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凌云护长洲
第85章 凌云护长洲
薛凌云站起来怒斥完,才发现众人都望着自己,叶长洲也转头看着自己,满眼惊诧。
完了!自己和他没和好呢!薛凌云一下慌了:当着满朝文武这样急赤白脸去护他,难免会引人怀疑自己与他的关系。
他连忙咳嗽了声,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贵使过分了吧?要了战马千匹,还要公主和亲。陛下谦逊礼让,贵使却当大盛柔善可欺,真当我大盛无武将吗?!”
叶政廷正愁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能出来扮红脸,他如何接着来唱这歌白脸?此刻见薛凌云出来怒斥常河山,满心高兴,脸上却冷,嘴里道:“景纯,不许无礼!”随即笑着对常河山道,“贤弟,游学互通有无本是好事,但据朕所知,此时庆安国皇叔犯上作乱,庆安国皇帝忙于安内,若此时派皇子前去游学,岂不是徒增他的烦恼?”
常河山迅速与常氏交换了下眼神,道:“常慕远那家伙已被逐出常家,不是皇叔了,庆安国也没有内乱。既然陛下承认互通有无是好事,为何不肯让昭郡王去游学?难道是不信我庆安国,怕皇子殿下有所闪失吗?”
叶政廷没说话,薛凌云却抱着胳膊直视常河山:“陛下说的话,贵使听不懂吗?要游学,我随你去,如何?”
他乃煜王世子,代表大盛武将的态度,这样的人去游学,不是给庆安国找了个人质,而是带了个随时会炸的雷回去。常河山看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代替皇子去游学?”
他以为此言一出,叶政廷会顺着他的话斥责薛凌云。谁知叶政廷却力挺薛凌云,对常河山道:“贤弟此言差矣。景纯乃大盛唯一异姓王世子,朕待他亲如骨肉,还真替皇子去得。”
薛凌云见叶政廷为自己说话,当即傲然看着常河山。
“还有,如果要游学,我倒是觉得嘉郡王、和郡王比谁都合适。”薛凌云道,“他们本就有庆安国血统,代表大盛去庆安国互通有无不是更好?你偏要选昭郡王殿下,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叶文惠此时却一反常态站起来附和薛凌云,笑着对常河山道:“舅父,景纯此话倒是不假。若要派皇子去庆安国游学,我和七弟都最为合适,您看呢?”
常河山气极,没想到叶文惠竟吃里扒外配合薛凌云,气得直看常氏,但常氏却突然变了态度,低垂着头不与他对视。
常河山恼怒万分,不知他们母子方才出去说了什么,常氏态度居然来个大转变。他不能冲叶文惠发火,只得站起来指着薛凌云道:“你一派胡言!”转头对叶政廷拱手,“陛下,这便是你大盛待客之道吗?”
薛凌云白了他一眼,道:“客?到主人家里来知礼识趣的才是客,可贵使到大盛的地界来如此咄咄逼人,要钱要人陛下都给了,你还想要皇子。哼!这是客还是饿狼?”
“你!”常河山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薛凌云。
叶文惠连忙做和事佬,劝道:“舅父莫急,景纯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没恶意的。”笑着过来给他倒酒,“小侄敬您一杯,您消消气。”
常河山气他们母子不配合,反而联合外人攻击自己,白了常氏一眼,冷哼一声不搭理叶文惠。
常氏将头低得更低了,一脸愧色,根本不敢看常河山。
叶政廷见他们狗咬狗内斗起来,薛凌云也将常河山骂得差不多了,心头恶气稍出。这和谈还是不能崩的,他当即道:“好了,景纯你退下,朕自有定夺。”
他站起来看着常河山,天子气势威仪赫赫,居高临下道:“景纯有句话倒是不错,大盛和庆安国向来睦邻友好,若庆安国得了西潘的好处便要背盟弃义,实乃君子不齿,相信庆安国皇帝和河山贤弟不会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同样,为补偿庆安国拒绝西潘结盟带来的损失,朕除了承诺的每年一千战马和送公主和亲之外,再给贤弟黄金百两作为路资,酬谢贤弟如此辛劳来一趟。希望贤弟回庆安国,将大盛的诚意转告庆安国皇帝陛下,朕期待与庆安国亲上加亲。”
常河山面露不悦,还想再与常氏交换眼神,质问她为何不按计划行事,谁知常氏坐在上面连看都不看他,根本不给他沟通的机会。
常河山心里也气:自己万里迢迢来解他们母子危机,谁知常氏母子却临阵倒戈,倒显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他心头思忖:大盛给的东西勉强与长波草场对等,回去也算对常如松有所交代了。至于常氏母子,哼,他们自己不配合,就不能怪自己不管她了。
常河山拱手道:“既然陛下这么说,那我回去便向皇兄转达陛下的诚意。但关于指派皇子去庆安国游学一事,还望陛下多多考虑,皇兄指名邀请十六殿下前去。”他转头看着叶长洲,“庆安国真心实意邀请昭郡王殿下到庆安国游学,定举国上下夹道欢迎。”
叶长洲勉强冲他微微一笑,低头不语。常河山身边的常辰彦仔细打量着叶长洲,一脸志在必得。
叶政廷却道:“此事再议。”
和谈结束,叶政廷连留特使在坞原玩几天的客气话都没说,生怕常河山单独和常氏见面,派叶伯崇高调地将常河山一行送走。
众人散去,叶政廷却将叶长洲留下。他走下来看着叶长洲,认真问道:“长洲,你听到庆安国特使的话了。如果庆安国非要你去游学,方能放弃与西潘结盟,你肯么?”
