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扬威拓武(7)

作为慕容一族的祖地所在,敕汗山在慕容皇朝有着特殊地位与含义,据传慕容先祖得到天的指引,在得以繁衍壮大,以构慕容皇朝霸业之根。

在慕容皇朝境内,除有此祖地圣山外,还有一处同样特殊,此唤天河,一山一河方佑慕容雄踞天地!!

天河祭天,敕汗山告祖,这对慕容皇朝上下是极为隆重的礼仪。

凡是牵扯到帝位更迭,东宫册立,立后,封太子妃等重要时刻,皇朝中枢都要派遣大批人去往天河、敕汗山祭天告祖,也是这样,在一山一河间不止有绝对精锐护卫,更有慕容皇朝的皇族、贵族、大族、部落等子弟在此值守,这亦是皇权掌控一切的重要标志。

敕汗山位处南都东北,东都西北交汇正位,敕汗山向西遥望上都,以此护佑着慕容皇朝国祚永传……

“哒哒哒——”

敕汗山边缘地带,一马平川的草原,数十名穿戴各式武服,束相同发束的少年,驱使着胯下坐骑驰骋。

“哈!!”

“驾!!”

“……”

各种声响交替下,这数十名少年所组骑队分为数列,除却为首的七人外,余下的少年不管怎样追赶,都无法追赶上头列。

哪怕在这些少年中,有焦急,有愤慨,可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是无济于事的。

这场骑术的较量,不出任何意外,胜者将在最前列,且间隔相差很小的七人中产生。

在马蹄声与喝喊声交替不绝下,一抹红绸迎风飘动,这使跑在最前的七人,流露出各异神色。

这次较量谁能得到头筹,则尽得所押部曲、神兵、宝甲,并且会得到其他人的尊重,对于这帮出身不俗的少年而言,得到上述这些倒是其次,能够力压众人一头取得胜利才是关键!!

“小心!!”

突的,一道喝喊声在后响起。

宇文景只觉得有鞭风袭来,身体前倾的他本能向一旁侧去,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宇文景侧挂在坐骑上,右手紧攥缰绳的同时,左手牢抓马鬃,这使胯下坐骑吃痛下嘶吼着前冲。

在坐骑驰骋起伏下,宇文景冷眼看向突袭自己的慕容戡(kan),见自己突袭不成,慕容戡露出怒容,怒挥所持马鞭,这使其胯下坐骑嘶吼下朝前猛冲,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乱了其他五人的节奏,意外使宇文景、慕容戡冲在了最前面。

步禄孤寒,尉迟褐,拓跋擎,丘穆陵川,呼延驰表情各异,盯着斗红眼的宇文景、慕容戡二人,心底是有各自想法的。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场较量下,慕容戡会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这简直是太给皇族丢人了!!

慕容戡的身份不简单,是拓武帝的弟弟,是慕容拓在世时,酒后乱性与一宫女发生关系才有的,但因其母卑微出身,不得慕容拓承认,刚出生就被送到了敕汗山,尽管在其三岁时入了皇室玉牒,可却从未离开过敕汗山,也是因为这样,使得慕容戡性格暴虐且敏感,但此人却也弓马娴熟。

在慕容戡的内心深处有一执念,有朝一日他定要堂堂正正的去往上都,让所有人都要高看他一眼!!

至于宇文景,则是慕容皇朝重臣宇文鸿嫡三孙,在其送到敕汗山后,就被慕容戡给盯上了。

二人明里暗里的较量就没有停过。

敕汗山也好,天河也罢,存有一批特殊的群体,名义上是值守一山一河,可实际上却不言而喻了。

且他们的身份皆为嫡出。

“哈!!”

“驾——”

宇文景、慕容戡的喝喊声交替,二人渐与步禄孤寒,尉迟褐,拓跋擎,丘穆陵川,呼延驰等人拉开差距,距那红绸越来越近了,在后追赶的少年郎,一些胯下坐骑放缓,他们仰着脑袋看去,胜负在二人间要角逐出来。

直到——

“哈哈!!”

