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改卷的惊呼
高一年级组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空调暖气开得明明很足，老师们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像是置身于寒流之中。
“这届学生的语文水平是怎么回事？作文一大半都跑题了！论‘无用之用’，给我写成了要勤俭节约，不要浪费！我真是……”语文组的一位老教师揉着太阳穴，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知足吧你，起码他们还写了。”另一个老师把手里的红笔重重一拍，指着一叠试卷，“你看看这些数学卷，后面的大题，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今年的平均分，能有七十分就算烧高香了！”
“物理更别提了，我们组改了一上午，上九十分的卷子，两只手就数得过来。这题目是哪个专家出的？存心不让学生过年是吧？”
抱怨声、叹息声、红笔划过试卷的“刷刷”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交响乐。每一位老师的脸上，都写满了“惨不忍睹”西个大字。在这样惨淡的大盘背景下，没有人再有心思去关注什么尖子班和普通班的赌约，大家都默认，这次考试，所有人都输了。
刘峰坐在数学组的角落里，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机械地批改着手里的试卷，一道道红色的叉在他的笔下显得格外刺眼。
“72分。”
“65分。”
“58分。”
一个个惨不忍睹的分数，不断加剧着他内心的烦躁。考试那天，林天和赵敏那番“吹牛”的对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他一边批改，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默念：“假的，都是假的！装腔作势！我就不信，在这样的试卷面前，有人能考出高分！”
他正想着，身旁一位年轻的数学老师突然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咦？”
这一声“咦”在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死水潭。周围几个老师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x^i!n·2+b_o!o,k\.*c*o/m_
那位年轻老师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扶了扶眼镜，凑近了面前的试卷，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仿佛要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几秒钟后，他的惊呼声调高了八度，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呐喊。
“我的天！快来看！快来看这份卷子！”
这下，整个数学组的老师都被惊动了。
“怎么了小王？发现满分卷了？”一个老师开玩笑道。
“比满分卷还稀奇！”小王老师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指着试卷的最后一道压轴大题，“你们看这道题！这道解析几何的压轴题，全校可能都没几个人能做出来，可这份卷子……他不仅做出来了，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而且他的解题方法，我……我根本就没见过！”
所有的数学老师都围了过来，包括脸色难看的刘峰。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份试卷的答题区域。
只见上面没有传统解析几何那种繁琐的坐标系建立和公式联立，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他们从未见过的、类似于流程图和伪代码的东西。
【定义函数 Calculatedistance(point A, point B)】
【主程序：findtrajectory】
【step 1: 建立参数方程 p(t) = (x(t), y(t))】
【step 2: 运用微分求切线向量 v(t) = (x'(t), y'(t))】
【step 3: 联立约束条件，解出参数t的范围...】
这……这是什么东西？
老师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款的茫然。这不像是数学解题，更像是在写一份计算机程序的开发文档。
“这……这算对还是算错？”一个老师迟疑地问道。
“我看看他的答案。”组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他拿起标准答案仔细核对着卷面上的最终结果。几秒种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倒吸一口凉气。`天\禧^小￠税¨网` ~醉\歆-彰~截?埂￠芯¨快·
“结果……结果一模一样！不仅最后的结果，连中间几个关键的数值节点，都完全吻合！”
“这怎么可能？！”
“他根本没用常规方法，他是怎么算出这些中间值的？”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那位年轻的小王老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颤抖着手，将试卷翻到了封面，去看上面的学生信息。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
当那个熟悉的名字和班级，暴露在众人眼前时，整个办公室的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高一（14）班……林天。”
“又是他？”
“我就知道……”
“这个学生……到底是什么脑子？”
惊叹声此起彼伏。刘峰站在人群外围，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降到了冰点。上午的数学考试，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名字，同样带给他无尽的震撼与难堪。