公主都能为了国家安危去和亲,自己不过是去游学,最多受点委屈,若是这都不答应,只怕叶政廷不知会如何看待自己。
叶长洲知道这是试探,连忙跪下道:“父皇,儿臣愿为了大盛去游学。”
叶政廷看着他暗自点头,将他搀扶起来,看着比自己还高一些的儿子,满眼欣慰:“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朕没看走眼,你性子沉稳,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是能做大事的。”
这是叶长洲破十三叶恒丰被杀一案后,叶政廷第一次对他的正面肯定。叶长洲心里苦笑,别人都不好拿捏,就自己这没有娘亲最好拿捏。他自然要忍,嘴里谦逊地道:“多谢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能为大盛略尽绵薄之力,儿臣倍感荣耀。”
叶政廷拍拍他肩膀,轻声道:“嗯。你去吧。”
“儿臣告退。”叶长洲跪辞。
出了清辉殿,叶长洲在杨不易的陪伴下走在林荫树下。杨不易听闻方才殿里发生的事,小跑着跟上他,轻声问道:“殿下,您真的要去庆安国游学?”
叶长洲苦笑了一下,无奈道:“此事哪能由得了我做主。父皇叫我去,我就得去。”
杨不易哭丧着脸低声道:“可是小人不希望殿下去,小人听闻庆安国尽是草原,吃的是牛羊肉,殿下如何去得?”
果然是孩子,考虑的都是吃。可是去庆安国,又哪里只是吃不惯的问题,只怕还有性命之虞。可是他不愿说出来让杨不易担心,安慰道:“无妨,这不是还没定吗?不一定就去了。”
薛凌云出了清辉殿故意走得很慢,在叶长洲必经之路的竹林里候着他。此处僻静,没有人会看到自己与他说话。
待叶长洲和杨不易主仆二人走过来,薛凌云慢悠悠从竹林里出来,抱着胳膊侧身站着,径直挡了叶长洲的路。
叶长洲一见他,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寒声道:“世子何故挡我的路?”
薛凌云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他,仔细看着他的脸,似要将他面容深深印刻进心里,目光哀戚,低声道:“你不要去庆安国。”
他方才殿上百般维护自己,此刻又专门等着叮嘱自己,明明如此关心,为何那晚又那般无情不顾自己哭求挽留?
叶长洲心里一酸,转头不看他:“世子难道忘了,当晚我说过,你踏出那道门槛,便从此绝交,死生不复相见。何故还要管我的事?”
“呵……”薛凌云苦笑了一声,把头别向一边,“是我多事了。但是叶长洲,我告诉你,庆安国去不得。”
叶长洲如何不知去不得,可这事哪由得了他。他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当属那个被和亲的公主。她此时应当还在无忧无虑地陪伴在娘亲身边,尚不知自己就要离乡背井,被送到庆安国和亲,一辈子不能回大盛。
叶长洲无奈叹了口气:“唉……多谢世子爷关心。不过你我既已绝交,我是生是死便不劳你操心。”说完,径直从薛凌云身边擦肩而过,再没看他一眼。
薛凌云也没回头,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叶长洲脚步声远去消失不见,才觉得鼻头发酸。他连忙擡头仰天,转身朝着叶长洲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要去见叶政廷。
清辉殿,叶政廷与袁氏说完话,才宣薛凌云进来。
此时常氏已经被叶政廷派人送回瑶华宫继续囚禁,老五老七回府各自筹备自己的事。薛凌云一进清辉殿,先对叶政廷行礼:“臣薛凌云参见陛下。”
叶政廷知道他会去而复返,道:“景纯你还有何事?”
