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魔影靰鞡草

第三十六章 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上)

战智湛虽然睡得很晚,但是一到清晨六点半他准时醒了过来。

战智湛去了一趟卫生间,忽然听到客厅有动静,打开卧室房门看去,只见鲁放怀中抱着95B-1短突,靠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他的手机居然失而复得,被部下找回来了,老老实实的躺在桌子上。徐骉胳膊下夹着95B-1短突,正从阳台窗帘的缝隙向外张望。看到这一幕,战智湛连日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徐骉听见房门响,转过身来对战智湛笑眯眯的说道:“头儿,你醒了?请你放心,一分队已经控制了这栋楼周围!尹副主任在街上的指挥车里。你饿了吧?我通知三木把饭送上来!”

战智湛叹了口气,说道:“唉……多大点事儿呀,把你们都折腾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骉笑道:“我到这儿都下半夜了!我怕鲁放队长一个人力量单薄,就上来做个伴儿。”

二人这一说话,鲁放也醒了。他伸了个懒腰说道:“哎呀……徐骉一来,我这心就放下了,心这一放下,睡觉都这么香,连梦都没做。我都觉得我自己鼾声如雷、酣睡如泥呀。”

国家安全卫士就是这样,神经高度紧张,很难安然入睡。只有与他心意相通的战友守在他身边时,疲惫已极的他才会踏踏实实的安然入睡。徐骉点了点头,说道:“鲁队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忘了自己的责任。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学过一首唐朝孟浩然所做《春晓》的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孟浩然这首诗的意思是:春日里贪睡不知不觉天已破晓,搅乱我酣眠的是那啁啾的小鸟。昨天夜里的风声雨声一直不断,那娇美的春花不知被吹落了多少。用这首诗来形容鲁放此刻的心情显然并不恰当,这一点战智湛心知肚明。徐骉对于诗词歌赋所知甚少,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战智湛开心。战智湛对徐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战智湛勉强笑了笑,对鲁放说道:“鲁放,快去卫生间洗把脸、刷刷牙,三木把早餐送上来,吃完了咱们该去上班了。”

“好嘞!”鲁放答应了一声,跳起身来冲进了卫生间。

上班后,战智湛屁股还没在办公室他的皮椅上坐稳,省厅厅长吕枫蓉带着办公室主任柳畅泓和技术处处长宋八一来了。让战智湛十分意外的是,吕枫蓉的女儿苏瑾也跟着来了。

慰问完了战智湛之后,吕枫蓉挥手让柳畅泓和宋八一、苏瑾先回车里,她向战智湛通报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宋八一昨天晚上趁秦荔恬随战智湛去华梅西餐厅吃饭的机会,检查了秦荔恬的笔记本电脑。遗憾的是,强哥电脑的电子邮件不是秦荔恬的电脑所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尽管调查证实强哥电脑的电子邮件不是秦荔恬的电脑所发,但是,侦破工作也并非停滞不前。吕枫蓉的部下在缜密的调查过程中,获得了新的线索,增加了省厅对秦荔恬的怀疑:强哥的电脑收到电子邮件那天,埠头师大正巧有一个学术交流会。有签到簿子为证,秦荔恬也参加了这个学术交流会。也就是说,强哥电脑的电子邮件从目前调查搜集到的证据来看,还不能排除不是秦荔恬所发。秦荔恬在这个学术交流会上也有机会见到CiA间谍“杰森”。二人是否有接触,师大国安办正在协助省厅秘密调查。

吕枫蓉神色凝重地通报了第二件事:“昨天晚上,目标‘杰森’在晚八点四十分左右,在中山路与经纬街交叉口附近,利用交通高峰期的人流车流和一次短暂的视线遮挡,成功摆脱了我们两组交替跟踪的侦察员。”

吕枫蓉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直到今天清晨六点十五分,外围布控的同志才在师范大学后街的‘蓝调时光’酒吧里发现了‘杰森’。据酒吧侍应生和初步观察,‘杰森’当时趴在角落的卡座里,身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像是酩酊大醉后昏睡过去。我们的人正在设法确认‘杰森’昨晚的具体行踪和接触对象。”

吕枫蓉的目光锐利地看向战智湛:“战主任,时间点太敏感了!‘杰森’摆脱监视的时刻,几乎就是你遭遇车祸的前后脚。省厅技术处正在全力回溯他摆脱监控后的行动轨迹,筛查所有可能的通讯记录和接触点。虽然目前尚无直接证据表明‘杰森’与你的车祸有关,但这种刻意的、高难度的脱梢行为,发生在这个关键节点上,绝非巧合的可能性极高。厅里已经将此列为最高优先级线索,整合资源进行彻查。我们高度怀疑,‘杰森’昨晚的‘失踪’,与针对你的袭击行动存在某种直接或间接的关联。无论是策划、指挥,还是仅仅为了制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战智湛默默点头。他遭遇的这场离奇车祸,其复杂性和危险性早已超出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省国安厅和省安全厅在初步交换信息后,对此已有明确共识: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目标明确、手段凶残的恶性的事件,背后必然牵扯更深的阴谋。站在国家安全机关的角度,将首要怀疑目标锁定在CiA资深间谍“杰森”身上,逻辑链条相当清晰:他有动机、有能力、有资源,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消失”了一夜,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正如二陛室太铎那冷酷的箴言所警示的:在情报世界里,相信巧合往往是致命的错误。

