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你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
他发出刺耳的笑，笑声惊起野鸟飞腾。
墨修不得不收敛心神，压制体内乱窜的黑暗力量。
他不能任由这股力量冲破封印爆发出来。
不然他的意识也会被吞噬，变成毫无理智的杀戮机器。
可是内心翻涌叫嚣的狂怒和痛苦，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竟然成了云轻的敌人。
他竟然是害她国破家亡，惨淡半生罪魁祸首的儿子。
他身上竟然流着这样罪恶的血。
有生以来，墨修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存在。
哪怕他知道自己不是墨将军亲生儿子时，也不曾这样厌恶过自己。
“啊……啊……”
他痛苦地嘶吼着，剑一次次被他舞动，刺向黑袍。
却一次次被他躲开。
身体里两股力量激烈地撕扯着，让他痛不欲生。
可再痛，又怎么比得上此时的心痛？
他已经这么接近幸福了。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打破这一切？
“我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墨修目眦欲裂。
黑袍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怜悯。
“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你偏偏要选她。”
“这可不能怪为父啊！”
“我的孩子，你身上流着我们轩辕氏的血，注定了你不可能做个凡夫俗子，享受平凡人的幸福美满。”
“你注定是要做天下共主的人。”
“别为了一个女人，忘却了你的使命。”
墨修赤红着双目，死死看着他：“太可惜了，轻轻没有杀掉你。”
“她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其实很有趣，你和她，都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神兵利器。”
“难怪你们会相互吸引。”
“听说你们已经有了个儿子？”
墨修顿时警惕起来：“你到底想怎样？”
“别紧张。”黑袍笑了一下，“我并不打算伤害你的女人和儿子。”
“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可以不去打扰他们。”
“更不会告诉夜云倾，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会永远成为秘密，当然……墨修也会你的过往，就像太史增也是我一段微不足道的过往。”
墨修死死咬着牙，目光里充斥着幽暗嗜血的风暴。
“我知道你很想在这里杀掉我。”
“你当然可以，我的孩子，我老了，力量远不如你。”
“但我保证，明天早上，夜云倾就会知道，你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的儿子。”
“并且，你的一身本事，都是她的仇人教的。”
“她就算能够原谅，但你能保证，她在看着你的时候，不会想起我么？”
“你们那所谓的爱情，会在她每一次想起她灭亡的国家，死去的父亲时不断被消磨。”
“终有一天，你们会无法面对彼此。”
“因为你知道，你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这是无法跨越的沟壑。”
墨修喘着粗气，好像极力在压制着体内狂暴的力量。
“闭嘴，我要你闭嘴！”
黑袍又是几声轻笑。
冷漠又残忍。
“好好想想，我的孩子。”
“不着急，我还要在东陵待一段日子，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说完，黑袍挥舞了一下斗篷，旋即消失在黑雾之中。
墨修一个人站在大雁塔的塔顶，夜风吹拂着他的脸。
他默默注视着前方，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尊雕像。
星光在他头顶闪耀，远方的夜市灯火通明，鼎沸的人声和欢笑时不时地随风传到耳边。
他想起今晚还答应带云轻去逛夜市。
下午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他以为往后的日子，每一天都会如同这个午后。
她窝在他的怀中，倾诉彼此的烦恼与快乐。
原来这平静如水的日常，竟是转瞬即逝的光，只是偶然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云轻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墨修。
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了。
就在她打算关上窗睡觉的时候，他突然落在了窗台上，带着满身寒意把她拥入怀中。
他把头深深埋在了她的颈窝处，道：“我来晚了。”
“怎么了？”云轻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
墨修却道：“遇到一点事耽搁了，有没有等得很着急？”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才离开她，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
云轻问：“你身上好冷，是一直在外面吹风吗？”
“嗯。”墨修道，“走吧，我带你去夜市，刚刚我经过那里，今晚还有人在搭台唱戏，特别热闹。”
云轻却拉住他，问：“你……没事吧？”
“我怎么会有事？”墨修笑着问。
云轻道：“因为你从来没有躲避过我的眼神。”
哪怕是刚刚认识的时候，墨修也最多是不屑于跟她目光接触，但不会躲避。
对他们这样骄傲的人而言，躲避对方的眼神，意味着心虚和怯懦。
墨修的笑容僵硬在嘴边。
敏锐如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的激烈情绪变化？
“对不起。”墨修松开了云轻，颓然地转过身。
云轻却把他掰过来：“阿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能。”墨修摇头，还是躲避跟她目光正面接触。
不能，因为说出来，就意味着他连最后的美好时光都要失去了。
如果注定要破碎，最起码，再让他多一点时间，好好拥抱她。
这样他才有足够的美好回忆，帮他撑过漫长余生。
云轻没有逼他，而是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阿修，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
“但我希望你在做好准备以后，跟我分享你的欢喜和痛苦。”
“要记住，你要共度余生的女人，是夜云倾。”
“她才不是软弱的女人，只能与你同甘，不能与你共苦。”
“可别守着这么强大的伙伴，却独自承受人生风雨啊！”
云轻笑着亲了他一口。
墨修再度把她拥入怀中，紧紧的，仿佛害怕她会消失一样。
“轻轻，我们能不能把婚期提前？”
云轻问：“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与我成亲都可以。”
他们俩不过就差了一场仪式而已。
“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急吗？”墨修疑惑地问。
云轻答应得太痛快，反而让他不安。
云轻笑着道：“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阿修，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亲。”
“但现在，只要你想，我随时都愿意。”
“我不需要仪式，不需要凤冠霞帔，不需要八抬大轿，只需要你。”
墨修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微带喑哑：“我何其有幸，遇到你？”
又何其不幸，无法守住她。
“走！”云轻拉起他，便从窗口跳出去。
“去哪儿？”
“成亲呀！”云轻回眸一笑，灿若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