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奴欺主无韵诗

第141章 绝处逢生机

第141章 绝处逢生机

调虎离山,需有诱饵。栾清平当即明白薛凌云的意思,心头一沉,但依旧低头抱拳:“末将领命!”说完便转身弓腰屈膝往后走,低声命道,“一、三、五、七小队,跟我来!”

被他抽到的士兵们迅速在另一旁集结。叶长洲隐隐猜到薛凌云要干什么,连忙低声道:“那栾清平他们怎么办?”

薛凌云弓腰屈膝,手按在腰间剑柄上警惕地戒备着,低声道:“这就是他们的使命。”

薛凌云的话虽冷血,但这就是现实,有战争就有流血和死亡。叶长洲当即闭嘴,有敢死队引开叛军,尽可能将伤亡降到最低,这便是武将的职责。

栾清平带着敢死小队弓腰屈膝从巷子里钻过去,径直到了薛凌云等人对面的大道旁。此时大道上有许多难民正在仓皇往城外逃,情形混乱。栾清平就是要这种混乱。他和敢死小队队员贴墙弓腰而行,借着难民隐藏身形,直到离城门口还有数丈距离,栾清平低声吩咐:“稍后闹得越乱越好,将叛军引过来,杀最前面几个人,大家就分头跑,听清楚没?”

“清楚!”身后的敢死小队低声应道。

栾清平站直了身子,冲着叛军方向“唰”一下抽出战刀,大喝一声:“敌袭!”随即猛地将手中战刀砍向街边破摊子,随着破摊子“轰隆”垮塌,难民们纷纷惊叫着抱头逃窜。敢死小队有样学样,大道那头顿时乱做一团,小孩哭老人叫,汉子拉着板车死命逃,落单的女人在街头无助四望,满眼惊恐。

这边的骚乱立即引起叛军的注意,薛凌云见叛军首领大叫着着人前去查看。几个叛军气势汹汹冲过去,却被早就准备好的敢死小队队员就地斩杀。

见杀人了,难民们更是吓得惊叫着四散而逃,叛军首领见状,气急败坏大声用庆安国语命令叛军们前去拿人。薛凌云一行人躲在大道这头,见城门口叛军们络绎不绝往敢死小队的方向涌去,城门口只剩下百十来个叛军守着。

薛凌云要的机会就在此刻。黑暗中,薛凌云一袭玄色劲装,如借着黑暗隐身的玄鹰,“唰”抽出战刀一声怒喝:“兄弟们,冲啊!”

士兵们顿时暴起,便在薛凌云和叶长洲的带领下,如洪水猛兽般冲向城门口,以泰山压顶的姿态径直冲向叛军虚弱的防线。

薛凌云将叶长洲护在身后,手持战刀冲在最前面。最前面那惊慌失措的叛军尚未来得及反应,只见薛凌云手中战刀如惊雷般当头劈下。那叛军面部出现一条血线,竟是被当头劈成了两半。

剩下的叛军连忙举刀应付,但薛凌云如一尊可怖的杀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手中战刀犹如绞肉机一般收割着叛军的性命,只片刻功夫,便有数人命丧他刀下。

他身后的士兵们虽听过薛凌云在战场上的威名,却从未真正见过。如今见世子爷如此神勇,瞬间士气高涨。几百人面对一众叛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在那叛军首领尚未回过神的瞬间,城门口防守便破了。

见薛凌云一行人杀死守卫冲出城门,被栾清平的敢死小队调走的叛军们这才反应过来。叛军首领气急败坏怒喝一声:“追!”正在追捕敢死小队的叛军们立即朝城外方向汹涌而去。

出了城门,薛凌云径直拉着叶长洲的手冲身后的士兵喝令道:“不可恋战,快速撤退!”

后面的士兵们便不再与叛军纠缠,转身跟着大部队撒腿狂奔,丝毫不管身后死死咬着紧追不舍的叛军。

叛军首领领着人气急败坏冲出城门,约莫追出数十丈元,眼看前方狡猾逃窜的敌人,他瞬间惊醒,立即停住怒喝:“停!”

