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克复中原子虚笑乌有

第141章 征辟(二合一)

  事议过半,刘表听到不少不同声音。

  除却他与刘先邓义事先议定的人选外,蔡氏蔡勋的呼声,不出意外地最为突出。

  一个个都是实用主义者,专门盯着章陵的蒯氏遗产。

  而提议刘备为南阳太守的空头衔,没有任何异议。

  议事结束,刘表回书房将大概结果写在帛书之上,然后怔怔地看着,反复斟酌。

  南阳太守,刘备。

  南阳都尉,张允。

  南阳虽尚未一统,但这到底是朝廷正职,现在看着虚,但南阳终究是要收复的。

  以刘备身份,这個位置没有悬念。

  而张允,算是这几年功绩的一次兑现,加上是心腹,这个位置算是预留给他。

  比较有争议的是章陵郡,昔日章陵郡乃是为对抗袁术所设置。

  下辖章陵、蔡阳、襄乡、湖阳、平氏、复阳、随县七县,面积约为整个南阳的三分之一,而且较少受到战乱影响,人口与生产皆是上佳状态。

  若非刘备到来,刘表会考虑趁机撤销章陵郡的设置。

  然而刘备既在,刘表也不能将章陵撤了,人口土地尽数交给刘备。

  章陵七县,每县皆有数万户人。

  事实上,刘表虽不情愿将章陵交给蔡氏,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便是刘表有意扶持诸葛巡,但诸葛巡从一介白身突然上这个位置,难以服众。

  刘表想的是征辟诸葛巡为主簿,自己带着他熟悉熟悉,虽然诸葛巡表现出的政治天赋很平庸,不喜交际,不擅攀谈。

  但他却极为内敛,胸有城府,而且很有想法。

  刘表甚至十分期待,若自己力排众议,将整个章陵郡交给他,会是何等景象。

  想着想着,刘表打算先探探那小子的口风。

  翌日。

  诸葛巡正在观摩山庄外墙夯筑,这个时节是麦子收割完毕,新秧又还在生长,难得的集中力量干大事的时候。

  似夯筑土墙这种体力活,人人皆能干。

  诸葛巡爬上丈高的墙,满意地向下俯瞰,还凭空用手摆出射箭的姿势,一阵瞄准,却瞄到了一张熟脸。

  “阿吉!”诸葛巡在墙头唤到。

  正埋头往里走的阿吉闻声猛地抬头,看见诸葛巡后憨憨一笑。

  “先生,使君说打了鹿肉,请先生随我过府一叙。”

  来了!三弟昨天说完,刘表今天就来请自己了。

  “阿吉稍待,容我换身衣裳。”

  诸葛巡快步回屋,径直跑去诸葛亮书房。

  “三弟,使君派人来了。”

  伏案绘制甲衣图纸的诸葛亮悠然抬头,怡然一笑,“兄长此行去做了官,日后还得提携提携小弟。”

  “三弟休要打趣为兄,为兄最后跟三弟确认一遍,若使君征辟,真的要答应吗?”

  诸葛亮放下笔,收敛笑容,眉宇间忽地变得严肃,眸光也冷峻了几分。

  “兄长自去,诸葛山庄,自有弟照看,兄勿虑也!”

  瞧着故作严肃的诸葛亮,诸葛巡一甩袖子,拍在桌案之上,“嘁”了一声,余光瞄见图纸。

  “这铁甲就交给三弟了!”

  “兄长留步,还有一事!”

  诸葛巡正欲离开,又被诸葛亮唤住。

  “何事?”

  “使君若问兄长想要何职,兄长尽管往大了要!什么太守,从事之类的,越大越好,且莫忘了咱叔父。”

  “这是为何?”

  “朝廷混乱,皇纲失统,不要白不要!”

  诸葛巡一怔,细细一想,这世道还特么真是这样,凡是经手过天子的,基本是三公九卿起步,武将直接上骠骑将军车骑将军。

  那横死穰城的张济,不就是骠骑将军。

  “三弟,如此这般,是否会置诸葛氏于众矢之的?”

  诸葛亮话锋一转,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兄长乃是蔡氏之婿,荆襄地界,何惧之有?”

  三弟你又调皮了,明知道为兄说的就是蔡氏。

  诸葛巡自顾往外走,细品着三弟之言,忽地觉得,三弟这是让自己狐假虎威?

  什么众矢之的,只要和蔡氏贴在一起,这矢谁敢发。

  “三弟可真有你的!”

