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无中生有计
第146章 无中生有计
“诺!”那人应声,随即便是泼水的声音。泼水过后,常如松苍老嘶哑的呻/吟声顿起,听起来无比痛苦,看来是受了不少罪。
只听彭青云又道:“陛下,婢子劝您早点招了吧,少受些罪。婢子答应您,只要您招了,婢子立即给您痛快。”
“无耻老妪,滚!”常如松声嘶力竭吼了一声,听起来中气倒是足。
“唉……”彭青云叹息一声,“婢子这是为您好,您却不识好歹。您看看您身上还有几块好肉?这凌迟之刑可是要活着身受三千六百刀,婢子没记错的话,您已经被剐了一千多刀了。大势已去,您何苦硬撑?”
薛凌云听得后背直发凉:常河山竟对他的兄长行凌迟之刑,果然够丧心病狂。对凌迟之刑,薛凌云也只是有所耳闻:凌迟之刑是将犯人零刀碎割,使其极尽痛苦而死。在没有挨完刀子前,犯人不准断气,否则行刑人要受到惩罚。为了让犯人活着受完三千多刀,一般会给犯人喝下续命的药水,以保证其活着受刑。
“呸!贱妇!”常如松一声声嘶力竭地怒吼,“你们把朕的嫔妃子嗣都杀完了,朕已经一无所有,还惧怕你们不成!乱臣贼子,你们不得好死!”
彭青云捂嘴一笑:“陛下说笑了,太子殿下不是还活着吗?不过呀……”她嗤笑了一下,“做了阉人,他也是你的儿子呀。”
她竟将常远宏阉割了!薛凌云听得胯下一凉,常远宏好歹是个太子,竟受如此奇耻大辱的刑罚,当真是比一刀杀了他还难受。不过想想这对父子放纵常河山父子侮辱虐待叶长洲,薛凌云只觉得解恨。这父子俩首鼠两端,大盛和西潘的好处都想要,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常远宏的嘴似被堵住了,“呜呜”愤怒地叫着,却说不出话来。只听常如松伤心欲绝地嘶吼:“都怪朕轻信贼子,害了吾儿!朕就是死也绝不会让贼子得逞!传国玉玺,你们休想得到!只要朕不松口,贼子就算把这皇宫翻过来,也休想找到它!”
彭青云轻笑了声:“陛下您看您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死对您来说倒是解脱,您就不怕这刑罚拖上个把月?婢子知道您把玉玺藏得隐秘,可为了一块破石头,让您这千金之躯遭那么多罪,何苦呢?”
“贼子剜我眼,断我骨,剥我皮,千刀万剐又何妨!哈哈哈哈……”常如松疯狂地笑起来,“朕老了,早就该死了,不过是这副臭皮囊,贼子想如何糟践朕都不在乎了,哈哈哈……”
他笑得声嘶力竭声泪俱下,可惜彭青云没那耐心跟他扯下去,只听皮破肉裂的一声闷响,常如松又发出了如恶鬼般的惨嚎,不知又受到了何种折磨。
薛凌云突然灵机一动,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常如松被折磨成这样,跟死了有何分别?不如学皇后姨母那招童谣杀人计!
醍醐灌顶,薛凌云一下豁然开朗,拨开迷雾见青天:趁早将常如松被杀的谣言散播出去,常河山把常如松剐得人不人鬼不鬼,料他不敢让常如松见人。只要他不敢让常如松出来见人,那么这谣言就成真了,杀兄弑君的罪名常河山背定了!
想到这里,薛凌云一刻也等不得了,连忙顺着小山另一面下去,一路飞檐走壁,很快就迎着晨曦消失在宫墙内。
雁鸣城已经禁严,不让进出,但很快,城里变成传出皇帝常如松离奇暴毙的事。雁鸣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百姓出来采买物资都是心惊胆寒,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
城东一家米铺内,一个正在选购米粮的汉子悄悄对另一个老者说道:“老伯,能多买就多买点,屯些粮心里安稳些,听说宫中又出大事了!”
这些天一会儿传出宫中杀人无数,后宫血流成河;一会儿又是谁打过来,要强攻雁鸣城救驾;满城叛军一会儿戒严,一会儿拉壮丁征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早已人心惶惶。老者听汉子这么说,脸顿时白了,连忙低声问道:“出何事了?”
汉子凑到老者耳边低声道:“听说昨夜常亲王常亲王命人将皇上和太子从登天楼扔下去,活活摔死。但他却谎称皇上父子是不慎坠楼,说皇上父子遗体损毁,竟连夜毁尸灭迹!”
老者一听,瞪大了眼,随即一拍大腿低声骂道:“哎呀!常亲王这狗贼!连他亲兄长都下得去手!不慎坠楼?哄鬼呢!即便坠楼,哪有父子俩一起不当心的?!他杀兄弑君,却敢做不敢认!”
汉子皱眉低声叹道:“唉,谁说不是呢?他之前逼宫杀了那么多嫔妃和皇子,事后还说他们犯上作乱,自己举兵是为了保护皇上,嗐,他的鬼话谁信啊!”
老者也叹道:“唉,可怜咱们的皇上一脉,竟是被这狗贼灭了。不过他也不得好死,唯一的儿子瘫痪在床,真是报应!”