慕容戡爽朗笑声响起,那抹红绸飘动着,一些少年郎眉头紧皱起来,在这场较量中,慕容戡是胜之不武的!!

“你输了!!”

无视其他注视的慕容戡,拿着那红绸,骑马朝宇文景走去,神情倨傲的盯着宇文景,“这场比试,是我赢了。”

“嗯。”

宇文景轻轻点头道。

“你……”

慕容戡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宇文景,透过宇文景的表情,他看到了一丝不屑,这让慕容戡心底生出怒意。

“十三殿下!你赢的不光彩!!”

“这场比斗不算!!”

“靠偷袭得来的胜利……”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慕容戡心底的怒更盛。

对十三殿下这一称谓,慕容戡是极其排斥的,比他小的,或跟他年纪相仿的,都有封王的,可唯独他,什么都没有,从小到大就一直待在敕汗山,除了有一老仆相伴外,再无别的了。

他的骑射就是那老仆传授的。

“赢了就是赢了!”

面对这些质问与不满,慕容戡眼神凶狠,语气冷冷道:“到了战场上,敌人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取胜的!!”

“但我们不是敌人!!”

慕容戡的话,引起了拓跋擎的不满,“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约定好了,比的就是骑术!!”

拓跋擎的反击,让一些人露出诧异。

拓跋擎居然会为宇文景说话。

要知道二人是谁都瞧不上谁的。

但是有些人却对此毫不奇怪。

“这场比试,是十三殿下赢了。”

可接下来宇文景讲的话,却让不少人眉头紧皱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宇文景说道:“十三殿下说的没错,上了战场,敌人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取胜的。”

“如今我朝遭遇大难,赞普钦汗国、南虞、西川这些强敌,用了极其卑劣的手段,妄图想以此叫我朝屈服,这是绝不能忍受的!!”

“先前我等所写血书送抵上都,请求上战场以为皇朝御敌解忧,至今却没有任何音讯,不如趁着此次比试结束,我等跟随十三殿下一起再写一封血书,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宇文景的话,让拓跋擎他们沉默了,不少目光聚焦到了慕容戡身上。

“写不写随你们。”

在此等注视下,慕容戡丢掉所持红绸,拿出腰间所别短匕,朝着手掌就划去,疼痛让慕容戡眉头微蹙,血不停地流着,在此等态势下,慕容戡从马上跳了下来,见慕容戡如此,宇文景跟着也跳下了。

在撕下一片白绸就朝慕容戡递了过去。

步禄孤寒,尉迟褐,拓跋擎,丘穆陵川,呼延驰一行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露出了各异神色,跟这场比试比起来,他们心底更在意的其实是上战场,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对慕容皇朝是有特殊感情的。

如今慕容皇朝遭遇此等浩劫,或许他们的祖辈,父辈,一个个在上都,在别处,是有各自想法与算计的,但是他们是比较纯粹的,那就是想参与到对外战争中,去跟那些来犯之敌交战。

而在此次进犯下,赞普钦汗国、南虞、西川几个敌国中,他们绝大多数的想法就是想要南下,去投南院大王府迎战南虞,在他们的眼里,南虞这等卑贱的族群,此前被慕容皇朝压着打,而南虞皇帝还是那样的年轻,这样的国朝在他们内心深处,根本就不配与慕容皇朝相提并论。

南虞就该向慕容皇朝俯首称臣!!

南虞就该被慕容皇朝攻略抢夺!!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带上我!!”

