。邵裕隆则在一旁说忙起来是好事儿,提醒她别光顾着工作,出差要注意身体。他犹豫着,给张佩兰递了个眼色。张佩兰走近邵知言,跟她说:“你和李天昂的事儿,要不要找个日子,双方父母见一下,把事儿定下来。”

邵知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正要开口,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韩梦琦。她预感电话多半跟项目有关,她赶紧拿起手机,跟父母说:“我接一下。”邵裕隆和张佩兰只好先离开她的房间。

“姐,跟你说个事儿,”韩梦琦的语调比平时低沉,像蒙着一层阴影,“部里开会研究了‘我的家乡’,人手这块还挺紧张的,”韩梦琦的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邵知言的心上,“领导让大家先自告奋勇,看谁有兴趣跟你们这边对接,推进项目执行……”

邵知言眼前浮现出张主任意味深长的眼神——“需要能做事儿的人”。她的喉咙发紧,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先不说体制内那些“老人儿”不想多干一点儿,年轻人也会顾及到这是个新项目,怕做不好要担责任。最坏的结果呼之欲出。

“没人表态是么?”邵知言问。

“嗯。”

邵知言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很难接受这个结果,她声音露出苦涩:“没事,也算意料之中,我明天就去别的市。”

“噗呲——”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笑声,韩梦琦语调变得雀跃,“姐你听我说完!刚开始确实是没人表态,我是个借调过来的,也不想出风头……”

邵知言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但我看他们都不吱声,我就站起来了,说——‘我想做’!”

邵知言猛地站直身体,捏住电话:“领导答应了?”

“答应了!”韩梦琦声音激动,几乎喊了出来,“姐,咱们可以一起搞事情啦!你快过来签合同!”

邵知言是又惊又喜,心头百感交集,等情绪稍稍平复才说:“谢谢你,小琦。”

韩梦琦听得出她声音哽咽,柔声说:“姐,这是件开心的事儿啊,我暂时也不用回文化馆了,咱们一起把这个项目做好。”

挂断电话后,邵知言呆立了几秒,突然像上了发条似的行动起来。合同、证件、笔记本被她一股脑塞进包里,动作快得几乎要带起风来。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试了三次才扣好背包搭扣。

“怎么了这是?”张佩兰被女儿旋风般冲进客厅的架势吓了一跳。

邵知言擡起头,眼里有薄薄的水雾,嘴角却高高扬起。“成了!可以签合同了!我得赶紧去,以防有什么变化!”她的声音充满前所未有的光亮。

这些天来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那些故作轻松的“尽人事听天命”,那些深夜独自咀嚼的焦虑,此刻终于有了出口。她比谁都清楚,如果溪源县没有入驻,她一定会遗憾。而现在,希望的火苗终于熊熊燃起。

张佩兰和邵裕隆本来还和她继续商量订婚的事儿,可他们看到她这副激动的样子,又把话咽了下去。

邵裕隆摇头看着邵知言出门。他平时刷短视频,知道“恋爱脑”这个说法,跟张佩兰说邵知言怎么就不是个“恋爱脑”。

张佩兰说幸亏不是“恋爱脑”,不然她初中就早恋,可能不上高中就嫁人了,这会儿可能要么在学园街做美容美发,要么在华阳商场卖衣服呢。

邵裕隆笑了笑:“她是飞出去了,咱俩成空巢老人了。”

“什么空巢老人?你愿意看着孩子在家啃老啊?再说咱俩不是还有小程呢么,自打离了婚,回来得更勤了。她还张罗着要让小安出国上高中,要是真这样,她可能就天天在咱这了。”

“好好好,”邵裕隆感叹着,“放飞一个,留下一个,咱俩是有福气的。”

跟溪源县签完合同,邵知言就要奔赴下一个目标县了。她跟张睿泽、何嘉轩一起去客运站坐车,李天昂和何嘉琳送他们。路过镇上最大的洗浴中心,他们看到服务员在经理的组织下,给过两天高考的考生们录加油视频,一群年轻人努力地说着普通话,但还是能听出浓浓的“溪源县东北话”味道。几人笑过之后,又不约而同地向山上看去,“溪源县高级中学”几个红色大字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醒目而耀眼。

县高中的考生们每年都能得到全县人民的关注和祝福。何嘉琳想起来,当年他们高考的时候,镇上的眼镜店还奖励前十名免费配眼镜。邵知言笑着说她这个第十名,差一点就没这个福利了。