  想着三弟的话,诸葛巡回院换了衣服。

  错综复杂的关系,这滩浑水,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往里淌了。

  回寝屋的诸葛巡忽地发现蔡蔻正在窗边看书,心头一动。

  “夫人,想你姑母了没有?”

  蔡蔻嫣然一笑,一丝甜美在其脸上漾开,“夫君,昨儿才来隆中,多待几日再去拜见姑母亦无妨。”

  诸葛巡上前拢起蔡蔻的纤纤细手,将竹简推至一边。

  “不,夫人一定是想姑母了,走,我与夫人一道去拜见。”

  “……”

  ·

  马车在州牧府门口停下。

  “先生,到了。”

  阿吉摆了木阶,看着诸葛巡扶着夫人下车,忽地开口:“恭贺先生!”

  诸葛巡眉头微挑,阿吉这是在明示自己。

  诸葛巡一摸索,顺手抛给阿吉一串五铢钱,二十枚。

  “有劳阿吉。”诸葛巡笑道。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阿吉喜笑颜开,连声致谢。

  如今诸葛巡进州牧府,已经不需要人引路。

  “夫君,阿吉乃是奉命办事,夫君为何每次都会给他钱?”

  诸葛巡笑笑,轻声道:“夫人,些许小钱,无需介怀。”

  这些小计俩,还是不说的好,也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

  阿吉为刘表驾车,不仅掌握刘表动向,甚至还会有许多有价值的消息。

  当然,凭阿吉的机灵,自然不会胡言乱语,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尤是如此,依然会有一些可有可无的信息可以分享,比如那句“恭贺先生”,诸葛巡一听便知此行来州牧府,是来受赏的。

  基本提前坐实了三弟的预测。

  侍从将诸葛巡夫妇引至偏堂。

  “侄儿(侄女)拜见姑父。”

  诸葛巡与蔡蔻一道行礼。

  刘表眉目舒展,看上去心情极为不错,“免礼,阿蔻汝且去与姑母说说话,吾与子谦有要事相商。”

  “侄女告退。”

  刘表看着蔡蔻背影身影离去,眼睛微微一眯。

  “贤侄,坐近些。”

  诸葛巡挪了挪位置,望向刘表。

  只见刘表细眼微眯看着自己,脸上洋溢着笑,表情很是耐人寻味,诸葛巡竟从中感受到一丝侵略性。

  果然,刘表一副吃定自己的样子。

  “贤侄可知吾唤汝来何事?”

  诸葛巡不假思索摇头,一本正经回道:“不知。”

  刘表忽地仰头一笑,再度开口:“贤侄来荆州,转眼已近五载,可还记得初到襄阳之时,吾便征辟汝为典郡书佐,却被贤侄一言相拒。”

  “昔日巡见识浅薄,初来乍到,且寸功未立,焉能领受。”诸葛巡又解释一遍。

  “坦诚而言,昔日吾多有不解,甚至因此小视贤侄,幸而此后更正,不至明珠蒙尘。”

  刘表虽说得隐晦,但诸葛巡还是听出一丝邀功之意。

  诚然,诸葛氏在起步阶段,承了不少刘表的人情,即便现在的快速发展期,刘表的助力也一直未少。

  诸葛巡突然起身,对着刘表躬身作了个天揖,咬牙将腰直接弯垂到了泛酸的地步。

  唉吆,还没缓过来。

  “使君对诸葛氏,待诸葛巡,施恩舍惠,巡铭记于心。”

  “贤侄且坐,说起来,吾与贤侄交易数次,看似贤侄得了便宜,实际上,还是吾获益更甚。”

  这一点诸葛巡是认可的,对比刘表战胜敌人,获得人口与土地,继而获得兵源与税收,这些不是简单用钱能衡量的。

  “只不过,唉……”刘表一叹,“表用人不淑,前有张羡,后有蒯越张绣,皆受曹操蛊惑,背我投曹,不由令我想起胤谊。”

  刘表由衷而言,语气变得哀婉。

  他最信任的,也是最忠于他的诸葛玄,却落得身死异乡的下场,接连经历背叛之事,令刘表时常追忆。

  诸葛巡默然,刘表说起了他初到荆襄时的征辟往事,说到了叔父诸葛玄为他战死异乡的往事。

  看样子是在为正式征辟做铺垫。

  目光迎向刘表,诸葛巡忽地记起五年前那一幕,那个意气尚存,温和又伟岸的身影。

  那个灭孙坚,驱袁术,光复南阳,剑指荆南,强涉江东,志在必得的刘表。

  五年过去了。

  南阳分崩,荆南反叛,豫章丢失……

  对比昔日场景,诸葛巡忽地发现刘表沧桑不少。

  古人本就短寿,许多人还活不到刘表现在的年纪。

  诸葛巡被刘表的忧愁暗恨感染,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忽地想起那首词,便轻声吟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刘表一愣,跟着念叨一句,“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旋即发笑,“一直没看出贤侄有如此心境与文采,表果真是老眼昏花了。”

  “使君正当青山壮年,不可报夕阳之意。”

  “好,好,好!”

