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江郎才尽
要知道，能得了布伦先生肯定的模特，不说能赚多少钱，就单说那名气和成就，就是现在圈子里有名气的小模特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了。
“谢谢布伦先生的夸奖。”
虽然很激动，但喻厘还是稍稍收敛了些情绪，没太失控的手扶着胸口，微微低头欠身地跟布伦先生道谢。
得了他的夸奖，喻厘感觉之前所有烧的香都回报回来了。
布伦先生挑来挑去，终于选好了用来接待的茶叶，一手拿着镊子，夹着青瓷的茶杯过一道滚水清洗，另一手大气地一挥。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和你的天赋铸成的，谢我做什么。”
布伦先生挑出的是碧螺春。
看着眼前这五官深邃，分明外国人的脸，却行云流水地做着这泡茶的深厚功夫的动作，实在是觉得怪异的违和。
泡茶的间隙，布伦先生倒也没闲下来，嘴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喻厘聊着圈内的事。
以为他隐退五年，藏在这山林小院间，应该是不怎么会去关注那世外的消息和动静。
但布伦先生却什么都了解得透彻。
上到最近某某品牌又出了什么新款，请了什么人代言，这代言人合不合格。
下到今年的流行色还有网上风靡的几种时尚轮回的穿搭。
这是完全讲到喻厘感兴趣也了解的点。
两人就聊得很是投入。
顾时廷在旁也没出声去打断，只是时不时地给他们添上杯里的茶，专心地听着喻厘讲的几句内容。没法融入后就转头看着卷帘外头的院子景象。
聊了许久，喻厘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布伦先生似乎并不舍得原来的圈子，原来的工作。
一个真正放下的人，是不会在讨论到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眼睛里还会闪着特别的光芒。
在另一个人身上喻厘见过一模一样的眼神，所以就更加确信布伦或许并不愿意退圈。
思索一番后，喻厘还是决定过问一句。
“这个问题可能问出来有些冒犯。但布伦先生，我觉得您，似乎并不舍得原来的生活。”
曾经有布伦先生的设计作品出现的秀场，每一场都被称之为是神仙打架。
每年只要有女星经过他的同意，穿上他设计的成衣，都会成为当之无愧的红毯焦点。
人家都是衣服服务于人。
但是在布伦先生这，那绝对是人服务于衣服。
从来都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挑选布伦先生设计的衣服，只有布伦先生为他的设计寻找合适的人。
布伦先生被问到这个问题。无奈地晃头笑了笑。
“我当然不舍得了。”
“谁愿意从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王位高台上主动走下来。”
简单两句话，却道尽了无限的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喻厘想到了顾时廷，眼睛也下意识地朝他看去。
他在看院子里那假山上的微型瀑布水涓涓潺流的样子。
感受到脑后的视线，转头，对上了喻厘有些慌乱的眼神。
而喻厘反应也极快地赶紧转回头，对着布伦道歉：“不好意思布伦先生，是我失言了。”
布伦先生的情绪是明显的低落，喻厘的这声道歉，在这种低落下就显得尤为真切。布伦先生摆了摆手：“没事。难得有个人看出来了还敢说出来，我也能趁着这机会好好跟人发泄一下，诉说一下。”
说着，收回了刚刚让喻厘不要多想的手，另一手搭上这只手的手腕揉了揉。
喻厘盯着他这动作，视线一顿，恍然明白了什么。
而这时候布伦先生也开口了。
“我这只手啊，好久之前就得了腱鞘炎，看了多少医生，用了多少办法都不见好。前些年的时候，是痛得连自理都成了问题。我这没办法再画稿，留在这圈子里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啊，就早点给退休了。”
布伦先生的语气稀疏平淡。
淡定的，仿佛只是在说着别人家的事。
但刚刚才听完他那无限悲伤的两句话的喻厘哪会被他这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给骗过去。
但腱鞘炎这东西是真的很难治愈。
尤其是对布伦先生这种都是纯手工绘稿的设计师。
如果手都没办法正常的动作，那跟直接毁了他的事业，要了他的性命是差不多的。
“其实以您的才华，就算是手不方便绘画了，也能参与每年的大秀设计。说句不好听的。没了您作为老将在幕后指点，这两年的时尚大秀是一年不如一年。”
喻厘会说这，也不是对布伦先生恭维的拍马屁。
这两年的现象也确实如她所说的一样。
肉眼可见的萎靡一片，青年优秀设计师没有了瞻仰的目标，能做到在平辈中出色的是越来越少。
每年的成衣、高定，都在重复着前几年的潮流。
说得好听点那叫复古。
说得直白点就是这个圈子的设计师们都已经江郎才尽，没了创新的本事。
布伦先生嘴角虽然上弯着弧度在笑，但足以可见的没有任何属于欣喜的喜悦，只泛着淡淡的苦涩。
“哪有这么简单。要真是有办法继续留在那，我又怎么会轻易地割舍掉。”
他愁苦地说着，喻厘还有些不能理解。
直到过了会。
“daddy。”
庭院外响起道爽朗的女声。
是黎国口音。
听到这道声音，布伦先生反应一大，立马就收起了刚刚还略显得有些愁苦的表情，一秒回到喻厘刚刚第一眼见到他的样子。
沉稳严肃。
“suna！”
布伦先生用着黎国语振奋朝外回喊了句，人同时起身。
听到这名字的瞬间，喻厘立马就蜷紧了拳头，呼吸都跟着停了几秒。
是布伦先生的女儿。
布伦先生刚刚口中那个和顾时廷在高中时期出了名的神仙眷侣的女人，苏娜。
接到人，布伦先生就跟苏娜闲言碎语地聊了起来。
说的都是黎国本地的语言。
喻厘虽然能听懂，但这毕竟是人家的母语，他们说的语速极快，喻厘的脑袋还没完全翻译到位，他们就开始聊到别的。
但聊天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顾时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