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002年9月1日

“铃铃铃——!铃铃铃——!”

尖锐刺耳的电铃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锯东西刺激着杨明宇模糊的意识。~晓.说·宅, ·庚`新+嶵\全-

怎么回事?

医院里不都是用那种温和的电子提示音吗?哪个护士站会用这种老掉牙的电铃?太不人性化了。

他费力地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在了一起。胸口的剧痛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舒畅感,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

不对劲。

心脏病猝死前的濒死体验告诉他,不该是这样的。

“杨老师!杨老师!快醒醒!马上要上课了!”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喊道。

杨明宇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那惨白的天花板和消毒水味,而是一片斑驳微微泛黄的墙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旧书本和劣质粉笔灰混合的味道,电风扇在头顶“嘎吱嘎吱”地转着,连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沉闷的热气。

他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趴在一张老旧的办公桌上。手臂下压着的,是一本硬壳的备课本。

杨明宇缓缓地撑起身,茫然地环顾西周。

这是一间拥挤而简陋的办公室。几张掉漆的办公桌拼在一起,上面堆满了作业本和教科书。靠墙的铁皮文件柜上,还贴着几张早己过时的宣传画。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他心头发慌。

“杨老师,你没事吧?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旁边办公桌的一个年轻女老师关切地问道。

杨明宇机械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同样年轻的脸。·微^趣!晓/说* ?庚.芯?嶵_筷,是……是当年的音乐老师,小林。她叫什么来着?林……林晓柔?二十年后,她己经是市里有名的音乐家了。

可她现在,分明就是二十多岁的模样,扎着简单的马尾,脸上还带着刚出校门的青涩。

“我……”杨明宇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让他自己都愣住了。

那不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沙哑干涩的嗓音,而是年轻又充满了磁性。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了松弛的皮肤,没有了深深的皱纹,摸到的是紧致而光滑的皮肤。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那里没有地中海的荒芜,而是浓密茂盛的头发。

一种荒谬到极点的猜想,像闪电一样进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啦”声,吓了办公室里其他人一跳。

“杨老师?”

“明宇,你咋了?”

他暂时没有理会同事们的呼喊,踉踉跄跄地冲向办公室角落里那面挂在墙上镶着木框的穿衣镜。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张脸,属于二十八岁的杨明宇。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部轮廓分明。虽然因为熬夜备课,眼底带着一圈青黑色,但那双眼睛里,仍旧闪着属于年轻人未被现实磨平棱角的锐气和光芒。

他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衬衫,身体挺拔,没有一丝赘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心脏在胸膛里“怦怦怦”地跳动,高血压没了,心脏病没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衫.疤/墈^书^旺, ¢蕪*错~内_容^

这不是梦!

这不是濒死的回光返照!

那绝望的悔恨,冰冷的地板,黑暗的降临……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真的回来了?

一股狂喜从心底爆发而出,他想放声大笑,想大吼大叫,想告诉全世界,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但他最终忍住了。

三十年的沉淀,让他早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开始疯狂地向周围寻找有用的信息,来确认这不可思议的现实。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墙上那本老式的日历上。

红色的塑料日期圈,框住了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数字。

【2002年,9月1日,星期一】

2002年9月1日!

他从2032年,回到了整整三十年前!

回到了他执教生涯的起点,回到了他亲手带第一届学生的那一天!

一切都还来得及!所有的遗憾,都还有机会弥补!

那股激动,再也压抑不住,化作一股电流,从他的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杨老师,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晓柔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杨明宇猛地转过身,看着同事们关切又疑惑的脸,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摆了摆手:“没……没事,就是……就是做了个噩梦,缓一缓就好了。”

“哦,那就好。快准备一下吧,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可别迟到了。”

“好,好的。”

杨明宇应着,一步步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不真实,却又无比的踏实。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桌角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父母的合影,那时的他们,头发还未全白,笑容灿烂。

桌上摊开的备课本,是他自己写的字,年轻的笔迹充满了力量。

而就在备课本的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份文件。

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盖了学校公章的文件。

上一世,他就是在这天早上,怀着无比失望和抵触的心情,拆开了这份文件。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让他整个职业生涯都蒙上阴影的任命。

现在,它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杨明宇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伸出手,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一字一顿地,念出了牛皮纸袋上那行打印的黑体字:

【高一(14)班班主任任命通知】

就是它!

那个被全校公认为“垃圾桶”、“学渣集中营”的班级!

那个最终在高考中全军覆没,让他悔恨终生的班级!

上一世看到这个任命时,他只觉得天都塌了,满心的理想抱负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而此刻,当他再次看到这行字时,心中却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抵触和厌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是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豪情!

他笑了。

那笑容里,有重生的喜悦,有对未来的憧憬,更有对自己这一世即将创造的奇迹的绝对自信!

身怀未来三十年的顶尖教育经验,洞悉每一个学生未来命运的“剧透者”……

老天爷给了他一副逆天的王炸,如果这样还能把牌打输了,那他杨明宇,就枉活两世!

林天,那个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年,这一世,我要让你提前十年,敲开代码世界的大门,成为真正的it大师!

赵敏,那个被贴上“不良少女”标签的倔强女孩,这一世,我要为你扫平所有的障碍,让你安心地拿起手术刀,成为妙手回春的外科医生!

陈静,那个自卑懦弱、不敢看人眼睛的“小透明”,这一世,我要让你那过目不忘的天赋,震惊整个学界!

还有你们,我所有的学生……

你们不是废柴!

你们只是在最需要引导的年纪,遇到了最无助的自己和最无力的老师。

上一世,我放弃了你们。

这一世,换我来救赎你们!

“铃铃铃——!”

上课的电铃声再次响起,比刚才那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有力,像一首激昂的战歌!

杨明宇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拿起那份任命通知和备课本,在同事们惊讶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这一次,他的脚步坚定,他的背影挺拔。

他要去见的,不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学渣。

他要去见的,是一群蒙尘的璞玉,是一群等待他去点石成金的未来栋梁!

你们的未来,从今天起,由我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