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奴欺主无韵诗

第170章 知子莫若父

第170章 知子莫若父

满堂肃穆,叶政廷快步走下来,伸手扶起叶长洲,朗声道:“朕准奏。凡是有功之人,朕都会论功行赏。”

他捏了捏叶长洲的肩膀,看着有些黑瘦的儿子,叶政廷一时间恍然想起当年和薛其钢起兵时的情形,那些日子也是这般诸多磨难过来的。这个养在深宫的儿子,明明可以不用受那些苦,却也承受了跟自己一样多的磨难。

叶政廷难得被勾起一起舐犊之情,轻声对叶长洲道:“好儿子,你真长大了。”

叶长洲低头,红了眼圈,此时本该说谢恩的话,但面对叶政廷罕见的父爱,却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口。心里委屈得紧,对叶政廷更有怨气:他当初送自己去庆安国当质子,就是抱着舍弃自己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回来。

如果自己当真回不来了,他会为自己流一滴泪吗?

叶长洲心中苦笑:怎么可能。

“多谢父皇。”叶长洲低了头,勉强冲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叶政廷也没让他不自在多久,他也不习惯跟叶长洲演父子情深,转身又回到龙椅坐下。

叶政廷对众人大声道:“朕宣布,封十六皇子叶长洲为昭亲王,赏黄金百两,府兵五千,良田万顷。凡护送昭亲王游学的侍卫,赐三等功,赏白银百两,绢布二十匹,良田五亩;御卫军的随行将领赐二等功,赏白银五百两,绢布五十匹,良田十亩;为国捐躯者,则封赏其家属,由朝廷拨丧葬费厚葬之。”

他转头看着薛凌云,笑道:“景纯,你这次护送昭亲王和文月去庆安国,立下汗马功劳,朕赏你什么好?”

薛凌云连忙跪下,在袁氏不悦的目光中低头道:“臣护送皇子和公主去庆安国并非为了封赏。”他犹豫了一下,道,“但陛下若要赏赐,不如赐臣一个再为大盛建功立业的机会。”

叶政廷心头一凛,生怕薛凌云说出他要去流番洲的话,若是如此,答不答应他都让叶政廷难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薛凌云紧接着便道:“臣长姐旧伤未愈,虽有珩亲王襄助,但南疆多毒虫瘴气,不利于身体康复。臣请求陛下让长姐回京疗养,臣代长姐与游夏贼子作战,两年内定拿下流番洲。”

此话一出,袁氏和叶政廷同时变了脸。薛其钢见叶政廷脸色阴晴不定,眼看难以收场,连忙站起来道:“你这逆子还敢讨赏,为父还没跟你算账呢!”

众人目光立即转向这位沉默寡言的异姓王,只见他缓缓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缓缓朝薛凌云走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背着为父离开坞原,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回去自领四十军棍,再跪在祠堂忏悔一个月不许出门!”

薛其钢竟然要对薛凌云行这么重的惩罚,四十军棍下去,只怕薛凌云就卧床不起了,还能去祠堂跪一个月?

薛凌云惊诧地擡头,他不明白一向宠自己的父王,为什么会阻止自己离开坞原?随即,他看到了皇后和叶政廷愤怒的眼神,这才明白薛其钢阻止自己,是因为叶政廷根本不可能答应。

即便今日强行逼得叶政廷答应自己离开,日后他也会想尽办法阻止自己,更会给煜王府招来灾难,就如当时自己一意孤行拼死跟着叶长洲去庆安国一样。

可是,难道就这么算了?

薛凌云不甘心,他不想再留在坞原做质子,他的心在南疆,在流番洲,他和叶长洲一样,根本不想在坞原待。

薛凌云愤怒,但却不得不低头。他双拳捏紧了,低头匍匐在薛其钢脚下:“儿知错,还望父王轻罚。”

薛其钢却背手道:“四十军棍,一个月罚跪,一天也不能少。”转头冲叶政廷拱手,“臣管教儿子不当,即便他是为国,但也不该失了君臣父子纲常伦理,该赏的赏,但该罚的也不能少。还请陛下决断。”

这话虽是向叶政廷说的,但却是说给袁氏听的。薛凌云忤逆她,跟她大吵了一架,气得袁氏病了一场。不论对错,只要袁氏是皇后,薛凌云就得向她低头。

叶政廷哈哈一笑,拍了拍薛旗刚肩膀当了个和事佬:“你这老家伙,既然你都决定了,还让朕决断什么?”他转头看着薛凌云,“不过,朕还是要赏你的。这样吧,你之前便是太子贴身侍卫,朕恩准你去兵部历练历练,便从司库做起,如何?”

薛凌云要做的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叶政廷却封他做个掌管兵器卤簿的书生,这与其叫封赏,不如叫给根绳子套在他脖子上。

薛凌云哭笑不得,只得拱手谢恩:“臣,多谢陛下。”

叶长洲心里替薛凌云不平,他早已为薛凌云打算好了,此时连忙跪下道:“父皇,儿臣此次有命回大盛,薛世子功不可没。他对儿臣有数次救命之恩,儿臣私心,再请父皇一个恩典。”

叶长洲知恩图报为薛凌云求恩典,叶政廷自然不能驳了他,便道:“你说。”

叶长洲道:“父皇赏赐儿臣五千府兵,但儿臣没有统兵的经验,怕管不好这么多人,反倒辜负了父皇的恩赐。儿臣想请薛世子帮忙将这五千府兵训练好,再交由御卫军栾清平统领,不知父皇可允准?”

