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觉醒之神
潜艇的金属外壳在震动中发出呻吟，顾舟的后背抵着冰凉的舱壁，视线死死锁向裂隙深处。
那里的黑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腐烂的银白甲胄裹着半具残躯，左侧胸膛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渗出的黑潮里漂浮着几簇幽蓝神格碎片，右脸却还残留着几分远古神祇的威严，眉骨处镶嵌的星芒宝石正随着呼吸明灭。
“终于......等到你了。“神祇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裹着腐蚀源质的尖刺，扎得顾舟太阳穴突突直跳。
灾变之影在识海里剧烈震颤，透明指尖死死指着那枚星芒宝石——和之前提示深渊使者的源质核心不同，这次的指向带着几分焦灼。
“小心！“红衣女子的短刃擦着顾舟耳际飞出，在神祇胸口划出半寸深的血痕。
黑血溅在舱壁上，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顾舟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中央，双腿因源质压迫而微微发颤。
他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血洞正渗出金红相间的液体——那是灾变之力与凡人血肉的交融。
“是'堕落者'。“老渔夫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翻到《封印之书》某页，布满老茧的手指死死抠住纸边，“诸神之战时，这尊神为了活命吞噬了同僚的神格，结果被黑潮污染......“话音未落，神祇的左手突然穿透潜艇外壳，锈迹斑斑的甲指直接戳向顾舟咽喉。
顾舟本能地侧身，甲指擦着他锁骨划过，在金属舱壁上留下半尺长的划痕。
剧痛让他的神念瞬间清明——合成台！
他咬着牙扯下腰间的合成台碎片，青铜方台在识海轰然展开，三团光雾从储物戒中飞出：暗红的“灾变核心“还残留着他突破时的余温，幽绿的“深渊之心“裹着深渊使者临死前的怨毒，最中央那滴金血“神陨之血“，是他在沉船遗迹里用半条命换来的。
“给我合！“顾舟的瞳孔泛起青铜台的幽光，源质如疯了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潜艇内的烛火瞬间熄灭，连老渔夫的油灯都被抽干了灯油。
灾变之影的身影开始模糊，原本清晰的面部轮廓像被雨水冲刷的壁画，透明手指仍在坚持按着合成台的刻痕。
“你以为...凡人能封印神？“神祇的笑声震得潜艇龙骨发出断裂声，它另一只手抓住潜艇尾部，金属扭曲的尖啸中，顾舟看见窗外的墨绿海水被搅成漩涡，几头倒霉的海妖被卷进来，瞬间被黑潮腐蚀成白骨。
红衣女子的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突然欺身上前，刀尖挑向神祇腕间的星芒宝石。
她的动作快得像道红影，可那神祇只是随意一抖手腕，便将她甩到舱壁上。“囚禁者的玩具...“神祇瞥了她一眼，腐烂的嘴角扯出恶心的弧度，“和当年一样没用。“
“囚禁者？“红衣女子撞在操作台上，喉头一甜，却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想起组织档案里那个禁忌的名字——囚禁者，传说中用锁链捆住诸神战场的存在。
这神祇的气息，和档案里记载的“测试者“竟有七分相似！
她捂着发疼的肋骨看向顾舟，后者正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合成台碎片，汗水顺着下巴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合成台的青铜纹路开始崩裂。
灾变核心与深渊之心在台面上激烈碰撞，金红与幽绿的光雾纠缠着撕咬，神陨之血被挤到角落，像颗随时会碎裂的琥珀。
顾舟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按在台面上，皮肤与青铜融合的剧痛让他几乎咬碎后槽牙——他想起穿越前在实验室调配高浓度试剂时的谨慎，此刻却要将三种能轻易撕碎凡人的力量揉成一团。
