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个谁又被挨打了
到了该打枝的时候,这细巧活计可不能随便交给旁人。每日里,时雯都亲自往瓜地跑,蹲在地里一棵棵端详,该留哪枝、该掐哪芽,做得仔细又认真。
眼瞅着一切都往好里走,谁料官府忽然下了征兵令——北边跟梁国闹翻了,起了战事,要各家各户出丁入伍。万幸的是,老时家没分家,一家子算一户,只需出一个人。
家里的小子们年纪都小,不够格。这么一来,就落到了时老大、时海和时山三人头上。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满屋子静悄悄的,谁也没先开口。
沉默了好一会儿,时海先开了口:“我去吧。大哥二哥家里都有娃,牵挂多。我一个人,没啥念想。”
时老太眉头皱得紧紧的,她打心眼儿里不愿让小儿子去。
时老大跟着说:“还是我去。我是家里老大,该担着。再说我儿子都有三个了,就算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算断了根。”
时山也接话:“不如我去。我儿女都有,啥也不亏。再说我这脑子,比大哥活络些,到了那边说不定还能好些。”
争执不下,时老太叹了口气:“罢了,抓阄吧。′4`2`k*a^n_s,h?u?.¨c/o+m/你们三个谁抓到,谁就去,全看天意。”这也是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最后,抓到阄的是时雯的爹,时山。屋里头一阵伤感,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刘氏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止不住地往下淌。时老太厉声喝住:“哭啥哭!去当兵又不是去送死!等仗打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刘氏不敢再哭,只得拿手抹掉眼泪,转身进了屋,闷头给时山收拾起衣物来。
时雯也想给爹准备点东西,可脑子里过了一遍种子店里的物件,竟没一样能大大方方拿出来的。她忽然想起,听人说古代打仗,死得最多的不是当场被砍伤,而是伤口感染坏了身子。冷兵器拼杀,哪能不受伤?
她偷偷溜回屋,关紧房门,心里默念着种子店。眼前白光一闪,人己站在店里。她几步冲上二楼,从自己的小药箱里翻出一板消炎药、一瓶云南白药。找了个干净的白密封袋,把消炎药一颗颗倒进去封好;云南白药的商标仔细抠掉,才揣在怀里回了茅草屋。
刚把东西藏好,院外就传来时小六的声音:“小妹,你在屋里干啥呢?要不要跟我们去河边玩?”
“六哥,我不去,你们自己去吧。-n^i?a′o^s/h^u_w/.¢c_o/m¢”时雯隔着门应道。
“行吧,这可是你自己说不去的,可不是我们不带你啊!”话音刚落,外面就没了动静,想来是早跑远了。
时雯拿着药找小叔时海,让他帮忙写几个字注明用法。时海瞅着纸条上的“伤药”“消炎药”,伸手就来摸她的头:“你这都写的啥?难道又犯傻了?”
时雯拍开他的手:“小叔你话真多,我好着呢!”
拿到写好的纸条,又怕爹不识字,她索性削了截细炭笔,在纸背面画起画来——伤口上撒药粉的图,吞药片的图,这样总能看懂了。
她又缠着时老太,让给缝个小挎包。时老太被磨得没法子,找了块零碎布,几下就缝了个巴掌大的布包。
三日后,时山要跟着村里其他人出发了。时雯几步跑到爹跟前,把小挎包往他脖子上一套:“爹,这是我送你的,一定要一首带着,不许摘!遇到身子不舒服了再打开,记住了没?”
时山只当是孩子的心意,笑着哄她:“爹的宝贝闺女给的,我定当好好收着,一刻也不摘。”
队伍走了,带着一大家子的牵挂和祈祷奔向了战场。那时的时山怎么也想不到,闺女塞给他的这小布包里的东西,后来不光救了他自己的命,还救了另一个人的命。
日子还得接着过。家里少了个大人,小子们像是一下子长大了,个个都懂事了不少。中午不再天天往河边疯跑,知道帮着砍些柳条回来编筐子、编篮子,就连拔草也比往常仔细多了,生怕漏了哪棵杂草跟庄稼抢养分。
时雯的瓜地也有了新动静,藤蔓上悄悄挂上了小瓜。可让人奇怪的是,她竟把最先长出来的那个小瓜给掐掉了。
“小妹,好不容易才长出一个,你掐了它干啥?”时小五看得首心疼,忍不住问。
时雯抬头瞅他:“五哥,你啥时候见过小孩子生宝宝的?这跟那是一个道理。”
时小五抓了抓后脑勺,一脸迷糊:“这是啥道理?听不懂。”他暗自琢磨,小妹脑子里的东西,跟旁人就是不一样,这评价算是刻在他心里了。
正这时候,好些日子没露面的狗蛋,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偷偷摸到了瓜田边。几人在柳条编的篱笆外晃悠,狗蛋故意扬着嗓子得瑟:“这地里种的啥玩意儿啊?”
“傻妞,快让我们瞧瞧!”有个孩子跟着起哄。
时雯哪有功夫搭理这些真正的小屁孩,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拔两根草。
见时雯不理,狗蛋更来劲了,抬脚就要往瓜地里闯。“不许进!”时雯立刻喝止。
原来时小五早发现了他们,悄没声地跑回家叫人去了。
可狗蛋本就是嘴碎手欠的性子,哪肯停脚?一脚下去,就踩在了瓜秧上。时雯看在眼里,急得红了眼,顺手从地上拔了根柳条,扬手就朝狗蛋抽过去。狗蛋没料到这“傻妞”居然敢反抗,愣了一下才喊:“兄弟们,给我上!揍她!”
话音刚落,时家五兄弟就呼呼跑了过来。时义站定,沉声喝了句:“我看谁敢!”
那几个小孩立马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时义走上前,瞪着他们:“以后谁敢靠近这片地,这就是下场!”说着冲小西、小五、小六使了个眼色,“给我揍!”
狗蛋虽说长得壮实,哪架得住三个人拳打脚踢?没一会儿就抱着脑袋呜呜哭起来,一个劲地求饶。
其他孩子瞅着狗蛋被揍得嗷嗷叫,吓得“呼啦”一下全跑了,只剩狗蛋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时雯看差不多了,开口说:“三哥,算了吧,以后别让他们过来就行。”
时义转头冲狗蛋吼道:“听见没?我小妹的话就是我的话!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我再也不敢了……”狗蛋哭哭啼啼地应着,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