这朝中能带兵的武将多得是,叶长洲谁也不找,就找薛凌云,不免让人疑心。但他并没有要求薛凌云做府兵统帅,只是请他帮忙训练好,对薛凌云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反倒是要麻烦他,叶政廷当然不会拒绝。

他微微一笑,指着薛凌云道:“那你得问,景纯愿不愿。”

薛凌云不明白叶长洲此举何意,但他怎么会拒绝,还能有正当理由去叶长洲府上,他求之不得,连忙道:“臣愿意。”

叶政廷道:“那待神枢营将五千兵点好,景纯你便去帮皇儿训练。”

“诺。”薛凌云低头应声。

先让薛凌云领了自己的府兵,待自请去流番洲时,叶长洲便有办法将薛凌云也带走。叶政廷夫妇对薛凌云试图离开坞原万分警惕,叶长洲便只有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叶政廷又道:“好了,至于皇儿口中的仁人义士,朕便恩准由皇儿提议如何封赏。”他转头对礼部尚书夏明清道,“夏卿,着礼部择日行册封礼。”

夏明清连忙跪拜:“臣遵旨。”

圣旨一下,太子和叶文惠的脸更加难看。叶伯崇摇着折扇盯着叶长洲,目光不善:“十六弟,真是恭喜你了。短短半年,又是郡王又是亲王,我朝你可是第一人。”

袁氏怕叶伯崇说出什么不体面的话惹恼叶政廷,连忙不咸不淡地道:“太子,以后好好教教你十六弟,切记,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儿臣谨记。”叶伯崇连忙站起来拱手应道。

朝会散去,叶政廷挽留常慕远夫妇在宫中小住两日。这一趟回庆安国,只怕叶文月和曹妃此生就再难见面了。此时庆安国内百废待举,还有许多朝政需要常慕远决断,但为了叶文月,他答应在坞原逗留两日。

叶长洲随着人潮缓缓离开清辉殿,薛凌云小跑两步跟上来,凑到他身边轻声道:“殿下这就要回府了么?”

这一场朝会下来,完全没有之前想象的衣锦还乡的喜悦,倒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叶长洲跨出门槛,只觉得背后起码有数十支箭在暗中准对自己,只要一声令下,他们随时就能把自己射成一只筛子。听薛凌云说话,他心不在焉回道:“嗯,赵婆婆还在府中等候,还有童若谦需要安顿。”

“殿下……”

薛凌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话还没说完,就被跟上来的薛其钢打断:“这就想走?跟为父去见皇后。”说完,薛其钢背手转身往春喜宫走去。

就知道逃不过。薛凌云垂头丧气跟叶长洲告别,跟在薛其钢背后往春喜宫去。

路上,薛凌云看着前面父王宽阔威严的后背,小跑着跟上去十分狗腿地轻声道:“父王,您不会真要打我四十军棍吧?”

有宫人路过,恭敬地给二人行礼。薛其钢背着手没理他,半晌到没人的地方才沉着嗓子道:“打是肯定要挨的,至于打多少,就看你今日表现。”

是啊,要熄皇后的火,哪那么容易。薛凌云只隐约记得当时自己怒火攻心之下对她破口大骂,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如果袁氏不是自己的亲姨母,只怕自己这条小命早就丢了。

春喜宫,袁氏板着脸正在院中逗猫。那貍花猫生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袁氏拿了一根孔雀翎羽去逗它。那貍花猫玩翎羽得兴起,突然冲袁氏的手猛扑过来,试图将翎羽抢走。

“唰”锋利的猫爪在袁氏精心保养的手背抓了三条血痕。

“啊!”袁氏一声惊叫,急忙撤手。一旁的宫人见状吓得连忙拥过去,有的替她止血,有的将貍花猫抓住,纷纷跪地,吓得面如土色。

春桃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一边替袁氏用锦帕按住伤口,一边急促呵斥抱貍花猫的宫人:“把这畜生抱走,快!”又转头对另一个跪地的宫女喊道:“传御医!”

宫人们立即分头想走,袁氏皱着眉打断她们:“都慢着!”

在春桃恐惧的目光中,袁氏一把抽回那只受伤的手,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眼中狠厉之色一闪,擡头对抱猫的宫人寒声道:“摔死它。”

“诺。”抱猫的宫人吓得瑟缩,以额触地,随即起身接过一旁宫人递来的布袋,将貍花猫装进去。那貍花猫生性本就野,被装进布袋便拼命挣扎起来,“喵喵”惨叫着,听起来十分渗人。

那宫人颤抖着抓过布袋,将那挣扎不已的貍花猫举过头顶,随即狠狠往地上一摔,只听得“嘭”一声闷响,那布袋狠狠摔倒地上,猫不挣扎了,暗红的血将布袋染透,在地上晕染开来。

面对如此残忍血腥的场景,宫人都吓得以额触地瑟缩不已。袁氏狠厉地用手锦帕擦着手上血迹,蔑然道:“哼!一个畜生,也敢在本宫头上撒野!”

话音刚落,门外宫人弓腰屈膝小跑着进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煜王和世子求见。”

知道薛其钢这老狐貍定会带着他儿子来谢罪,袁氏冷冷道:“宣。”对春桃道,“把这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