薛凌云拱手道:“陛下,方才皇贵妃更衣,臣跟出去,发现五殿下和七殿下也跟出去了。他们母子三人在湖边密谈。”
叶政廷知道常氏甩掉春桃定会与两子密谋会面,不动声色问道:“你听到了些什么?”
薛凌云便将跟出去后看到、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叶政廷。
他拱手道:“陛下,臣所言句句是真。那流水山庄梁龙的尸身还在御花园里,陛下可派人去查看。”
叶政廷心中早有猜测,常氏犯下杀头死罪,大盛便立即有求于庆安国,实在太过巧合,却没想到真是那贱人暗中谋划好的。她杀害叶恒丰时早就为自己找好退路,谋划用西潘来威胁大盛,以达到她全身而退回到庆安国的目的。
真是好歹毒、好深沉的算计!
叶政廷勃然大怒,拳头“砰”锤案,咬牙切齿怒骂:“好一个贱妇!”
薛凌云低头道:“陛下,常氏杀害十三殿下、诬陷臣,这些都是大盛关起门来的自家事。可她里通敌国,意图颠覆大盛,此乃通敌叛国之滔天大罪,天理不容!”
叶政廷眼里要迸出怒火,怒道:“这贱妇算准了朕此时不敢动他们母子!”随即目露杀气,转头对薛凌云道,“景纯你看着,朕定会为你、为丰儿讨回公道。”
薛凌云点头,随即追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做?”
叶政廷已暗中派飞花营飞鹰和暗卫冷剑两人乔装打扮去西潘了,此行就是死也要将庆安国特使刺杀在西潘。不过现在事情还未成,叶政廷不欲走露风声,收了怒容拍拍薛凌云肩膀:“此事你无需过问,等着就好。”
薛凌云点头,随即又拱手道:“陛下,若庆安国寸步不让,您真打算将十六殿下送到庆安国去游学吗?”
叶政廷对他今日殿上疾声厉色驳斥常河山的事非常满意,笑着问道:“依你看,此事朕该如何定夺?”
薛凌云低头:“臣不敢僭越。”
“但说无妨。”叶政廷喜欢他身上这股勇猛霸道的冲劲,看着他眼神都多了几丝宽慰。
薛凌云抿了下唇,开口沉声道:“陛下,恕臣大胆,臣愿提枪上马与西潘贼子搏命沙场,都不愿公主和亲皇子游学!”
文死谏,武死战,国家不亡。若是连武将都没了血性,大盛才是真的完了。不论是否同意薛凌云观点,叶政廷都对他大为欣赏,满眼欣慰拍着他肩膀:“景纯,大盛有尔等血性男儿,何其幸甚。”
随即叹了口气,转身看大殿外高远的天空,无奈道:“可惜,朕作为一国之君,要考虑的实在太多,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与你父王恣意畅快。”
薛凌云腹诽道:那是穷兵黩武吧,那时一穷二白光脚不怕穿鞋的,现在都洗脚上岸了,自然有诸多顾忌。
叶政廷又道:“此事要看庆安国的态度,若常如松一定坚持,朕……唉……”
他不能对薛凌云说,自己暂且答应庆安国这些都是缓兵之计,目的就是想麻痹常如松。
薛凌云却不知叶政廷的谋划,他看出叶政廷的为难,拱手道:“陛下,臣不敢妄议陛下的决定,但臣有个请求。”
“说。”
薛凌云看着叶政廷,认真地道:“若陛下真的要派十六殿下去庆安国游学,臣自请陪护左右,护殿下周全。”
叶政廷哪知他们的私情,还道薛凌云如此忠诚于大盛,感动之余,不禁有些为听从皇后将他留在京中为人质感到惭愧,点头应允:“好,朕答应你。”
薛凌云一走,袁氏从后面出来,问道:“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常氏母子?”
叶政廷知道她一刻也等不得了,恨不得立即杀了常氏以报羞辱之仇,转头看着她,寒声道:“任你处置。但有一条,在庆安国没回话之前,留她性命。”
袁氏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一福:“诺。”
叶政廷又道:“她的两个孩儿你不许动。”
今日若非老五叶文惠,常河山还不那么好打发。叶政廷并非一定要叶文惠的命不可,若此子够聪明,知道该如何向叶政廷表忠心。
袁氏应道:“陛下放心,之瑜今日殿上字字句句都向着大盛,背后也劝阻常氏收手,臣妾不会动他的。”
“嗯。”叶政廷背后侧身对着她,“你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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