每年高考前后,溪源县大部分饭店都会给考生和家长优惠,李天昂的 m+拿出的优惠是凭准考证免费在 ktv 唱歌。何嘉轩说这个福利真不错,大家肯定想庆祝,他问李天昂,那如果一伙儿人轮流拿着准考证来唱怎么办。李天昂说那就让他们唱个够,反正离开学就那么两个月,这两个月是他们人生里最自由、最肆意的时光。

几人走到客运站,邵知言说:“过去每次从这出发,目的地是北京,现在不一样了。”

“是啊,”张睿泽也感慨,“我以为我就算不在北京工作,也会去上海或者深圳,没想到最后是杭州。”

张俊伟的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但车是开不了了,他死里逃生一场,格外惜命,哭着商量张睿泽,想让他回省城找工作。张睿泽有过一丝犹豫,但还是狠心拒绝了,他在好几个 offer 里,选了一家杭州的人工智能创业公司,割舍了北京几家大厂,毅然决然地奔赴“美食荒漠”。

何嘉轩一直在远程帮洪教授的忙,项目有了进展,洪教授请他去上海一趟。这一次他没带圆枣子,而是带了两盒云姐直播间的“精装版酸菜”。黑土地云姐账号解封,整改之后重新营业,互联网有时候是没有记忆的,直播间流量又渐渐恢复了。

邵知言说现在整个中国都处在大变化的时期,经济进入新周期,新技术在突飞猛进,城市格局也在悄然改变。过去他们在高中校园里,觉得北京是全国最好的地方,但现在,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机会。只要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他们可以飞向任何地方。

上车前,何嘉琳给了邵知言一个大大的拥抱,跟她说:“宝宝,你现在不用被困在北京,飞累了就回来歇歇,我想经常见到你。”

“嗯嗯,我们永远在一起,”邵知言以前喜欢捏何嘉琳的脸,这次捏了捏她胖胖的肚子,“宝宝,你真的没有怀三胎吗?”

换成何嘉琳狠狠捏邵知言的脸……

邵知言一走就是三个多月,每个月回来两到三次,项目的推进并不算顺利,让人拒之门外的次数不少,她的脸皮也是越磨越厚了,也慢慢悟出一些门道。Bd 的工作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她虽然从中感受到不少乐趣和成就感,但很忙也是真的。

团队磕磕绊绊,但总算如期完成了 kpi,聚在省城开庆功会。邵知言跟大家说项目启动阶段,尽量低调一些,他自掏腰包请大家去了李天昂的韩式烤肉店。到了之后却收到李天昂的微信,他说是出去办事了,让他们先吃。他早就交代过经理和服务员,邵知言一行人自然是得到了热情的服务。

邵知言的下属说:“等姐夫,等姐夫,我们先吃成什么事儿了?不能这么不懂事儿。”

另一个小伙儿搭话:“就你还懂事儿?哪回吃饭不是你嘴最急?”

“你可拉倒吧,我嘴急耽误你吃了么?你就说那没用的,没屁搁喽嗓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嘴里的话是越来越粗俗,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俩就是打嘴炮,不会真的动怒,东北人要是真想打架,早就动手了。

Bd 岗位大部分是在本地招聘,人员的学历、素质参差不齐,邵知言一开始不太适应,时间久了也习惯了,他们虽然“画风”上和总部写字楼里的白领不太一样,但是各有各的本事。邵知言也琢磨出针对这些人的“管理哲学”。

邵知言接过服务员倒的茶水,又问了一遍:“李天昂真没说他去干嘛了?”

服务员摇头。

菜上齐了,邵知言看着桌上的烤肉,色香味俱全但却勾不起她的食欲。她突然觉得胸口莫名发闷,右眼皮又突突跳了两下。

“你们先吃,”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打个电话。”

烤肉店外,邵知言握着手机,指尖发凉。

电话接通得很快,但李天昂的声音压得极低:“喂?”

就这一个字,邵知言的后背倏地绷紧了。她太熟悉李天昂的语调——平日里接她的电话总是带着笑意的,此刻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低沉。

“李天昂,”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在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烤肉店的喧闹声从门缝里漏出来,衬得这沉默愈发揪心。

“我……”

“你到底在哪?”她的指甲不知不觉掐进掌心,“出什么事了?”

“在医院。”

这三个字像一记闷棍。邵知言眼前一黑,扶住墙壁才没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