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打得一拳开
在这群雄并起的纷争时代,虞太祖从弱到强,打败了一个个对手和强敌,这期间还与北虏、西川两大外敌交过手,最终将乱世给终结了。
别看虞太祖在某些群体之中,这名声是不怎么好的,说起暴虐嗜杀,给人感受是彻头彻尾的暴君。
可在大虞底层的心里,太祖高皇帝绝对是位好皇帝,分地减税,扼制权贵,逢灾必赈,有冤必伸……尽管在其晚年,朝廷加征不少赋税,但那也是对外征伐,要给予大虞外敌致命打击,这在当时或有些怨气吧。
可等太宗克继大统,御极之初便废除这些加征,对内施行仁政,轻徭薄赋,选拔人才,重用栋梁,对外巩固边疆,控制战争……这一系列的治政部署,也使大虞国力攀升到一全新高度。
当然在繁荣稳定的背后,其实也藏着不少问题与隐患,为此对应改革和调整是不可避免的。
但那时的太宗已有心无力,因为治理天下致使身体出现大问题,故而这些只能交给后继之君来解决,太宗文皇帝在驾崩之前,为东宫太子谋划了种种,为的就是在新旧更迭下,新君能够在最短时间掌控大局。
大虞在这之前,一直都是延续着正常轨迹前行,直到宣宗纯皇帝骤崩,使大虞出现一段非正常轨迹,恰是这一段时期给大虞带来了不稳与混乱。
楚凌作为大虞第四任天子,他需要用自己的方式与手段,来将那段非正常轨迹从大虞抹除,使得国很正的大虞,能够延续以正治国的模式,如果此事不能有效解决,即便大虞在楚凌手里传承下去了,那在今后的岁月,大虞可能会反复掉进这怪圈之中,直到国祚走向倾覆。
想要实现这一谋划,就必须要震慑住大虞内外,唯有这样,楚凌才能以平稳姿态推动改革,所以就有了北疆之战的爆发。
“臣…韩青,拜见陛下!”
“臣…孙河,拜见陛下!”
“臣…张泰,拜见陛下!”
“臣……”
一道道铿锵之声打断了大兴殿的平静。
“都免礼吧。”
楚凌扫视殿内所站诸臣,表情自若道。
“臣等叩谢天恩。”
在这行礼声下,各异思绪生出,太极殿所召那场大朝,北疆爆发冲突与战事,一场场战绩公布出来后,时局就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即便是到今下,因北疆之战而生变化仍在朝野间发挥作用。
此等态势下,对天子的突然召见,一个个心中如何能不多想呢?
要知道这段时日的中枢看似平静,实则却是一点都不平静了。
“针对北疆的种种,还有西川、北虏两国的情况,武阁已进行汇总,诸卿可先自行看一下。”
楚凌倚着软垫,打量着韩青、孙河、张泰等一众武勋,语气淡然道:“等诸卿了解了整体情况,与朕一起商榷下后续北伐事宜。”
在楚凌讲这些时,以臧瑜为首的武阁诸臣,便开始分发汇总的北伐简报,更有一些人将舆图升起……
接过北伐简报的韩青、孙河、张泰等人,看着手中所持简报,又抬头看向不远处挂起的舆图,特别是舆图上的一些标示,这令一行露出各异神色,对于这些,楚凌没有出言去说什么。
内政方面的谋划部署,是要趁着对外之战有阶段性胜利,要加快进行推动与落实,以抢占更多优势与主动。
但治国要文武兼济。
尤其是对外之战尚未结束,该有的精力与注意必须要保持住,此前没有将北伐种种公布出来,就是为了避免有人从中作梗,或者算计什么,而现在公布出来,就是为整合中枢部分群体和资源,以此打好对北虏的这一战!!
“北虏三线作战之势已成!!”
约莫盏茶功夫后,韩青洪亮之声响起,言语间难掩的亢奋,在场之人皆可以听到。
“陛下,此次北伐若能打好的话,我朝能趁势攻克拓武山脉半数靠上!”在一些人的注视下,韩青抬手朝御前作揖道。
“西以拓武城为始,东以灭虏城为终,拓武山脉最为核心的区域,且最宜在最短时间被我朝实控,这片区域被我朝健儿攻克,则今后我朝对虏之战,将彻底推向北疆之外,这于我朝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就是大虞成国公啊!
楚凌生出感慨,其言恰是道明此次北伐之核。
“北虏今遭三线作战之困,此等战机极其难遇!”
孙河看了眼韩青,随即上前作揖道:“于我朝而言,如果能趁此北伐,一举夺取拓武山脉,不止能使陛下之威震动海内,更能彻底逆转我朝与北虏之势!”
“然想夺取整个拓武山脉,有几点必须要注意,甚至是警惕,一防北虏狗急跳墙,派兵猛突我朝北疆,以至战事南移。”
“二防西川,在与北虏交战下,西川参战最晚,但所取成果最大,西院大王世子遇刺而亡,而西院大王则处北虏大都,这致西线群龙无首下,北虏至今没有发动有效反击!”
“三防小人作祟,我朝与北虏毗邻,自我朝问鼎以来,与北虏战事频生,难保其中有与北虏内外勾结……”
孙河的话,在此间响起。
本倚着软垫的楚凌,探身而起,快步朝那幅舆图而去,孙河所讲其实就道出所想,若能凭此难遇战机夺取拓武山脉全线,大虞当尽力而为,如此大虞在北防线将整体北移,继而俯瞰以北虏南都为首的广袤地带。
“此举恐不适合我朝。”
等到孙河讲完,韩青这才开口,“即便对上述种种有所提防,终促我朝夺取拓武山脉全线,可这必使我朝背负沉重负担,除与北虏对峙外,我朝与西川接壤之地也将增多。”
“在北防线要调整,且规模是极大的,对结束北伐的我朝而言,这笔开支断不会小了!”