“比例...调整！“他突然嘶吼，灾变之影的身影猛地一颤，透明手指快速在合成台刻痕上点动。
源质的流动方向瞬间改变，灾变核心的金红光芒如洪水般裹住深渊之心，神陨之血趁机渗入两者间隙，像催化剂般让纠缠的光雾开始融合。
“噗——“顾舟喷出一口黑血，那是源质反噬的结果。
他能清晰感觉到识海里的合成台在发烫，青铜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灾变之影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剩那双眼睛还亮着，像两盏永不熄灭的灯。
神祇的甲指再次袭来，这次目标是顾舟的眉心。
红衣女子咬碎舌尖，短刃灌注全部源质掷出，却在离神祇半尺处被黑潮卷成废铁。
老渔夫颤抖着举起《封印之书》，书页自动翻到最后几页，泛黄的纸面上突然浮现出血色符文，可还没等他念出咒语，就被神祇的气息震得吐了口血。
“成了！“顾舟突然抬头，合成台的光芒刺破他的瞳孔。
台面上，一枚流转着三色光纹的印章正在成型，金红是灾变的毁灭，幽绿是深渊的侵蚀，最中央的金点，是神陨之血里残留的神性。
他抓过印章，迎着神祇的甲指冲了上去。
“啪——“
印章结结实实地按在神祇心口的星芒宝石上。
黑潮突然凝固，神祇的动作猛地顿住，腐烂的面部第一次露出惊恐。
顾舟感觉有根无形的线从印章里窜出，扎进自己心口——那是封印的共鸣，需要他的灾变之力持续供给。
“咳...暂时...封印了。“顾舟靠着舱壁滑坐在地，合成台碎片“当啷“掉在脚边。
他的衬衫被冷汗浸透，每呼吸一次都像有把刀在肺里搅动。
灾变之影彻底消散前，在他识海留下最后一道光影：一枚锁链形状的符文。
红衣女子踉跄着扶起他，短刃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但这次刀尖垂向地面。
她盯着神祇逐渐变淡的身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囚禁者“的猜测——顾舟此刻的模样，像株被暴雨打垮的芦苇，可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老渔夫擦了擦嘴角的血，重新翻开《封印之书》。
夹在书里的泛黄纸条突然飘落，他弯腰去捡，却瞥见最后一页新浮现的古海文：“灾厄共鸣，方得永封。“
潜艇终于浮出水面，阳光透过舷窗洒在顾舟脸上。
他望着逐渐平静的海面，合成台碎片在识海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这不过是诸神战场的序章。
潜艇的金属地板还在微微震颤，老渔夫的《封印之书》“啪嗒“掉在顾舟脚边。
老人跪在地上，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最后一页新浮现的古海文，喉结动了动：“灾厄共鸣...需要你主动引堕落之力入体。“
顾舟撑着舱壁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能感觉到胸口那根无形的线还在抽扯——那是封神之印与神祇的联系，此刻正顺着血管渗出一缕缕冰碴般的黑丝。“会怎样？“他声音发哑，视线却没从神祇逐渐模糊的残躯上移开。
“你的灾变之力能吞噬堕落能量，但...“老渔夫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顾舟苍白的脸，“这不是吞噬，是融合。
神格碎片里的怨毒会啃噬你的灵魂，像虫子蛀木头似的。“
红衣女子突然攥住顾舟手腕。
她的掌心还残留着短刃的余温，此刻却凉得像块冰：“别听他的！
刚才你已经流了半升血，再引黑潮入体...“
“能彻底封印？“顾舟打断她，垂眸看向自己掌心的封神之印。
三色光纹还在流转，最中央的金点突然灼痛他的皮肤——那是神陨之血在共鸣。
他想起被海妖追着跑的第一个月，躲在珊瑚礁缝隙里数心跳；想起在黑市用半块灵珀换发霉面包时，商人看蝼蚁般的眼神。
此刻胸口的灼痛算什么？
不过是又一道要跨过的坎。
老渔夫重重点头：“书里说，诸神之战时，囚禁者就是用这法子封了七十二尊堕落神。“他颤抖着指向神祇眉骨的星芒宝石，“那里面锁着它最后的神格，你得让灾变之力渗进去，把黑潮挤出来。“
