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塞隆
它们相互缠绕在一起，被来自深渊的恶魂附体，逐渐形成一个个扭曲邪恶、身形庞大的树人。
这些树人足有二三十米高，它们挥舞着沾满泥土的手臂，发出沙哑的嘶吼，朝着联军的士兵们冲来。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正英勇奋战的矮人被当场砸扁，血液和碎肉飞溅到他的战友脸上。
“该死的怪物！”
数位矮人战士聚集起来，他们骑着盘羊，如同朝山峰发起冲锋的骑士般，冲向不远处的树人。
铁锤砸在树根组成的躯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木屑飞溅，却无法真正伤到对方。
树人手臂猛地一横扫，瞬间将这几位矮人战士扫飞出到半空中，在那股巨力下，身高普遍不足一米五的矮人很难反抗。
树人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将手臂插入地面，树根扎进泥土中。
“轰！”
顷刻间，树根破土而出，将半空中的矮人战士直接刺穿，开膛破腹，他们的血淋淋的尸体就这样被吊在树枝上，死状凄惨。
“不——”
泽恩满脸愤怒，双目通红，他举起手中的磐石之锤，一跃而起，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怪物！我要你偿命！”
面对跳跃过来的矮人，树人再度狰狞一笑，手臂如同比长鞭般抽打过来，他只将泽恩当作那群矮人战士般的送死者。
“来得好！”
泽恩一锤挥出，战锤携带着巨大的力量砸在树人的手臂上，竟然直接将其砸断，令那粗壮的树根都飞了出去。
下一刻，愤怒的矮人国王抡圆重锤，狠狠地砸向地面，地面开裂，一根根锐利的石柱破土而出。
“轰！轰！轰！”
一根二十多米长的石柱直接从树人脚下升起，瞬间将那由树根组成的庞大躯体从下到上贯穿，与先前矮人们的死法一般无二。
“泽恩陛下万岁！”
“击溃他们！”
矮人们高举起武器，振臂高呼，为他们的国王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而欢呼。
从那强壮敦实的身躯上，他们仿佛看到了艾德王曾经的英姿，并为此感动不已。
但面对这些圣树根部转化成的树人，银月精灵们便显得有些束手束脚，迟疑不敢进攻。
在他们从小的教育中，圣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哪怕被深渊之力感染成怪物，他们也有些不敢下手。
瑞亚发觉了这一点，身影一闪，瞬移到与树人对抗的最前线。
她凌空挥舞长剑，只听一声清脆的剑鸣，一头庞大的树人便发出惨痛的哀嚎，轰然倒下，那虬结的躯体也被拦腰斩断，切口整齐，满是焦黑的痕迹。
“诸位同胞——绝不能留手！这并不是真正的圣树，而是寄生在圣树身上的害虫！”
“凯瑟琳陛下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铲除这群害虫，让瑟瑞尼亚重新回到纯净月光的照耀下！”
“瑞亚将军说得对！”
“为了瑟瑞尼亚！为了拯救圣树而战！”
伴随着一声声充满战意的高喊，银月精灵们坚定了战斗的意志，他们射出燃烧的箭矢，自觉地组成队伍，与那些邪恶、狂暴的树人对抗。
古金龙仍然盘旋在天空之中，他俯瞰着愈发混乱的战场，找准机会，猛然俯冲而下，喷出一股炙热的火焰，使得数头兽人在哀嚎中化作焦炭。
就在这时，圣树顶端传来沙哑的低吼，远处出现一个个身披长袍的模糊身影。
“你们这群罪该万死的叛乱者......你们是瑟瑞尼亚的叛徒......是精灵一族的罪人！”
恶毒的咒语声回荡在战场上，顷刻间，浓重的毒雾出现在战场上，伴随着阴冷的寒风，铺天盖地地朝着联军的众人袭来。
“那是什么？”
“危险，我们快走！”
见到这翻涌的毒雾，最前方的联军士兵们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向后方撤退。
但毒雾蔓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它如同奔腾的海浪，挥动着镰刀的死神，想要将这些鲜活的生命尽数吞没。
而那些被深渊感染的邪恶怪物却能在毒雾中行动如常，嘶吼着扑向联军士兵。
“快站起来！”
名叫利安德的银月精灵回过头，伸出手来，想要将摔倒在地的同伴拉起来。
没想到他的同伴却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声嘶力竭道：“快走啊！利安德！”
下一刻，毒雾已经接触到那位银月精灵的躯体。
他白皙的皮肤瞬间被腐蚀，变得皱皱巴巴，甚至裸露出大片的血肉。
其口、鼻吸入毒雾，涌出黑红色的毒血，眼神也逐渐涣散，不过片刻，这位银月精灵就变成一具狰狞的尸体。
“不，不，卡尔......”