他突然停脚,他身后的士兵一时刹不住脚,一个个撞上来。那叛军首领怒不可遏地骂道:“狡猾的中原人!调虎离山,回城门口守着!”

原来他见薛凌云等人毫不恋战撒腿狂奔,一时半会儿自己追不上他们,若是这些中原人也如方才城里的骚乱一样,是为了调离城门口的防守,那就糟了!叛军们又怒气冲冲回到城门口守着。

兵不厌诈,这点谋略对薛凌云来说是小菜一碟。士兵们没跑多远,就发现叛军们都回去了,并没有人追出来。一个士兵双手撑膝,喘着粗气佩服地道:“世子爷,用兵如神。”

一行人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在远离城门口的官道上望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城门口,不由得担心还在城内的敢死小队。

叶长洲跑得心脏快跳出胸腔了,虽也是逃跑,但这是他数次逃命逃得最痛快一次。他脸色潮红,喘了口气靠着薛凌云,想起自己屡次被追杀的经历,不由得笑了:“呵……原觉得逃命是很可怕的事,逃得多了也不觉得可怕了。”

他身体虚弱,薛凌云将他架在肩上,回头对士兵们道:“先去与工匠们汇合,再想办法营救城里的人。”

士兵们心中原本对薛凌云六分惧怕,经过方才一战,现在又多了四分敬服。他一声令下,无人再敢有异议,立即整顿队伍,井然有序跟着薛凌云和叶长洲往黑夜中走去。

叶长洲已脱力,整个人都压在薛凌云身上,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拉地走。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见身后整齐有序的行军声。叶长洲望着天边黑影,慢慢喘得不那么厉害了:“薛凌云,你说常河山会得逞吗?”

黑暗中,薛凌云强健有力的身子地紧贴着他,低声在他耳边道:“他会不会得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庆安国乱成一团糟,一时间无人理会你这游学皇子,我们倒是自由了。”

是呀,总算不像狗一样被关在破庙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庆安国人的监视下。此番逃出来,叶长洲便不再束手缚脚,得好好计划接下来的事。

叶长洲之前结盟常慕远的念头,此刻面临常河山谋逆造反,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叶长洲听着薛凌云的话,心中筹谋着一件大事。此事若成,叶长洲将扭转自己绝对劣势的局面,或许还会为自己争取一个盟友。

望着前方漆黑的夜空,叶长洲胸有丘壑,低声道:“薛凌云,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你是否认同我。”

薛凌云灼热的喘息就在他耳边:“殿下想要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薛凌云誓死跟随殿下。”

此言一出,叶长洲不禁转头望着薛凌云隐在黑夜中的脸颊,温柔中带着炙热,心都被这人暖热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其后的士兵们,低声对薛凌云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常如松大势已去;常河山虽暂时控制了京畿,但他名不正言不顺,必定会引起全国上下一致反对;废皇叔常慕远虽被逐出京城,但他实力不容小觑。我们不如与常慕远结盟,助他登上帝位。”

薛凌云顿了一下。他以为叶长洲会利用庆安国内乱一事,顺利返回大盛;却没想到这人看似柔弱可欺,心中却有这般宏图大志,更有逆境翻身的果敢和意志。

薛凌云低声道:“不愧是叶政廷的儿子。好,既然你想放手一搏,那我便陪你搏一把。”他将叶长洲虚弱的身子往怀里搂了一下,问道,“你可有详细计划了?”

“有。”叶长洲被薛凌云抱在怀里,将之前的计划和盘托出,“我此前每日派杨不易乔装出去寻常慕远的线索,至今没有消息,连杨不易也失踪了。不过今日得以逃出雁鸣城,我就可以顺利去找常慕远了。”

薛凌云点头道:“常慕远替你和叶文月解围,自然也是希望得到大盛的支持。但你此去寻他,如何说服他与你结盟?你怎知他不会更属意与叶文惠结盟?毕竟叶文惠带着常家血脉,而且他已经是亲王了,可比你这无权无势的郡王好多了。”

叶长洲道:“不需要说服他。此时常河山举兵造反,常慕远一定如庆安国那些部落首领一般急着进京勤王,我只会劝阻他。”他看了薛凌云一眼,“我是叶文月兄长,我与月儿一路九死一生,究竟谁护她一路无恙,月儿心里清楚。以我对常慕远的判断,此人不会拘于血脉束缚。”

“为何你要阻止常慕远进京勤王?”薛凌云愣了,不解地道,“若常慕远救驾成功,常如松定会赦免他的罪过,岂不是对他更有利?”