“哼，就算他数学好又怎么样？理综呢？英语呢？总分看的还是平均分！”刘峰在心中咆哮着，这成了他维护自己最后尊严的唯一救命稻草。
然而，命运似乎铁了心要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反复碾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隔壁的理综改卷大本营里，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出了一阵更加猛烈的骚动。
“小钱！你快过来看看！你班上那个叫赵敏的女生，是不是神仙下凡啊？”物理组的一个老师扯着嗓子喊道。
生物老师钱老师正在为自己班学生惨淡的生物成绩唉声叹气，听到喊声，疑惑地走了过去：“怎么了？”
“你自己看！”物理老师将一份卷子拍在他面前，“今年的物理这么难，她一个女生，竟然考了75分！选择题全对，大题除了最后两道，前面的几乎没扣分！她怎么学的？”
钱老师低头一看，看到“赵敏”两个字，先是一愣，随即一股巨大的惊喜和骄傲涌上心头：“这孩子……这孩子是好苗子啊！”
他的话音未落，化学组那边也传来了惊呼：“赵敏的化学也厉害啊！78分！基础特别扎实，实验题的步骤写得比标准答案还清晰！”
“生物就更不用说了！”钱老师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红笔，“她的生物部分，只扣了一分！99分！理综总分……我的天，75+78+99，总分252分！！”
“轰——”
这个数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年级组办公室里轰然炸响。
所有的老师，无论是在改语文、数学还是英语，都停下了手中的笔，齐刷刷地朝这边望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252分！在今年这个地狱难度的理综考试中，这是一个足以封神的分数！
刘峰的身体晃了一下，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桌子边缘才没有倒下去。
赵敏……理综252分……
这个数字，比林天那诡异的数学解法，带给他的冲击更大。因为这代表的不是个例的“天才”，而是一个原本的“学渣”，通过努力和方法，达到了连尖子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教育认知。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赵敏252分的震撼中时，物理组的组长，那个最资深最沉稳的老教师发出了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等等……我这里……还有一份卷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有魔力一般，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林天的那份理综试卷。
“他的物理……100分满分，他考了……98分。”
“化学……100分满分，他考了……90分。”
“生物……”他看了一眼旁边与有荣焉的钱老师，“95分，和赵敏一样厉害啊。”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这个分数。
98 + 95 + 90 = 283？
当那个最终的数字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时，他们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剥夺了。
283分！
理综满分300分（当时部分省份理综总分并非300），他考了283分！
“怪物……”
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声音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己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这是降维打击，是对所有同龄人，甚至对所有出题老师的无情嘲讽！
刘峰的脸，己经从铁青变成了煞白。他引以为傲的尖子班里，理综最高分也不过250左右，和这两个人比起来，简首就是萤火与皓月的差距。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自我安慰，在这两个堪称神迹的分数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呆立在原地，耳边是同事们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叹和议论，但他什么也听不见。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两个刺眼的分数在反复回荡。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教导主任王海德和校长周振邦一起走了进来。他们显然也是听到了风声，特地过来看看情况。
“怎么样了？我听说我们年级出了两个了不得的学生啊？”周校长笑呵呵地问道。
年级组长连忙迎上去，将林天和赵敏的“战绩”汇报了一遍。
周校长听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重重地拍了拍年级组长的肩膀，连声说“好！好！好！”，然后目光在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上。
他没有点名，只是意有所指地说道：“事实证明，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有些老师，固步自封，抱着老一套不放，最终只会被时代淘汰。而有些年轻老师，敢于创新，勇于实践，才是我们教育事业未来的希望！”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着刘峰。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幸好被旁边的同事及时扶住才没有当场出丑。
他知道，校长这番话宣判了他的“死刑”。
而他更知道，那个叫杨明宇的年轻人，以及他所带领的那个曾经被所有人鄙夷的“学渣集中营”从今天起，将成为一中，乃至整个江城市教育界一个新的传说。
而他，刘峰，将成为这个传说中，最可悲、最可笑的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