侥幸逃过一劫的利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同族死亡，眼中涌出泪水，却只能拼命地向前跑，不顾一切。
“站到我的身后！”
瑞亚沉声喊道。
面对铺天盖地的毒雾，半精灵圣武士的脸上全无惧色，她高举起银剑。
一道暮色的光辉从剑身上绽放开来，如同黑夜中的星辰般，抵挡住毒雾的冲刷，保护了站在她身后的几十位银月精灵。
这便是传奇圣武士的守护灵光。
但纵使瑞亚拼尽全力，仍有不少银月精灵无法赶到，凄惨地死在了毒雾中，被那冥冥之中的邪恶存在掠去生命。
“死亡毒雾......他们已经疯了，竟然用这种肮脏至极的手段。”
望着那些死去的银月精灵，凯瑟琳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痛，但她很快便振作起来，驾驭着独角兽来到半空中，举起权杖。
“以赛罕妮的名义——驱散剧毒与罪恶，让这片土地重回安宁！”
银色的光辉洒向大地，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寂静，就连那毒雾都会被瞬间净化。
那些来自邪恶扭曲的怪物也在银光照耀下浑身燃烧，发出痛苦的哀嚎，最终化为灰烬。
而奥术隐修会的法师们同样举起法杖，念诵咒语，伴随着魔网的波动，狂风席卷大地，甚至将那毒雾反推回去。
泽恩将磐石之锤插入地面，顷刻间，伴随着大地的颤动，竟然有一座绵延数百米的厚重石墙从地底升起，阻挡在毒雾面前。
高空中的古金龙也奋力挥动龙翼，掀起一股炙热的风暴，对抗着迎面而来的毒雾。
在联军众人众志成城的努力下，那恐怖的毒雾被彻底阻挡住，再没有向外蔓延的机会。
远处的天穹之冠上，一个人形黑影缓缓降下。
那是一位身披长袍、手持权杖的精灵，长着精灵特有的尖耳朵。
他浑身布满裂痕，其面庞看起来格外苍老，背后还长出八根长满刚毛的细长肢体，格外狰狞。
他的瞳孔是纯黑的，没有一点光泽，其眼眶下还长出密密麻麻的四只复眼，如同蜘蛛的面孔，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好恐怖的怪物......”
“母神啊，那也算精灵吗？他怎么能变成这副模样！”
银月精灵们窃窃私语，满脸厌恶，根本不愿承认这个恐怖的怪物是他们的同族。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凯瑟琳、瑞亚等人都是神情一滞，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
她们都认出了那位蛛化精灵的身份——精灵议会的大长老，被尊称为“银叶之语”的塞隆.科伦。
尽管心中有所预料，但凯瑟琳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塞隆会做到这种地步，甚至将自己都转化成了半人半蛛的怪物。
对这位年轻的女王而言，塞隆是她的老师，更像是她的父亲。
这位德高望重的大长老曾亲自教导她银月精灵一族的历史，传授给她诸多神术，向她讲述月光女神的事迹......