“不。”黑暗中,叶长洲眼中微光一闪,决然道,“常如松一定要死,他的子嗣也一定会死完。而且,这些人一定要死在常河山手上。”

听着叶长洲狠毒的话,薛凌云只觉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从杖毙聆音一事后,他一直觉得叶长洲柔弱的外表下藏着不易察觉的狠厉残暴,听他这么说,一瞬间还以为那人只是单纯的暴戾。但他转头看着那人苍白的脸,很快就明白了叶长洲的意思:常如松一死,常河山便是弑君杀兄谋朝篡位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到时候常慕远举为常如松报仇的大旗,定是一呼百应。待常慕远成功将常河山剿灭,最有资格登极继位的人,便只剩他常慕远了。

他不登极,也得登极。

常如松本就在大盛和西潘之间举棋不定,不如让常河山解决了他,再由常慕远灭掉常河山。此计顺势而为,虽会死更多的人,但也对叶长洲、对大盛最有利。

为君者,决不能因妇人之仁错失此等良机。薛凌云心中佩服叶长洲的果敢和决绝,点头道:“好,就依你。”他擡头望着天边,“此时,只怕雁鸣城沦陷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庆安国,想必四境守军和各部落首领的兵力都在赶往雁鸣城,便让他们先去和常河山狗咬狗。我们这就去寻常慕远,劝他先和我们一起隔岸观火。待那些部落首领将常河山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稳收渔翁之利。”

“嗯。”叶长洲喘着粗气,走得有些艰难,“还得想办法让常河山杀掉常如松。”

“简单。”薛凌云笑了下,“斧声烛影,手足相残,前人早就干过了。”

残月悄悄从黑云里透出半张脸,漆黑的夜终于有了亮光。二人带着队伍追赶上正在路边等待的工匠们,汇合整顿完毕,便马不停蹄地漏液往南边而去。

一行人沿着白玉河南下,夜晚虫鸣吱吱,白玉河流水汩汩,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野花香。此时已近夏,夜间并不寒冷,走了一段路程,人困马乏,薛凌云才下令在宽阔的河滩处就地歇息,天亮再走。

士兵们都困得不行了,枕着战刀倒地就睡。工匠们则讲究些,就着白玉河的水擦洗了脸和身子才睡。残月照着寒白的河滩,地上的碎石泛着微弱白光,勉强能视物。叶长洲枕在包袱上,望着天上飞奔的黑云,睡意全无,因为身子底下就是碎石块,实在硌得太痛。

往后这样逃亡的日子,只怕只多不少。他无奈地盯着虚无的夜空,轻声道:“薛凌云,你真傻。在坞原跟着你太子表哥多好,何苦来异国他乡跟着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子?”

薛凌云已快睡着了,却下意识地将胳膊放在叶长洲身上,“唔”了一声道:“小十六,别闹了,快睡吧,明日还要急行军。”

叶长洲转头看着薛凌云暮色中的面容,没告诉他自己硌得睡不着,只是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快睡……”薛凌云侧身面向他,带着极重的睡意在他耳边喷着灼热的呼吸,“这荒郊野外,当着这么多士兵,是没办法睡你了。你抓紧时间养精蓄锐,你吃醋撒泼乱发脾气一事,我还没惩罚你……”话音未落,压在叶长洲身上那只沉重的胳膊便又沉了些,那人竟是睡着了。

他在性丨事上倒真是斤斤计较。叶长洲愕然张嘴,想说点什么拒绝,随即还是闭嘴。谁让自己没事又翻旧账提及杖毙聆音一事,理亏在先。

流水淙淙虫鸣吱吱,士兵们发出沉重的呼吸,有人说着含混不清的梦话。所有人都进入梦乡,梦着故土的亲人。唯有睡不惯地面的叶长洲,和失魂落魄的刘忠奇睁着眼睛。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国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