在慕容戡沾血写下请战书,并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宇文景无声上前,在慕容戡的注视下,宇文景拿起短匕朝手掌划去,皱了皱眉便沾血写下自己的名字,这一幕叫其他人纷纷做出了反应。

约莫盏茶的功夫。

那白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血字。

“这份血书,要交给护陵将军,不能交给敕汗山常衮。”看着慕容戡所持血书,紧攥左手的宇文景正色道。

“怎么做,无需你来教我。”

慕容戡表情冷漠,盯着宇文景道:“这份血书交上去,三日后,我会离开敕汗山前去南院大王府,至于你们,要不要一起前去,那就看你们自己的决断了。”

慕容戡的话,让其他人无不脸色微变。

无故擅离敕汗山,这可是重罪啊!!

“这就怕了?”

见宇文景一行无言,慕容戡似笑非笑,“看来你们的顾忌还挺多,既如此,那我自己去南院大王府就是。”

言罢,慕容戡快步朝自己的坐骑走去。

跟宇文景他们比起来,慕容戡没有任何顾忌之处,生来就不得其父承认,后来也是因为一些原因,才得以续上皇室玉牒的,就因为他的母亲出身卑微,使得他一出生就遭到了此等不公。

对于这身血脉,慕容戡是复杂的,即希望得到认可,又格外的排斥,如此也就有了如此性格。

在宇文景一行的注视下,慕容戡骑马朝前驰骋,这份血书他是要递上去的,而他也是要离开敕汗山的。

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他抓不住的话,那这辈子恐难有翻身的可能了。

“走吧。”

在慕容戡骑马驰骋下,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沉默的一行纷纷动了起来,在他们的心底此刻皆在思量一件事,要不要想慕容戡说的那样,没有得到上都的旨意或调令,就擅自离开敕汗山前去南院大王府。

一路无言。

在敕汗山外围比试的一行,回到了敕汗山核心所在,跟边缘地带比起来,敕汗山核心要显得森严不少。

敕汗山的核心区域,是建有不少建筑的,但更多的却是一顶顶营帐,最为核心的区域有高台,有宫殿,有……

此地除了驻扎有护陵军以外,还有在此值守的皇族、贵族、大族、部落等子弟护卫,此外还有几支护陵部落,这控弦之士的规模在五万众徘徊,为了管理好这些群体,除了护陵将军外,还设有对应职官,以此确保敕汗山的秩序安稳。

不过在敕汗山一带却是没有城墙的。

最初敕汗山是要修筑城墙的,但是因为一些缘由吧,使得此事没有促成,之后也就不了了之的。

为此敕汗山的宿卫力量,分为了内外两大区域,外围是由众护卫力量,护陵部落等抽调分区值守的,而内围则由护陵军负责把守,特别是一些要冲所在,是修筑有兵寨,箭塔等扼守的。

只是从慕容皇朝称霸草原以来,还从没有过谁敢进犯敕汗山的,即便是在慕容皇朝出现动乱之际,也是这样的。

“殿下,您不该这样冲动。”

核心所在。

一处营帐内。

就见一老者,小心的为慕容戡包扎伤口,低首对慕容戡说道:“即便您想离开敕汗山,也要寻找好的时机才行,这样会叫……”

“老师!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不等老者的话讲完,慕容戡眉头紧皱道:“这些年我在敕汗山经历了什么,没有谁比老师最清楚了,如今慕容皇朝遭此大难,对于很多人来讲,这是始料不及的,可是对我来讲却是难得一遇的机会。”

“老师,我不想一辈子在敕汗山老死,我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我身上流淌的也是慕容的血脉!!”

唉~

听着慕容戡的话,老者没有说话,可心底里却暗叹一声,对于眼前这位殿下,他从来没有承认过的徒弟,到底是怎样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其实慕容戡的才能是有的,只是时也命也,因为他身上那血脉,注定其这辈子是充满坎坷的。

皇族哪里有亲情可言啊。

对于上都的很多事,老者是不愿意回忆的,很多时候他希望慕容戡能在敕汗山待一辈子,这样有些事就不必经历了,只是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表现,老者如何能不理解慕容戡呢。

只是今下所临境遇,根本就不像慕容戡想的那样简单,离开敕汗山,对慕容戡而言到底是好是坏,这是他也无法预判到的,可是有些事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