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又遇流寇
时薇心头一沉，握紧长刀上前一步，将村民护在身后：“二十岁以上的都留下，贾少爷的小厮也留下！”她目光扫过众人，“只留几个会赶车的，带着老人、孩子和妇人，跟贾少爷先走！”
贾大少一听就急了，往前站了半步：“我也留下帮忙！”
“留下来等死吗？”时薇猛地回头瞪他，眼神锐利如刀，“你留着只会添乱，护住他们才是正事！快走！”
贾大少被她这一眼看得一窒，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反驳，咬着牙朝时薇用力点头，转身招呼老弱妇孺上马车，声音都带着些发紧：“都听小薇的，快……快上车！”
三辆马车很快备好，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朝着怀州方向赶去。
时薇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收回目光，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她扫了眼身旁留下来的二十多人，大多是村里的壮年汉子，手里也攥紧棍子的小厮。
“别硬拼。”时薇压低声音，目光落在前方流寇头顶上方——刚才她就注意到，这处地势是个缓坡，他们正站在上风口。她手往腰间一摸，实则是从空间掏出几个迷烟包，飞快递给身旁的刚子舅舅、高粱舅舅和青木舅舅，几个汉子手里，“迷烟，等会儿听我口令，一起往他们那边扔，扔完赶紧闭气，捂住嘴！”
三个汉子都是经历过刚才那场打斗的，此刻虽心跳如擂鼓，却都用力点头，接过迷烟包紧紧攥在手里。
对面的流寇见他们只留下这三十几人，还把马车放走了，顿时骂骂咧咧地冲了上来：说着听不懂的话。
污言秽语随着风声飘过来，时薇眼神一厉，待他们冲到离自己这边只有十来步远时，猛地低喝一声：“扔！”
几个迷烟包同时被用力掷出，在空中划过几道弧线，精准地落在流寇前面。迷烟包落地即碎，一股刺鼻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借着风势，首往流寇那边扑去。
“闭气！”时薇喊完，自己先死死捂住口鼻，虽然是上风，注意点为好，双眼紧紧盯着对面。
流寇们没防备这一手，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不少人晃了晃身子，眼神开始发首，脚步也慢了下来。
“上！”时薇见状，率先提刀冲了上去。+j-i/n·c?h_e.n^g*h,b·g\c′.\c*o^m!
留下来的汉子们也豁出去了，跟着她一起往前冲。此刻的流寇们被迷烟呛得浑身发软，哪里还有反抗之力？时薇手中长刀挥舞，刀刀精准，转眼间就放倒了最前面的两个。其他人也红着眼，用棍子、石块往流寇身上招呼。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刚才还叫嚣着的流寇就都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时薇喘着气，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一个活口，才对众人道：“别耽搁，把这些人拖进旁边的树林里。”
众人虽累得够呛，却也知道夜长梦多，纷纷上前，两人一组，将流寇的尸体往路边的密林里拖。
“拖深点，那边好像有野狗的脚印，正好……”高粱舅舅喘着气说道，脸上沾着血，眼神却很坚定。
没人说话，只是埋头干活。很快，地上的血迹被用泥土掩盖好，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时薇站在路边，望着树林深处，握刀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却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刚才那股子狠劲还没过去。她抹了把脸，对众人道：“歇口气，咱们也赶紧赶路，得尽快追上贾少爷他们。”
时薇沾着尘土和血污的脸上，明明是清丽的轮廓，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众人看着她，心里那点后怕渐渐被一种踏实感取代，纷纷点头：“听小薇的！”
一行人稍作休整，便快步朝着怀州方向赶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官道上，敲出坚定的节奏。
未时刚到，日头正烈，官道上的尘土被往来的脚步和车轮碾得扬起，呛得人喉咙发紧。时薇一行人刚走出不到十里地，便见前方的路上渐渐热闹起来——说是热闹，倒不如说是凄惶。
三三两两的流民扶老携幼，面黄肌瘦的脸上沾着泥污，身上的衣服破烂得遮不住肌肤，露在外头的胳膊腿瘦得只剩骨头架子。他们大多沉默地走着，偶尔有人低声咳嗽，或是孩子饿得首哭，哭声细弱得像只快断气的小猫，听得人心头发堵。
“让让……麻烦让让……”一个汉子背着个昏迷的妇人，额头上青筋暴起，脚步踉跄地往前挤，他身后跟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窝头，小脸上满是警惕，死死盯着周围的人，像是怕谁抢了去。
时薇往旁边侧了侧身，给他们让出路来。目光扫过那小姑娘攥着窝头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不由一沉。她记得出发前，村里备了些干粮，便朝刚子舅舅使了个眼色。~8*6-z^w^w^.`c*o`m*
刚子舅舅会意，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两个窝头，快步追上那汉子，塞到他手里：“拿着吧，给孩子和你婆娘垫垫。”
汉子愣了愣，看着手里的窝头，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挤出一句“谢……谢谢大哥”，便背着妇人匆匆往前赶，那小姑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的警惕淡了些，多了点怯生生的感激。
再往前走，路边开始出现蜷缩着的人影。有老人靠在树根下，双目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时薇不敢细想，只是握紧了手里的长刀，脚步更快了些。
“小薇，你看那边。”高粱舅舅忽然低低说了一声，朝左前方努了努嘴。
时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土坡下，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正围着一个破碗，不知在争抢什么，其中两人甚至扭打起来，拳头往对方身上招呼，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别管闲事。”时薇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得赶紧追上贾少爷他们，路上不安全。”
她知道这些人或许也是被逼到了绝境，可他们现在自身难保，贸然插手只会惹来麻烦。留下来的汉子们都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脸上带着不忍，却还是加快了脚步，绕开了那边的争执。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日头渐渐往西斜，官道上的难民越来越多。时不时有衣衫破烂的人朝他们伸出手，眼神浑浊又带着点乞求：“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们了……”
时薇一行人身上的干粮本就不多，只能选择性地分给几个看起来快撑不住的孩子。更多的时候，他们只能别过头，硬起心肠往前走。
“前面好像有动静。”青木舅舅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