“中枢的各项开支本就高,北伐之战一旦结束,赏赐是绝不能少的,毕竟此战在我朝上下关注极高,前线将士厮杀开疆,战后却没有赏赐,这是会寒了很多人的心的。”
“再者言……”
“按着成国公之言,我等从伍参军,就是为了这些?”孙河眉头紧皱,盯向韩青道:“如果没了这些,那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荣国公,本公从无此意!!”
韩青迎着孙河的注视,沉声道。
“那敢问成国公何意?”
在孙河身后,一中年盯着韩青道:“夺取拓武山脉全线,于我朝而言是最有利的,纵使与西川接壤增多又怎样?”
“跟北虏能打,跟西川同样能打!”
“成国公在北疆待的时日不短,应该比谁都要清楚,一旦我朝夺取拓武山脉全线,则北虏在我朝就是一马平川之势!”
“没错!”
此言一出,让另一人握拳喝道:“狗娘养的北虏,也叫他们常常被袭扰,被劫掠之势,待到我朝安稳好拓武山脉一线,便是我朝横扫北虏之时!!”
“西川最好在此事消停点,别跟我朝找任何不痛快,如果敢的话,那捎带着把他们也给解决了!!”
“够了。”
楚凌淡淡的声音响起,让那人立时停了下来,聚在楚凌身边的这帮武勋,有一个算一个,无不是微微低首。
北伐这一战打起来,让很多都跟着改变了。
孙河一系的态度怎样,楚凌是瞧出来的。
其实对孙河这个人,楚凌是没有厌恶的,甚至还挺欣赏此人的,其之前之所以是那样,恐心里想的,是自己这位孺子帝撑不起来。
但在经历一次次事后,孙河发觉到自己错的离谱。
可曾经做错的选择,就要承受对应的代价。
如果孙河当初没有做错选择,那今下在后宫的,就不是孙斌之女,而是孙河之女了,只是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后悔这一说了。
“韩卿的想法,是以拓武山脉核心持续对北虏放血,在这之后我朝不断调整武备驻防,除了应对北虏外,还要改变对西川之势,继而在我朝调整好了,国库宽裕了,再有针对性的发动新的征伐?”
“陛下英明!”
韩青作揖拜道。
看了眼韩青,楚凌看向孙河,“孙卿的想法,是趁此难遇战机,确保我朝在北各处安稳下,尽可能多的攻克要地,最好能将拓武山脉全境拿下,如此我朝在北针对北虏,就彻底攻守易型了。”
“一马平川的北虏南域,暴露在我朝兵锋之下,届时就不是北虏想做什么,而是要看我朝想做什么!”
“陛下英明!”
孙河作揖拜道。
楚凌总结的两种,是这次北伐会有的两种走势,它们是各有利弊,楚凌心底倾向的是第一种,但这些楚凌没有流露出来,因为战争不到最后一刻,到底是怎样落下帷幕的,是谁都无法预判到的。
“将此次御前廷议的内容誊抄下来,八百里加急发派北疆前线,派发到辰阳侯手中。”楚凌看了眼二人,又看向张泰他们,随即转身,伸手对臧瑜说道。
“另外给朕加一句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前线的仗怎样打,中枢这次不会插手更不干涉,中枢会做好前线所需,极其难得的战机,必须要对我朝最为有利才行!”
“臣遵旨!”
臧瑜忙作揖拜道。
可这番话让韩青、孙河、张泰一行听到后,那心中却生出各异思绪,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这对他们产生的影响是极大的。
这不就是大虞此前想要达成的吗!?
跟北虏,西川,东吁,南诏这帮强敌对手征伐不断,为的不就是避免有朝一日,大虞遭到四方来敌吗?
“朕在此前大朝讲过,大虞不止有这次北伐,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还有东征,南讨,西伐,今后的仗有不少。”
楚凌一甩袍袖,转身看向眼前舆图,“有不同的想法,朕能理解,也能接受,毕竟战争吧,本就没有绝对定数一说。”
“但有件事,朕绝无可能接受!”
“那就是背后捅刀子,下绊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次北伐即便遇此极难一遇的战机,我朝也断无可能从中得到任何好处!”
御前所聚这帮武勋,一些人垂着的手微颤起来。
直到此刻,他们才知天子是何意啊。
这哪里是商榷北伐诸事啊,这分明是在借北伐之事来敲打,这潜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过去的事儿既往不咎,但在今后还有的话,那就休怪朕翻脸无情了!
在虞都待着的武勋不少,有掌握实权的,有领着虚职的,今日召集到御前的武勋,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为什么召集他们过来,而没有召集别人过来,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需要整合的不止是内政层面,军队层面更是需要整合。
孙黎在世时,为楚凌构成的框架,那只是最基本的,这能确保大虞真的遭遇动乱,在中枢,在地方的那帮武勋,可以为了大虞社稷而战。
但是现在楚凌要转变的,是为他这位大虞天子而战是首位,其次才是大虞社稷,没有实际行动的忠诚那就不是绝对忠诚。
楚凌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皇帝,更不是一个猜忌心强的皇帝,只要是有本事的,能够贴合进他的谋划中,对他表明忠诚,那么过去的一些事,只要不有突破底线,楚凌是不会抓着不放的!
这方天地很大,而楚凌的谋划部署,不是说一两载就能成的,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而绝对忠诚于楚凌的军中少壮派,朝中少壮派,这都是需要一个时间去沉淀与提拔的,拔苗助长这种蠢事,楚凌是绝不会做的,真这样做了,大虞就从一个怪圈跳进另一个怪圈了,所以楚凌需要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