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万盛世平行空间来客

第1444章 1534冤案

听到张居正在临清靠岸,还进城找郎中,魏广德心里多少有了猜测。

“张吉,你马上去找赵太医,问清楚他的病情。

还有,问问有哪些人去找过他,了解这些事儿。”

说完,魏广德盯着张吉,等待他的回答。

“我明白了,老爷,这就去问个清楚。”

张吉急忙答应道。

之前打探张居正的病情,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探查,只能拐弯抹角打探。

现在张居正离开了,那些给他看过病的太医也就没了护持。

魏广德要打探前任首辅的病情,张吉想不到赵太医要拒绝的理由。

张吉已经走了,虽然京城已经入夜,内外城都施行夜禁。

但那只是对普通人,对于京城权贵那都不算事儿。

魏广德是真没想到,张居正留下的势力如此不经事,居然这么快就分崩离析。

这对魏广德来说,其实不算好事儿,因为水被搅浑了。

以前朝中大致就三股势力,一是张居正为首的一群人,二就是他和身后的人,还有就是清流。

清流很利害,但是只要不做出天怒人怨的大事儿,一般都是置身事外。

别看成天弹劾这,怒骂那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攻击性上,远不如他和张居正,那是真的在争权夺利。

不争不行,身后一群人看着。

不争,人心就散了。

现在张居正人走了,可手下一分为二,分别以王篆和张四维为首。

他们现在正是凝聚人心的时候,怕是争起来会远超当初他和张居正时期。

王篆赌的是入阁,而张四维的目标应该是顶下自己成为首辅。

想到这里,魏广德忍不住双手放在扶手上,低头看了眼自己屁股下的椅子。

“这个位置就那样,可还真就有无数人惦记着。”

说完话,魏广德自己就先笑起来。

“余有丁”

忽然,魏广德脑海里浮现出这个人来。

那日申时行和他一起留到最后,三人也聊了些话,想来不止余有丁有想法,申时行怕也希望把这个探花郎拉入内阁吧。

至于自己这里,翰林院里就没个老乡,就算魏广德想使力都难。

好在自己还年轻,还能在朝十来年,只希望到时候能有人上来接班,不至于让自己这一系因为人才凋零而没落。

约摸过去两个时辰后,张吉才气喘吁吁回到书房里。

“老爷,问出来了。”

张吉进门先把门关好,这才快步走到魏广德身边,小声禀报道。

“什么情况?”

魏广德开口问道。

“据太医所说,张大人伤了根本,全靠汤药吊命。”

张吉说出来的话吓了魏广德一跳,这话可透着凶险。

“具体点。”

魏广德马上催促道。

“按赵太医的话,汤药吊着,可保张大人回到家乡,至于能活多久,看天意。”

张吉继续说道。

魏广德已经坐直身子,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就是说没可能好?”

“好不了,早前张大人滋补的药材吃得太多了,透支了生机,神仙难救。

现在就是靠那口气撑着,一泻,也就差不多了。”

张吉低声说道,“所以他才这么着急离京,就怕半道上出事儿。”

“我知道了,其他呢?”

魏广德微微点头,他其实也猜到原因。

古人对客死异乡看得比较严重,总觉得魂魄会找不到回家乡的路,成为孤魂野鬼。

所以,人到暮年都想着落叶归根。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这首诗,道尽了多少游子一生的漂泊与牵挂。

无论一个人在外面的世界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官至何位,富甲一方,当生命走向终点,心中最执着的念想,往往不是功名利禄,而是那两个字“回家”。

客死他乡,对于中国人而言,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上的遗憾,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悲凉。

