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悔不当初
风谷关是天险，易守难攻，周围都是大山，西周军没办法绕过这道关。
蔺紫阳闭关不出，让东陵军在这里休整。
西周人每天来叫阵，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蔺紫阳还是坚持不出战。
虽然这样能给手下军队喘口气的时间，但也不免对士气造成了进一步的打击。
他们从前跟着墨修，可没有受过这种憋屈。
要战便战，有墨修这个定海神针在，东陵军个个都像野狼一般，战场上嗷嗷叫地杀敌。
何曾有过当缩头乌龟的时候？
他们当然不会怪蔺紫阳，可李承旭就没那么好运了。
士兵们之间开始流传出对李承旭这个皇帝的强烈不满。
尤其是他们听说南越一战，是李承旭挑起的。
士兵们认为如果没有南越一战，墨修根本不会遭到那么沉重的伤，也就不会离开。
“妈的，依着老子脾气，就该反了！”
“这东陵大片土地都是咱们王爷打下来的，让他李家人坐了江山，他忘恩负义，在我们王爷背后捅刀子！”
“按我说就应该废了他，拥立小世子。”
“对！”
这样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了李承旭的耳朵里。
若是从前，他必然义愤填膺，觉得这些士兵都该死。
可现在，他只感到懊悔和自责。
想到墨修孤身策马离去的背影，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刀。
如果不是他听从了老贼的挑唆，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他的确不配做皇帝。
他连自己的父皇都不如。
至少父皇始终明白，墨修是东陵的守护神，没有墨修，东陵就不会有今天，也不会有明天。
可他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生生逼死了墨修。
如今内忧外困，东陵危在旦夕。
一着不慎，祖宗基业和墨修多年的努力，都将毁于他手。
“陛下。”
蔺紫阳在外喊了一声。
“蔺将军请进！”李承旭急忙起来迎接。
“粮草补给已经送到了。”蔺紫阳来报告了他一个好消息。
李承旭也面露喜色：“这么快？那……真是太好了。”
蔺紫阳点头，又面色凝重，道：“姜家和萧家倒向了西周，我们的压力更大了。”
李承旭抿了抿唇，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姜茴本就是冲着墨修才来东陵的。
“无论如何，朕都会坚守风谷关。”李承旭向蔺紫阳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蔺紫阳道：“我来正是想让陛下您尽快离开。”
“为什么？”李承旭问。
蔺紫阳道：“陛下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早日回朝，国家还有很多事需要陛下去处理。”
“打仗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就好。”
蔺紫阳其实担心李承旭留下来会有危险。
军中对他不满的声音越来越高了。
蔺紫阳也恨李承旭，但他答应过王爷，保东陵，保李承旭。
“不，我要和大家在一起，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我身为皇帝，责无旁贷。”
李承旭坚持要留下来。
“陛下留下，会有危险。”蔺紫阳干脆把话敞开说，“不是说风谷关守不住有危险，而是……”
“臣担心军中有一些极端的将士，他们会对陛下不利。”
蔺紫阳能保证自己不对李承旭动手，但无法保证其他人怎么做。
他们效忠的对象从来都是墨修，而不是东陵皇帝。
尤其是墨修手下十二虎将。
他们都是桀骜难训的顶尖高手，有些甚至曾经是亡命之徒。
是因为臣服墨修，才保东陵。
如今墨修不在，除少数几个跟他关系好的，还愿意留在东陵，其他人却已经萌生去意。
他们并不愿意保李承旭和东陵江山。
要不是他们不肯出力，西周军哪儿能这么猖狂呢？
李承旭沉默良久，终于道：“蔺将军，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
“我知道，最近让我退位的声音很大。”
“不怪他们，是我德行有亏。”
“我会下一道罪己诏，等此战告捷，西周退军，我就退位。”
“只要小世子愿意，这东陵江山，我愿意拱手相让。”
蔺紫阳微微有些惊讶，立刻道：“陛下，这话请您万万不能再提。”
“王爷临走前交代，不管是他还是小世子，都绝不会抢李家的江山。”
“这是王爷对墨老将军的承诺，也是他的孝心。”
李承旭听到这话，几乎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放声大哭。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墨家一门忠义，保我东陵江山，我竟……我竟……”
他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蔺紫阳倒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觉得李承旭此时才后悔，未免太晚了。
虽然王爷的悲剧不完全是他的错，可他也要承担一大半的责任。
要不是他刻意制造南越和东陵的矛盾，和南越一战本可避免。
那也就没有西周的可乘之机了。
皇甫极那老小子必然是知道墨修离开了东陵，才敢这么放肆的。
“我该怎么做？”李承旭看着蔺紫阳，“蔺将军，你教教我。”
“只要能够击退西周军，保东陵百姓不受战乱之苦，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要我这条命。”
蔺紫阳道：“如今说这些都太晚了。”
“西周明显是想趁此机会，直接灭了东陵。”
“最糟糕的是，十二虎将如今也萌生了去意，他们一旦走了，那东陵恐怕真的完了。”
蔺紫阳沉沉叹息。
“我去求他们，我给他们下跪磕头，行不行？”
蔺紫阳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的李承旭，哪怕是当年李承旭装病，也没见这般颓然之态。
可怜又可悲。
然而蔺紫阳还是摇头：“他们只效忠王爷，王爷若回不来，他们迟早要散的。”
李承旭近乎绝望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捧着脸，只觉得身心俱疲。
“陛下，您还是听臣的劝，今晚臣就送你回京。”
再晚一点，蔺紫阳担心他也保不住李承旭了。
李承旭摇头：“我不走，就算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走的。”
“我已经错了，不能一错再错。”
李承旭明白，自己从风谷关离开，在普通将士看来，就等于他弃了他们。
这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风谷关不能失守。
他也绝不会独自逃走。
“陛下，您这是何苦呢？臣也没绝对的信心可以守住风谷关。”
“一旦风谷关失守，臣等还有退路，您是一点退路都没有的。”
蔺紫阳不得不将利害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