在曾经的凯瑟琳眼中，塞隆是无数次拯救瑟瑞尼亚的英雄，是她做梦都想成为的人。
可现在，几十年未见，一切都改变了。
如今的凯瑟琳是叛军的领袖，而塞隆却投身于邪神，变成了丑陋扭曲的怪物，可悲的半蛛精灵。
凯瑟琳面色复杂，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好久不见，塞隆长老。”
“或者说......我认识的塞隆长老已经死了。”
“现在苟活于这世上的，是亲手将塞隆长老杀死的怪物，是手上沾满子民的鲜血的残暴怪物，是一位失去理智的邪神信徒。”
“我仍然是塞隆，那个守护圣树千年，以一己之力挽救瑟瑞尼亚的塞隆。”
塞隆缓缓张开嘴，露出沾满毒液的锐利獠牙，六只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远处的精灵女王。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凯瑟琳，你还太年轻，你什么都不懂......”
“如果你足够明智，就会安心呆在王宫里，不像现在这样惹事生非，看到那些死去的族人了吗？”
塞隆转过身来，用枯瘦的手指指向挂在圣树上的那些残躯，沉声说道：“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就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原本我们只需要每年献祭几个精灵便能获得母神的庇护，但因为你！你搅乱了这一切，让我不得不献出上千个精灵的生命——”
“住口！塞隆，不，可悲的怪物，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凯瑟琳的眼中饱含怒火。
她举起权杖，高声呐喊道：“是你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地位，残忍地杀害了他们，将他们血祭给你所信奉的深渊邪神！”
“不！”
塞隆的额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起来，他挥起权杖：“如果没有我，瑟瑞尼亚早就灭亡了，是我拯救了你们，是我让你有机会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们都应该对我顶礼膜拜，感谢我的恩赐！那所谓的正神，在几十年前瑟瑞尼亚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可曾出手？”
“是我，是我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得到了八臂母神的伟大力量，以此挡住了法德兰帝国的铁蹄，保住了瑟瑞尼亚的独立！“
“在三百年前那场席卷森林的浩劫中，也是我挺身而出，击退了那可怕的上古邪物，甚至将它放逐到星界......”
“五百年前的那场深渊灾变中，也是我亲手关闭了混沌之门，将恶魔击退......”
“凯瑟琳，你又对瑟瑞尼亚有什么贡献？这千年以来，瑟瑞尼亚面临的每一次危难，每一次灾祸，都是我——“
“够了。”
古金龙站了出来，冷冷地说道：“你这副虚伪的面孔令我感到作呕！”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这么喜欢比较，怎么不拿自己诞生之初时相比呢？”
“现在的你只是一个堕入深渊、害人性命的怪物！而凯瑟琳陛下才是瑟瑞尼亚众望所归的女王！”
塞隆冷笑一声，脸上的皱纹都堆叠起来：“金龙，你们才是这世上最臭名昭著的伪君子。”
“你不过是一个外来者，又怎么懂得我对瑟瑞尼亚的呕心沥血？”
“你所说的，我一概不知。”瑞亚也挺剑而出，声音沉稳有力：“我只知道——我要为死去的族人复仇，让这场惨案的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塞隆怒吼道：“闭嘴！你不过是一个流淌着人类血液的杂种，根本不配靠近圣树！”
“塞隆长老......”
凯瑟琳望向塞隆，眼神坚定，语气平静而真诚：“请低下头来，看看现在的自己吧，你已经是满手鲜血，变成了这副丑陋、扭曲的模样，你难道不会厌恶自己吗？”
“看在你曾经的贡献上......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让你仍作为德高望重的大长老死去。”
“塞隆长老，请不要一错再错了，这只会给瑟瑞尼亚带来更大的伤害。”
“不，我没有错。”
塞隆咬牙切齿，语气阴沉：“我为瑟瑞尼亚献出了一切！错的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这群该死的叛乱者！“
他展开双臂，死死注视着精灵女王，眼中透出疯狂之色：“等到我将你的那颗漂亮的头颅献祭给母神，瑟瑞尼亚就将重新回归平静，迎来久违的安宁。”
话音未落，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他的背后，翻涌的毒雾汇聚起来，逐渐形成极其可怕的漩涡，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