顾舟深吸一口气，血腥味在喉间炸开。
他松开红衣女子的手，指尖按在封神之印上。
合成台在识海发烫，青铜纹路里渗出细密的金纹——这是他突破灾变后，合成台第一次主动回应。“开始吧。“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黑潮突然翻涌。
神祇残躯上的裂缝渗出更多幽蓝碎片，那些本在凝固的黑丝“唰“地缠上顾舟手臂。
他咬着牙没叫出声，只觉得有千万根细针在血管里乱扎。
红衣女子的短刃“当啷“掉地，她想扑过去，却被老渔夫一把拽住：“别碰他！
源质波动会干扰共鸣！“
顾舟的瞳孔开始泛黑。
他能看见识海里的灾变之影——那个原本透明的身影此刻裹着金红光芒，正张开双臂迎向涌来的黑潮。“融合...比例...“他喃喃自语，像回到实验室调配试剂的夜晚，“灾变核心占七成，深渊之心两成...神陨之血...“
黑丝突然钻进他心口。
剧痛让他膝盖一弯，额头重重磕在封神之印上。
星芒宝石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神祇的嘶吼震得潜艇玻璃嗡嗡作响：“卑微的蝼蚁！
你以为能...呃！“
顾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黑潮在体内横冲直撞，撞碎了三根肋骨，掀翻了胃袋，却在触及心脏时被一股金红力量裹住——那是灾变之力，此刻像活物般主动吞噬着黑丝，每吞一口，金红就更浓一分。
“成了！“老渔夫突然喊出声。
他指着神祇的残躯，那些黑潮正在肉眼可见地消退，幽蓝神格碎片上的裂痕开始愈合，却不再渗出腐蚀源质。
顾舟的后背渗出金红血珠，每一滴落地都在金属板上烧出小坑，可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像淬了火的刀锋。
神祇的最后一声嘶吼被闷在喉咙里。
它的残躯化作光点消散，星芒宝石“叮“地落在顾舟脚边，表面流转着金红纹路——那是灾变之力的印记。
顾舟弯腰捡起宝石，指尖刚碰到就被烫得缩回，却笑了：“彻底封了。“
“轰——“
头顶传来巨石断裂的闷响。
老渔夫猛地抬头：“遗迹要塌了！
快走！“
红衣女子抓起顾舟的胳膊就往舱门拽。
顾舟踉跄两步，却突然顿住。
他望着识海——灾变之影的身影不再透明，此刻清晰得像面镜子，连眼尾的细纹都能看清。
那身影冲他笑了笑，抬手按在他心口。
顾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听见一道模糊的声音：“做得不错，继承者。“
“顾舟！“小刀的声音从舱门外传来，“出口清理好了，李姐说再不走就喂海妖了！“
顾舟被红衣女子拽着往外跑。
潜艇外的遗迹通道里，石屑簌簌坠落，远处传来石柱倒塌的轰鸣。
李姐举着火把站在出口，看见顾舟的瞬间瞳孔一缩——他的发梢沾着金红血珠，眼神亮得惊人，哪还有半分采珠人的狼狈？
“走！“顾舟吼了一声，推着众人往前跑。
最后一步跨出遗迹时，他回头看了眼。
深渊海沟的黑潮正在退散，露出
识海里的金色身影缓缓睁开眼，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海风卷着咸湿的潮气扑在脸上。
顾舟站在遗迹外的礁石上，望着逐渐平静的海面。
星芒宝石在他掌心发烫，合成台在识海轻颤，像在应和某种遥远的召唤。
红衣女子站在他身后两步，望着他被风吹起的衣角，轻声道：“你已经不再是人类了，灾厄之主。“
顾舟转头，瞳孔里映着遗迹崩塌的火光，还有更远处，海平线上若隐若现的黑色巨影——那是传说中诸神战场的边界。
他笑了，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某种势不可挡的坚定：“我从未想过回归平凡。“
话音未落，海平线的巨影突然泛起红光。
顾舟的识海猛地一震，合成台的青铜纹路全部亮起，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金芒。
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某种沉睡的存在被惊醒。
而他脚下的礁石，正随着这轰鸣微微颤抖——那是来自更深处的，诸神战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