战智湛靠在椅背上,指节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事情的确透着股邪门的“巧劲儿”。蒋云鹏那边对省厅赫易焘的秘书胡金秀的怀疑,他心知肚明。那小子为了捞赫易焘的儿子赫晓孚,不惜撕破脸皮闯他的宴席,这份狗急跳墙的恨意是实实在在的。他有动机,也有一定能力制造麻烦。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CiA的“杰森”也玩起了失踪,在车祸发生的关键时段彻底消失在省厅的监控网里。一内一外,两股看似不相关的嫌疑,在同一个时间点骤然冒头,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无声地缠绕上这起离奇事件的核心。仅仅是巧合?还是这二人之间,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连,共同导演了这场针对他的杀局?

然而,省厅严密的监控报告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这种“里应外合”的猜测火焰。报告白纸黑字地写着:长期监视显示,胡金秀与“杰森”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形式的直接接触、通讯记录或资金往来,甚至没有出现在同一场合的证据。两人就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这结论清晰而冰冷,似乎堵死了“勾结”这条路。

战智湛的指尖停止了敲击,深深吸了口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车祸的真相。那绝非人类间谍的手笔,而是来自维度之外的邪恶生灵。知道真相,反而让他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杰森”?一个CiA间谍,就算再狡猾,也不可能驱动那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力量。把“杰森”和昨晚那场颠覆认知的袭击联系起来,在战智湛看来,方向本身就错了。可这真相他该如何启齿?难道对吕枫蓉说:“大姐呀,别查‘杰森’了,是外星鬼怪要杀俺”?这念头荒谬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嘴角发苦。

且不说吕枫蓉会不会把他当成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失常,更大的可能是,她会立刻警觉起来,怀疑他战智湛是不是在故布疑阵,甚至……这整件事本身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个巨大阴谋的一部分?信任的基石一旦被“超现实”的真相砸出裂痕,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沉甸甸的愧疚感压在心口。战智湛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吕枫蓉强打精神布置任务,看着技术处的同志彻夜不眠地分析数据,看着侦察员顶着寒风四处排查,所有人都在为一个错误的目标拼尽全力,耗费着宝贵的资源和精力。而他,掌握着关键钥匙的人,却只能沉默地旁观。这种“知情不报”的负罪感,比他面对枪林弹雨时更让人煎熬。

现在,战智湛只能寄希望于这“错误”的调查,能歪打正着,结出意料之外的果实。但愿吕枫蓉她们对“杰森”昨晚失踪之谜的深入挖掘,不仅能洗清或坐实他在这起车祸中的嫌疑,更重要的是,能顺藤摸瓜,揪出“杰森”真正在策划的、或者他昨晚真正去做的那些勾当。也许,能意外地撕开CiA在埠头布下的另一张网,或是发现与那“邪恶生灵”降临相关的、尚未被察觉的蛛丝马迹?这,成了战智湛此刻唯一的、带着苦涩的期盼。

蒋云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省厅赫易焘的秘书胡金秀,其逻辑链条是清晰且具说服力的。

胡金秀上次为了捞赫易焘的儿子赫晓孚,那番堪称“破釜沉舟”的举动,战智湛记忆犹新。他不惜放下所有体面,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硬生生闯进战智湛宴请宾客的包厢,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求情”的戏码。虽然双方最后都勉强维持了表面的和气,没有当场掀桌子,但那场面下的暗流汹涌和彼此心照不宣的敌意,早已让空气凝固得能砸出冰碴子。胡金秀这种人,面子栽得这么大,恼羞成怒、怀恨在心是必然的。

以胡金秀能在省厅秘书位置上坐稳的心机和手腕,若真被逼到绝境,起了“铤而走险”的恶念,绝非天方夜谭。他确实有这个能力,利用职务便利调动某些灰色资源,策划一场看似意外的“车祸”来除掉眼中钉,或者至少是一次足够狠厉、足以让战智湛“长长记性”的严重警告,迫使他“高抬贵手”,这在理论上是行得通的路径。

然而,战智湛心中却像明镜一般。即便没有那“邪恶生灵”的离奇真相干扰判断,他也百分之百断定:这绝不可能是胡金秀的手笔!原因简单而致命:胡金秀,已经猜到了他是谁,或者说,猜到了他所代表的那股力量层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