  刘表连说三个好,“好一个青山壮年!”

  说罢,刘表起身在堂中来回走了几步,似要以雄健的步伐,来证明这一点。

  他走到诸葛巡跟前,“贤侄之言,令吾阴霾散尽,昔日吾下荆州,被袁术所阻,不得已单骑而行,而今尚有此等基业,何愁不能再干一番大事!”

  诸葛巡腹诽:你最好真的是想干一番大事,而不是为了招揽我画的饼。

  “今日吾欲再辟贤侄,贤侄可愿祝吾一臂之力?”

  话说到这份上,刘表终是说出了此行目的。

  讲了双方恩惠,讲了情感故事,还露了一手垂垂老矣奋然再起的蜕变。

  情感绑架,德道绑架,大饼绑架,都到齐了。

  诸葛巡觉得刘表有七分真,三分演,这官得做得掏心掏肺也是没谁了。

  这也能说明刘表的心这回是真的被伤透了。

  他那么信任张羡,令其领三郡事务。

  那么信任蒯越……别提了。

  表表,我不会像他们那样的。

  以诸葛氏之名。

  “不知侄儿如何为使君分忧?”诸葛巡面色如常,不悲不喜,甚至没表露一丝诧异。

  这便是提前做好心里准备的作用。

  此话一出,反倒刘表有一丝讶异:这回连推辞都不推辞了?

  “蒯子柔请辞,州牧府主簿空缺,此乃州牧属官,可由表一力决断,子谦以为如何?”

  刘表唤了称呼,不再是贤侄,而是以字相称。

  主簿,州牧属官,主掌书记,兼辅佐州牧事务,一州一人,俸禄百石,铜印黄绶。

  这是个官职很小,但权力很大的职位,相当于州牧秘书。

  诸葛巡忽地想起三弟说过的话。

  不是应该太守从事起步吗?那才是封疆大吏。

  诸葛巡沉默数息,刘表以为诸葛巡正担忧自己能否胜任,于是补充一句。

  “子谦勿虑,不熟悉府中事务,表可亲自教授。”

  你人还怪好的咧。

  诸葛巡起身抬眸,双目直视刘表,拱手道:“使君,巡记得,叔父死前,是太守之职吧。”

  刘表猛地一怔,诸葛巡之言,他如何会听不懂。

  诸葛巡这是要承袭叔父遗志的意思。

  虽不合法度,但这等乱世,子承父业已是举世公认的道理。

  这个业不仅指家业,也指爵位,官职,部曲,甚至地盘。

  就像益州牧刘璋,继承的刘焉,再如刘表自己,以后荆州牧的位置,也肯定是传给儿子。

  瞧着诸葛巡突然显现的野心,刘表似乎响起了什么,旋即朗声大笑。

  “哈哈哈!子谦真当是吾生平所见最妙之人!”

  诸葛巡微笑着拱手,表示乖巧。

  “吾曾言诸葛子谦,进退有据,最知分寸,未敢想子谦亦有如此雄心壮志,真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诸葛巡默默表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形容舍弟的。

  还有,太守之位,也是三弟怂恿的!

  刘表眉开眼笑,他不怕诸葛巡有野心,反而担心诸葛巡似当初那般束手束脚。

  走回主位,刘表安然坐下,笑着看着诸葛巡也坐回原地。

  见刘表不说话,诸葛巡问:“可是侄儿唐突了?”

  “没有的事,子谦有承袭胤谊之志,表倍感欣慰!”

  刘表现在想的问题是,蔡勋的问题。

  不错,他已经在认真考虑诸葛巡的提议了,至少将诸葛巡与蔡勋放到同等位置来考量。

  “使君似有疑虑。”

  刘表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我有意让子谦接替蒯越,成章陵太守,只不过……”

  刘表一顿,“蔡氏蔡勋,对此职位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