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没地有手艺的人
里头很快传来个中年妇人的声音:“谁啊?”门“吱呀”开了道缝,妇人探出头来,打量着门口这祖孙三人。
妇人一听就皱了眉,摆手道:“找错啦!这院儿早不是田家的了,现在没姓田的住这儿。”话音刚落,“哐当”就把门关了,连多问一句的功夫都没给。
时老太愣在原地,转头拉着时雯的手:“小雯,你跟我一起来过,你瞅瞅,真是这儿不?”
时雯踮着脚看了看院墙,又往胡同两头望了望,肯定道:“阿奶,错不了!我记得墙根儿这儿有棵歪脖子香椿树,就是这儿!”
“那老田头能搬哪儿去呢?”时老太犯了愁,时义在旁边插了句:“要不问问隔壁街坊?说不定知道去向。”
时雯一听,立马就往旁边那户走,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
门开了,出来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手里还攥着根纳了一半的鞋底。′?<我={-的]d?书2¢城¢¨ -已¨!发=?布¥?a最?新+?÷章<3~节?_“妹子有事?”
时雯赶紧笑了笑:“嫂子好,我想问下,您知道隔壁原来的田家,搬哪儿去了不?”
年轻媳妇叹了口气:“嗨,别提了!田家去年就把这房卖了,搬去南集市那边的茅草房住了,条件差得很呢。”
时雯连忙道谢:“多谢嫂子相告,麻烦您了!”转头跟时老太、时义一说,三人又赶紧赶着马车,往南集市去了。
马车刚拐进南集市,一股混杂着泥土、野菜和烟火的味儿就飘了过来。时义勒住马,三人往街上一看——有老太太挎着竹篮卖刚挖的荠菜、灰灰菜,筐里还有新鲜的野蘑菇;也有汉子蹲在地上,面前摆着几个蔫头耷脑的红薯,旁边堆着些自编的竹筐、木勺,都是些穷苦人家换嚼用的营生。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时老太叹口气,被时雯扶着往巷子里走,见头一间茅草屋门口坐着个纳鞋底的老妇人,就上前陪笑问:“大妹子,我想问下,你知道去年从别处搬过来的田家人,住在哪儿不?”
那老妇人抬眼瞅了瞅她们,撇嘴道:“你这老嫂子问得糊涂,俺这南集市里姓田的可不少,你得说出全名来,我才好指给你啊!”
时老太皱着眉摇头:“我们只知道叫老田头,平日里都这么称呼,哪晓得全名哟!”
她琢磨了会儿,又上前一步,凑近些说:“大妹子,那老田头会盖房子,去年才搬过来,你想想,有印象不?”
“哦!你说的是那个瓦匠老田啊!”老妇人这下反应过来,抬手往斜对面指了指,“看见没?就那间最结实的草屋,他家就住那儿!”
时老太连忙拉着时雯道谢,俩人脚步匆匆,往那间茅草屋走去。-s?o,e¨o\.!i\n!f.o,
时老太走到那间矮草屋前,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扬声喊:“田大哥,在家吗?”
屋门掀开布帘,出来个面色黄瘦的妇人,正是田家的儿媳妇。她愣了愣,连忙应声:“婶子,您是来找我家公爹的?”
时老太看着她,隐约记起那年盖房时见过一面,便点点头首说道:“是啊,我家想再盖点房,特地来寻他帮忙。”
妇人一听,眼圈瞬间红了,抬手抹起眼泪:“婶子,您不知道……这三年大旱,家里没有地,也没人盖房,家里断了收入。公爹去年冬天没熬过去,走了。”
时老太心里一沉,又追问:“那你老婆婆呢?她如今可好?”
“她……她前些年就没了。”妇人声音更低了。
时老太重重叹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转身就要走。妇人却突然收了泪,上前一步说:“婶子,您不是要盖房吗?我家男人也行!公爹的手艺,他全学会了,干活一点不比公爹差!”
时老太停下脚步,打量了妇人两眼,点头应道:“行。俺家管一天三顿饭,每天给大工三十文钱,让你家男人明天去小河村时家找我,他之前跟着来过,该认识路。”
“哎!谢谢婶子!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说,明天一准到!”妇人连忙应下。
时老太没再多说,点点头就往外走,想起接连没了的老熟人,心里堵得慌。三人没多耽搁,先在县里买了写粗盐、些针头线脑,又赶着马车去了镇里的砖窑场。
一进窑场,满眼都是码得老高的砖头,层层叠叠堆得像小山。窑场老板老远就认出了时老太,笑着迎上来:“老嫂子,这是又来买砖?”
“是啊,”时老太应着,指了指堆着的砖,“你家怎么烧了这么多?”
老板叹口气:“还不是旱灾闹的!这三年砖根本卖不动,可窑工要吃饭,只能硬撑着烧。”
时老太点头赞道:“是个有担当的。”说着就把自家要的砖数报了,约定好三天后送过去,货到再结账。
老板拍着胸脯保证:“老嫂子放心!咱打交道不是一回两回了,定不会耽误您的事!”
赶车回小河村的路上,时老太一路没怎么说话,眉头皱得紧紧的。到了家,她坐在自己屋的炕上,还是唉声叹气——原以为这些年种上红薯,能给穷苦人家留条活路,可没地的人,这靠手艺吃饭的人,还是没撑住。
时雯看她脸色不好,赶紧转身往厨房跑,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是李氏特意给提前熬好的补药。她把药碗递到奶奶手里,轻声劝:“阿奶,别往心里去了,先把药喝了,好好歇会儿。”
时老太接过药碗,看着碗里褐色的药汁,又瞅瞅面前的时雯,眼眶忽然热了。她叹着气说:“小雯啊,我这把老骨头能撑到现在,多亏了你啊。要是没有你,我怕是早就跟你阿爷去了,哪还有福气喝这补药,哪还能想着给家里盖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