魂魄的安放,血脉的归宗,是最深层、最古老的民俗信仰。

魂归故里,方得安宁。

故乡,是灵魂出发的地方,也是灵魂最熟悉的坐标。

人们坚信,只有回到家乡的土地上,逝者的魂魄才能找到归途,得到安宁,免于成为异乡的“孤魂野鬼”。

这种观念认为,漂泊在外的魂魄是孤苦无依的,无法得到后人的祭祀与香火,是一种极大的凄凉。

归入祖坟,延续香火。

祖坟,不仅仅是埋葬先人的地方,更是一个家族血脉相连的“根”。

能够葬入祖坟,意味着正式回归家族的序列,与列祖列宗团聚,共同庇佑后世子孙。

这是一种对血脉的认同,也是对家族传承的责任。

客死他乡,则意味着从这条血脉链条上“断裂”了。

这份归乡的执念,也是对后世的交代,亲情的延续,不仅便于祭扫,维系亲情,也是根的教育。

将归宿定在家乡,本身就是对后辈一次无言的教诲,无论你飞得多高、走得多远,都不要忘记你的根在哪里。

这种“根”的意识,是中华文化得以绵延不绝的重要原因。

它教会孩子们何为“本”,何为“源”。

这是一种哲学层面的回归,是“天人合一”思想的终极体现,即与天地的和解,自然的循环。

张居正怕自己死在京城,所以选择在最后时刻赶回老家。

魏广德不自觉望向南方,嘴里念叨道:“叔大,你是真的放下了。”

在死亡和国家面前,张居正终究放弃了国家,放下了这个心心念念大半生的大明。

“据赵太医所说,确实有几人前几日找过他了解张阁老病情,有礼部侍郎王篆.”

随后,张吉小声报出几个名字。

魏广德只是微微皱眉,水有点混,不止有冯保那边的人,还有张四维,甚至徐学谟、许国等人这些所谓的清流也在。

“哈哈.”

魏广德不由得大笑起来,自己倒是成了循规蹈矩的好学生。

一个个都在下面算计,而自己还以“不争为争”约束自己。

申时行,他应该是盯上次辅的位置了,都有能耐。

“你准备帖子,明日送到礼部侍郎余有丁府上,请他明晚来府上赴宴。”

魏广德对张吉吩咐一声,就抬抬手,让他下去。

余有丁算是他准备的后手,如果张居正举荐的潘晟真的出了问题,王篆肯定是不能入阁的,否则他和冯保之间怎么合作?

“嘶”

猛然间,魏广德倒吸一口凉气,他忽然记起好似很快,冯保就要倒霉了。

不管是万历皇帝采取的行动,还是张四维对冯保的反击,反正这位很快就会失势。

这种情况下,自己何必还给冯保留面子,张四维应该也不会让冯保如意才是,肯定会百般阻挠才对。

让张四维去冲冯保,自己作壁上观就好了。

以同出裕袛的关系,魏广德还真不好在冯保倒霉的事儿上横插一脚,传出去也会有损他魏阁老的名声。

第二日魏广德进入内阁办差,路上遇到申时行。

“汝默今晚可有约?”

闲聊两句,魏广德就问道。

“善贷这是今晚请客?”

申时行笑道。

还未进入内阁,又是随意闲聊,所以也都不讲什么官职大小。

其实,大明的文官私底下都是如此。

真正时刻摆着官威,背后只会被人嗤笑。

说穿了,大家其实都是进士,不过是革命分工不同罢了。

“不过是私宴罢了,召集朝中一些能臣干吏,大家联络下感情。

毕竟叔大离开了,以后朝中事务我们还得精诚协作,大家都交流交流不是坏事儿。”

魏广德笑笑说道。

“好,晚上我会准时过来。”

申时行笑道。

随后,两人一同走进会极门,向着内阁走去。

“老爷,今天又有三分弹劾潘大人的奏疏,分别是都察院”

魏广德刚走到自己值房门前,芦布已经快步迎上来,殷勤的推开门,同时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魏广德闻言豁然停下脚步,看了眼芦布,这才缓缓迈步,走近自己值房。

“奏疏已经放在你案头上了,上面三本就是。”

芦布侍立在门边,又小声说道。

“你去忙吧。”

魏广德摆摆手,对芦布吩咐完,自己这才走到书案后。

每天来此,书案上都会堆满一摞奏疏,是昨日下午到今早通政使司那边接收到的各地奏疏,分门别类送进来的。

拿起奏疏上面的一份翻开一看,随即魏广德就记住奏疏人的名字。

放在一边后,魏广德逐一看过另两份奏疏,并牢牢记住他们的名字。

张四维可真舍得下本钱,这才几天,他就急不可耐抛出六个科道的人来弹劾潘晟,这是生怕张居正的门人都投到潘晟门下,影响到他以后。

等芦布端上来茶水,魏广德这才坐下,端起茶水轻啜两口,对芦布吩咐道:“查一下送到张阁老那边的奏疏,都有些什么,把目录拿过来我看看。”

