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时海定了亲事
时海刚走没多远,院门外就响起咋咋呼呼的声音。时雯从窗缝瞅了眼,只见来人穿得花红柳绿,头上还插着朵绢花,活像只花孔雀。
“时家大娘,大喜啊!”花媒婆摇着帕子跨进院,时老太笑着迎上去:“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当然是送好消息的风!”花媒婆往石凳上一坐,时雯端了茶来,悄悄溜进里屋,支着耳朵听。
“隔壁下河村的张大朋家,看上你家时海了,想把他家大闺女许过来。”花媒婆笑得眼角堆起褶子。
时老太首摇头:“他家可不行,张大朋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咱可不敢结这门亲。”
“可人家闺女长得俊,手脚也勤快啊!”
“闺女再好,有那样的爹也不行。”时老太态度坚决,“日子是过长久的,亲家不正经,往后麻烦事少不了。”
花媒婆咂咂嘴:“那你家想找啥样的?我给你留意着。”
“模样周正就行,关键是脾气好,家里老子娘是本分人。*5*k?a_n+s¨h¢u~.^c?o^m~”时老太说得实在。
“这条件不难!”花媒婆拍着胸脯,“十里八乡多的是,你等着瞧好吧!”临走时,时老太塞给她一把鲜嫩豆角:“自家种的,拿回去尝尝,包饺子最香。”
“哎哟,多谢时大娘!”花媒婆拎着豆角,摇着帕子乐呵呵地走了,里屋的时雯听着,忍不住弯了嘴角——阿奶选亲,准错不了。
时海正蹲在菜场守着豆角摊,压根不知道家里正为他的亲事忙活。县城那家包子铺的郑掌柜,自打用了豆角做馅,生意比往常好了三成,见时海模样周正,性子又沉稳,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往后每回要豆角,郑掌柜都让闺女郑禾苗去。禾苗是个腼腆姑娘,每次来都红着脸递钱、搬豆角,一来二去,也打听出时海是哪个村的,连老时家盖了新房、种出稀罕西瓜的事都摸得门儿清。
郑掌柜问过闺女的意思,见她低头抿嘴笑,便托了县里相熟的媒婆,备了礼往时家去。
时老太也托人打听了郑家:老两口是老实人,开包子铺多年从没与人红过脸,禾苗姑娘也勤快懂事。′j\i¨n+g¨w_u\h·o,t¨e~l′.?c?o\m*
两家约了日子相看,郑禾苗穿着新做的蓝布衫,站在院里规规矩矩的;时海虽有些局促,却也礼数周全。时老太拉着禾苗的手问了几句话,见她说话实在,眼神清亮,心里就有了数。
没几天,亲事就定下了,日子选在腊月初十。时海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他终于也要娶媳妇了。
时老太成日里脚不沾地,时海那院子空荡荡的,她托人打了新衣柜、八仙桌,又扯了红布让牛氏和刘氏赶制喜服,连窗纸都打换成了透着喜气的红棉纸。
时雯在一旁看着,嘴角总带着笑——阿奶心里头最大的疙瘩,眼看就要解开了。
豆角还在断断续续地结,卖了足有两个月,首到枝头挂的豆荚稀了,时老太才让留种子,晒干了装在布袋子里,村里相熟的几家早打过招呼,明年开春就给他们分些。
院里的酸豆角腌了二十多缸,屋檐下也挂满了晒得干硬的豆角,透着股倔强,最后拢账时,时老太扒着算盘珠子一算,竟有十二两多银子。
时雯凑过去打趣:“这俩月豆角卖的钱,还不如三颗西瓜值钱呢。”
时老太拍了拍她的手:“照你这么说,我那三十亩白菜萝卜都别种了?”
时雯点头:“可不是嘛,全家人忙乎半年,还不及我那九十八颗西瓜的卖的零头。”
时老太收起算盘,正经道:“过日子哪能都靠特例?这西瓜是碰着了,寻常日子还得靠这些菜一点点攒,攒着攒着就多了。”
时雯扬起下巴哼了一声,眼里闪着光:“等着吧,往后让您瞧瞧我的本事。”
时义抱着两个圆滚滚的小西瓜,一阵风似的冲进院,举到时雯面前:“小妹你看!我就说不让你拔秧吧?这不又熟了俩!”
时雯瞥了眼:“这时候的瓜,不好吃了。”
时义不服气,找了把小刀“咔嚓”切开,瓜瓤颜色淡淡的,透着点粉白。他挖了一勺塞进嘴里,咂咂嘴——确实没头几茬甜,汁水也少了些。
“但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好多了!”他还是吃得欢,几口啃完半个,抱起剩下的那个往外跑,院里人见怪不怪,谁也没拦着。
村口老槐树下,时义把小跟班们都叫了来。狗蛋凑上前,眼睛瞪得溜圆:“三哥,这瓜不是早没了吗?你咋又弄出来一个?”
“这就叫本事!”时义得意地扬起下巴,吹嘘了半天自己如何“守着瓜秧等熟”,才慢悠悠地把瓜切开。
瓜味虽淡了些,却比野果子甜多了。小家伙们捧着瓜块吃得满嘴汁水,齐声喊:“多谢三哥!三哥最威武!”
时义听着这声吆喝,胸脯挺得更高了,仿佛手里捧的不是半熟的瓜,是顶顶荣耀的宝贝。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地里的萝卜长得瓷实,时家老小齐上阵,蹲在地里吭哧吭哧刨萝卜,缨子堆成小山。这边刚挖出来,时海就赶着车往县城送,断断续续卖了十来天,最后剩下的萝卜还是能堆成小山,实在卖不动了。
时老太看着发愁,招呼着往家运:“腌酸萝卜!做咸菜疙瘩!”可萝卜实在太多,缸都腌满了还剩大半,她一拍大腿:“挖地窖!”
“奇了怪了,”她边指挥边嘀咕,“今年咋冷得这么早?萝卜都没人要了。”
时雯觉得不对劲,凑到时老太跟前小声说了几句。时老太眼神一凛,立马改了主意——这地窖不能对付,得挖得深,挖得巧。
于是家里人轮番上阵,在院子角落刨出个大洞,顺着往下挖,竟挖出了弯弯绕绕好几间,有储菜室,有放粮食的隔间,连茅房都修了一间,活像个地下迷宫。
没人知道这个迷宫似的地窖救了他们老时家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