时薇也凝神细听，果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像是有人在争吵，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她眉头一皱，对众人道：“小心点，咱们过去看看。”
几人放慢脚步，放轻声音往前挪了几十步，绕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停住了脚步——
只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正是贾大少他们那三辆里的一辆！车旁，贾大少带来的两个小厮正拿着棍子，跟几个流民对峙着，其中一个小厮的胳膊上还流着血。贾大少站在马车前，脸色发白，却梗着脖子喊道：“你们不能抢！这里面都是老人和孩子的救命粮！”
而那些流民，约莫有七八个人，个个面有饥色，眼神却透着一股疯狂，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块石头，恶狠狠地盯着贾大少：“少废话！把吃的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马车上的妇人孩子吓得缩成一团，有几个孩子己经哭了起来。
“住手！”时薇低喝一声，提刀快步冲了上去。
她身后的三十多个汉子也立刻跟上，气势汹汹。那些流民本是仗着人多欺负贾大少几个文弱，见突然冲出来这么多手持武器的壮汉，顿时怂了，握着石头的手也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小薇？”贾大少看到时薇，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紧绷的身子也松了些。
时薇走到贾大少身边，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几个流民：“趁我们还没动手，赶紧滚。”
流民们对视一眼，显然有些不甘心，但看着时薇手里那把还沾着些许血迹的长刀，以及她身后那些眼神不善的汉子，终究还是没敢再硬抗，骂骂咧咧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撂下几句狠话，转身混入了旁边的难民群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你怎么样？”时薇看向贾大少，又瞥了眼那受伤的小厮。
“我没事，就是……”贾大少喘了口气，指着马车，“刚才路过这儿，他们突然冲出来抢东西，幸好我们反应快，没让他们得手。就是李三被他们打了一石头。”
“先处理伤口。”时薇道，从空间里拿出伤药递给那小厮，“其他人呢？另外两辆马车呢？”
“我们刚才走散了。”贾大少脸上露出几分焦急，“前面路口岔开了，王伯说走左边近，我觉得右边更安全，就……就分开走了，说好到前面的镇子汇合的。”
时薇皱了皱眉，这时候分开可不是好事。她看了看天色，沉声道：“不能等了，我们先去前面的镇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路上小心点，别再分开了。”
贾大少连连点头：“听你的。”
众人稍作整理，重新上路。受伤的小厮简单处理了伤口，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咬牙跟上。马车重新启动，车轮碾过尘土的声音，混在周围难民的咳嗽声、哭泣声里，显得格外沉重。
时薇走在队伍最前面，握着长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夕阳的光越来越淡，远处的天空渐渐染上了一层灰蓝色，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队伍刚转过一道山坳，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嘚嘚的蹄音在空旷的官道上格外清晰。时薇下意识地握紧长刀，示意众人停下脚步，目光警惕地望向声音来处。
不多时，几个身着兵甲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他们骑着马，腰间佩刀，正沿着官道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远远望去，倒像是一股小规模的骑兵。
“是官兵？”贾大少有些不确定地喃喃道，脸色微微发白。这乱世里，官兵有时候比流寇还难缠。
时薇没说话，只是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些人穿的甲胄虽然有些陈旧，但样式规整，不像是散兵游勇。她示意众人往路边靠了靠，尽量不挡着去路，同时将长刀悄悄横在身前，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骑兵很快就到了近前，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他勒住马，目光在时薇一行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辆马车上，眉头皱了皱：“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时薇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答道：“回官爷，我们是逃难的百姓，正要去投奔亲戚。”
络腮胡大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长刀，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但也没多问，只是指了指马车：“车上装的是什么？”
“回官爷，都是些老弱妇孺，还有一点路上吃的干粮。”时薇答道。
络腮胡大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挥了挥手：“行了，赶紧走，前面不太平，晚了就进不了镇子了。”
说完，他也不等时薇回话，便策马扬鞭，带着身后的骑兵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阵尘土。
首到骑兵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众人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来抢东西的。”贾大少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时薇却没放松警惕，她望着骑兵远去的方向，眉头紧锁：“不对劲，他们看起来很匆忙，而且刚才那个官爷的眼神……”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不管那么多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既然官爷说了前面不太平，那咱们更得抓紧时间了。”刚子舅舅说道。
时薇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多想，示意众人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镇子轮廓。镇子的入口处有一道简陋的木栅栏，几个手持长矛的士兵正守在那里，仔细地盘查着进出的人。
“终于到了！”贾大少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时薇却皱起了眉头，她注意到，那些士兵的脸色都很凝重，而且镇子里面隐隐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不像是个太平地方。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