现在魏广德可不会轻视张四维,这动作频频,显然早有计划了。

对魏广德而言,拉一派打一派,他现在是首辅,站着大义的位置。

不需要所有阁臣都心向着他,他自己都不敢这么干,如果想安稳的话。

其实,坐稳内阁首辅的位置还是很简单,就如同那高坐御座上那位一样。

挑出最激进的人作为对手,拉拢其他人打击他。

可以说,但凡入阁之人,都不会没有点想法,要的就是维持平衡。

魏广德可以居中,一边让张四维蹦跶,另一边扶持申时行和他斗。

而他,只要保持住对六部的控制,就没人能翻天。

这也是当年嘉靖皇帝驭下的手段,一开始捧张璁打击杨廷和,之后捧严嵩成为百官的敌人,都是故意制造对手,让他们斗去。

斗来斗去,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后不还是需要他魏首辅拍板。

六部,实权部门,这才是争夺权力的主战场。

内阁是嘴仗,六部才是真正的权力斗争。

就在魏广德收拾好心情,开始处理案上奏疏时,芦布又进入值房。

“老爷,刑部曾尚书来了,有要事求见。”

魏广德听说是曾省吾来见他,马上放下手里奏疏起身就迎了出去,嘴上还说道:“快请他进来。”

很快,魏广德就引着曾省吾进入值房。

“三省,你晋了刑部尚书,可有些日子没来我值房了。”

魏广德乐呵呵招呼道。

“首辅大人公务繁忙,无事我哪敢随便往这里来。”

曾省吾笑道。

“你来了就好,本来我还打算写条子请你晚上到府上喝酒的。”

魏广德乐呵呵说道。

“喝酒之时馒来,你还是先看看这个。”

说话时,曾省吾脸上笑容尽去,从袖中摸出一份卷宗,压低声音说道:“有人在我刑部击鼓喊冤,事儿不小,是桩成年旧案,不过却关系到皇亲国戚。”

“嗯?”

魏广德也是笑容尽散,马上接过卷宗就看起来,随即眉头就皱起。

“陈年旧案呐。”

魏广德已经快速看完卷宗,嘴里念叨一句。

事儿,确实牵扯到皇亲,不过其实已经是过去式了。

明宪宗的母亲是一位姓周的妃子,她的父亲叫做周能,两个弟弟叫做周寿和周彧,他们分别封为庆云候和长宁伯,赏赐了很多的田产。

在明宪宗好明孝宗时期,兄弟俩非常张狂,在民间总是欺压百姓,明宪宗对这两个舅舅也算厚待没有处置。

周寿死后,他的儿子周瑛同常嚣张跋扈,因为惹是生非,明世宗多次处罚他。

为了减轻国库的负担,明世宗决定取消外戚爵位,所以周瑛死后,周世臣不能在继承爵位,在朝中只担任那俸禄的锦衣卫指挥使,所以他的家族逐渐没落。

周世臣的妻子去世后,他没钱再娶妻,所以他和丫鬟荷花生活在一起,此外家里还有一位叫做王奎的仆人。

在隆庆六年九月,京城正在举行明穆宗葬礼的时候,竟然有一群亡命之徒闯进了周世臣的家中抢劫。

周世臣被杀了,荷花躲在暗处,等待强盗离开,她和王奎被吓坏了,只能哆哆嗦嗦不知所措。

此时,周世臣被劫杀的消息传到锦衣卫百户张国维的耳朵里,赶紧带兵前去周世臣的家里。

周家有个邻居叫做卢锦,他本来是要肉钱的,听到官府带兵抓人了,就赶紧躲到了床下。

张国维派人搜查找到卢锦,认为他和荷花串通谋害周世臣,在严刑拷打一下,王奎认罪,只有荷花和卢锦喊冤,不愿意承认罪名。

因为没有有力的证据,刑部着急了,荷花他们三人被折磨的不轻,只好认罪,在万历四年被凌迟处死。

“这卷宗如何得来?”

魏广德开口问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