汉子摇头叹息:“唉,可就苦了咱老百姓了,不知这场祸事何时才能到头……”
两人密谈着,店门口,一身庆安国百姓装扮的薛凌云崖底帽檐遮挡住自己的面容,见那汉子完全按照自己的吩咐将谣言传播开,便一低头融入人群。
用一锭金子便能将常河山钉在杀兄弑君的耻辱柱上,四两拨千斤,这应该是薛凌云打过最轻松的仗。他不担心谣言散播不开,因为那汉子传播的第一个对象,那老者是个说书先生。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庆安国皇帝离奇暴毙的事将会被传得绘声绘色,无比精彩。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人海茫茫,薛凌云脸被帽檐遮住,只露出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眸。
城中谣言已传开,但禁严不利于传到城外,薛凌云又马不停蹄出了城,径直往人多的部落和村庄而去。
不过一天的功夫,雁鸣城内外都传遍了庆安国皇帝被常河山杀害一事,逐渐形成燎原之势。民众和各方势力闻言都是又惊又怒,举国哀嚎。
常如松作为庆安国皇帝,几十年来也算勤勉爱民,加上常河山造反谋逆,一直用的是宫中有人叛变,他控制京城和皇宫是为了保护皇帝和太子的借口。如今两人死在常河山手里,他那谎言也就不攻自破,各方势力更是高举清除反贼、为皇帝太子报仇的大旗,急行军往雁鸣城蜂拥而去。
其中,以常慕远声势最为浩大。他本就是常家人,身份正统,加上他之前结交广泛,在军中有不小的影响力,四境守军不少将领和部落直接投奔他而去。
惊闻自己杀了常如松父子的谣言已经传得满天飞,常河山脸色煞白,身子摇晃了两下,差点栽倒在地,失声追问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那些人打到哪里了?!”
一个将领跪在地上颤声道:“属下不知谣言从何而起,似有人故意为之。四境守军和部落惊闻陛下暴毙,皆悲愤不已,以加快行军速度杀来;西京守军听说陛下已死,群情激奋,士气高涨,我们死伤惨重!”
常河山闻言,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大难临头的感觉当头袭来,他本就没有太多的兵力,全靠突然发难才控制了京城,占据有利位置据城而守才坚持到现在。如今传国玉玺和诏书还没到手,就传出自己弑君的谣言,岂不是羊肉没吃到空惹一身臊?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常如松已经被剐得跟人棍一样,死没死都不敢让他露面了。在勤王大军攻进来之前,唯一能自救的办法,就是找到传国玉玺,再命人用常如松的笔迹伪造传位昭书。这样兵败城破的那天,或许还能凭借这两样东西压住那些人,换的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常河山径直推开将领,急匆匆往外走,他要去亲自拷问常如松父子,就是将他们砸得筋骨寸断也要将玉玺拿到手。
薛凌云回到营地,远远看见常慕远独自在营地门口等他。常慕远竟连个随从都不带,站在风中远远看见薛凌云就笑着冲他招手:“凌云兄!辛苦啦!”
薛凌云这才扯下脸上面罩,笑着迎过去。常慕远爽朗一笑,毫不客气地将胳膊搭在薛凌云肩膀上,笑道:“我都听说了,你果真做到了!”
薛凌云擡头一看,整个大营热闹非凡,充斥着不同制式服装的军人,好像在重新分部入队。被常慕远搭着肩膀往前走,薛凌云嘴里谦逊道:“还是昭郡王殿下好计谋。看样子王爷又收服了不少兵力,真是可喜可贺。”
“哈哈哈,全靠小舅爷和凌云兄的计策!小舅爷人生得俊人更是聪慧;凌云兄你义胆忠肝,能结识你们两位,我真是三生有幸!”常慕远十分高兴,笑得爽朗,少年气十足,不像是个手握重兵、运筹帷幕的将军,倒像是个阳光恣意的闲散少年。
薛凌云与他气味相投,哈哈一笑,两人并排着往营地走去。主帅大帐里,常慕远大摆宴席,叶长洲、叶文月兄妹,洛桑等原有将领,以及新投靠来的将军和部落首领数十人皆在帐中。一是为薛凌云庆功,二是为新收编的将士接风。
常慕远高坐主帅位,向大家一一介绍新来的将领。大帐中充斥着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汇聚一堂,来投靠的将领皆拍着胸脯称甘愿为常慕远效力,永远效忠于他。叶文月一脸娇羞地坐在常慕远身边,头发也从未婚少女的发髻悄悄改成了已婚发髻,少了些少女的俏皮,多了一丝稳重。
叶长洲坐在薛凌云身边,注意到叶文月发式的改变,眼里露出一丝欣慰:叶文月终于找到终身所托,自己也总算没辜负曹妃的嘱托。
薛凌云将潜入皇宫看到的一切细细讲给众人听,说到听常如松和彭青云对话时,众人皆沉默不语,但脸上各自隐忍着悲愤。叶长洲仔细地观察每个人的表现,发现竟连常慕远眼里都隐着怒火。
这些人对常如松父子还有君臣情谊,即便是被常如松逐出常家的常慕远,内心竟也对常如松还有不舍。叶长洲向来多思多疑,瞬间觉得自己之前还是思虑不足,鲁莽了:若薛凌云真的动手杀了常如松,即便栽赃给常河山,那常慕远和这几个知情的将领会不会对自己一行人耿耿于怀?
幸好薛凌云随机应变,临时改了计划,否则只怕事成后自己一行人还会面临刁难。
如今薛凌云没杀常如松父子,只是散播了个谣言,才真是最佳计策。
一瞬间,叶长洲看薛凌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信任和温柔。自己一个人,即便再工于心计,总有疏漏之时;有他在身边辅佐,未来的路要好走得多。
薛凌云道:“常河山老贼竟如此狠毒,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凌虐常如松父子,我猜他必然不敢让他们父子出来见人了。如此一来,我不如散播些谣言。”
他说完,帐中一片沉寂,竟无一人说话。半晌,常慕远才低声道:“或许,凌云兄你一刀结果了他,给他解脱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