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自己的路（上）
和辰曦与弗伽尔闲聊了一个下午，将两个朋友送离之后，卡维斯的心神便随着魂体一起沉入了荒神之地当中。
一现身在荒神之地当中，卡维斯便看见卡洛恩头顶着伪造的气运光环，安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就像是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了一样。
十分忽然的，一道异常高亢嘹亮的喊声从高空中响起，传遍了整个荒神之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卡维斯惊讶地循声抬起头。
只见在那黑色祭坛之上，屏蔽歌者对外界感知的黑色屏障已经完全撤去。
一个血雾女子自深紫色心脏之中浮现，冲着他这边脊背一弯，遥遥伏跪在地。
一刹那，卡维斯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她是已经疯了？”
卡维斯一手指着那一个对着他凌空伏跪的歌者，转头向卡洛恩问道。
“算是吧，我对她的改造计划彻底完成，将她原本碍事的意识用灵魂力量完全磨灭干净。”
卡洛恩回答的声调有些上扬，像是在向卡维斯展示自己的某种杰作。
“就相当于把她的大脑进行破坏，变成一个好操控的呆子，现在的这个歌者，除了听话，不会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虽然这个歌者现在已经变成了个呆子，在实战上的能力会大打折扣，不过，你可以考虑让她寄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操控歌者的力量来作战，完成还魂曲，就和黑童谣的用法一样。”
“我已经教好那个傻子歌者了，她不敢对你的心脏做什么，更绝对不敢让你承受变性这种副作用。”
“当然，保险起见，你使用歌者的时候，我在荒神之地里也会注意盯着，如果她敢乱来，我会及时用灵魂力量出手阻止她，让她尝尝精神侵蚀的滋味。”
卡维斯面色一喜。
不愧是卡洛恩，竟然把歌者调教成这样的程度！还让他享受上了歌者的主人，黑童谣才会有的特殊待遇！
卡维斯快步走向了卡洛恩，这一动作让卡洛恩身体一僵。
他看得出来，卡洛恩因为他的不断接近，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得越发紧绷，并不受控制地散发着紧张的气息。
但是，卡洛恩并没有动用荒神之地的力量瞬移离开，而是定定地站在原地。
卡维斯走到了卡洛恩的面前，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卡洛恩紧绷的肩膀。
“卡洛恩，歌者这一件事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卡维斯笑道。
卡洛恩只是更加局促紧张地微低着头，杵在原地，没有说话。
卡维斯看着卡洛恩这副样子，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楚。
想到艾维克之前制造意外的建议，卡维斯他干脆直接伸出了手，用力扯了扯卡洛恩的脸。
卡洛恩：“？”
卡洛恩略微低垂的头再度抬起。
尽管他面部表情一片模糊，难以看清，但是卡维斯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正在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那名为懵圈迷茫的气息。
“你胡让（忽然）扯我的碾（脸）干什么？”
卡洛恩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因为脸颊的拉扯变形而变得含糊不清。
“薅气运啊，看见你头上的气运光环，就忍不住想试试这一招，你之前不就很喜欢扯这张脸做鬼脸？”
卡维斯答得十分理所当然，又嬉皮笑脸地伸手多扯了一下卡洛恩的脸。
不得不说，卡洛恩这恶灵魂体的脸扯起来手感还真不错，动手扯起来，就像是在扯一团冰冰凉凉，又富有弹性的丝绸一样，难怪卡洛恩以前会有拿自己的脸做鬼脸的习惯。
卡洛恩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卡维斯，紧绷的魂体身躯逐渐松懈了下来。
“你是不是有事要找我？”
“对，卡洛恩，我是有些话要跟你说。”
卡维斯笑呵呵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面上的笑意逐渐收敛淡去，神色多了几分认真之色。
“歌者对你说的那些话，让我心里想了很多事情，我也想明白了你现在的处境，在你内心的深处，一直都在为自己的身份痛苦纠结，这是我之前疏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你痛苦的根源，不是在于选择的本身，而是在于你选不了你想要的选择。歌者说你放弃不了的人性，是因为你心里其实是想要和我一样，以人类的身份活着，对吗？”
“……恩。”
卡洛恩沉默片刻，冲着卡维斯接连点了两次头。
一次比一次沉重用力。
卡维斯一手搭在了卡洛恩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
“卡洛恩，这事你不应该一直憋在心里，我是你的哥哥，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帮你想办法。”
“还有，你究竟是谁，这一件事不是由别人，由我这个哥哥来定义，是由你自己来定义。”
“成为人类这一件事，不是等于要完全和诡域生物撇开关系，你看，人类之中，跟诡域生物一样不干人事的大有人在，但是我们只能骂他们不是人，又不能真的把他们开除人籍。”
“有时候做人，就是得像诡域生物一样厚脸皮，之前风洛学院里不就是有一群小屁孩说我是魔族余孽，你看我有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吗？”
“我和其他的魔器不一样。”
卡洛恩忽然出声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又随着他的诉说，透露出越发浓厚深重的绝望与死寂。
“我是为了灭世而生的魔器，是为了灭世而生的一颗炸弹。”
“别的魔器会随着诡域的提升，从没有脑子的破铜烂铁逐步觉醒，诞生自己的意识和灵智，我不是，我和它们相反。”
“你变得越强，我也会更强，但我也会更加疯狂失控。”
“诡渊留给我的路只有诅咒与毁灭。我的意识，我的灵智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在这场与诡域生物本能的对抗中不断痛苦挣扎，一步步将我体内孕育的诅咒与毁灭的威力推向极致。”
“白面具加速了这一进程，也让我真正看清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卡洛恩看着卡维斯，声音变得有些空洞与茫然。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我真的疯了，像那些没有脑子的破铜烂铁一样，天天只会喊打喊杀，连你也不认识，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