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声之形
……</p>
毁灭一切的光束以最大功率从融合炮的炮口迸发，瞬间吞没了李厌胜的残躯。</p>
“啊啊啊啊啊啊————————吼————！”</p>
凄厉的尖叫声从紫色光芒中响起，那声音过于凄惨，远处，量产机甲的驾驶员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再次后退。</p>
伯劳则立刻让机甲变成人形，躲进机甲内，并迅速举枪警戒。</p>
惨叫声仿佛不需要换气般，数秒不停，那声音的尾音已经不再是人声，而是兽吼。</p>
“信念”的驾驶舱里，陆明按住扳机不松手，面无表情，脸上的杀意远胜杀死黑色列车乘客时数倍。</p>
弱点?</p>
你都要躲在人类的躯体里逃生了，还跟老子谈弱点？</p>
他的声音透过信念传出，平静中蕴含着火山般的怒意。</p>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弱点是什么。</p>
“你们身躯强韧，一兽成军，而且有明确的种族阶级，我想，你们这些泰坦巨兽，大概就是你这个种族里的统治阶级。</p>
“而你们最大的弱点，就是可以被我活活打死。</p>
“一次杀不掉，就再杀一次，热武器杀不掉，就换冷兵器。冷兵器不行，就换回去再试试。</p>
“多试几次，天道酬勤嘛。”</p>
带着机械音的人声缓缓盖过了兽吼，而那钉着奇美拉的几十米高的矮山，则在“暴君之怒”接连不断的射击下开始融化，山石被烧融成滚烫的岩浆，缓缓淌下。</p>
“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加入你们吗？”</p>
陆明的声音如同闷雷，通过机甲的扩音设备传出很远。</p>
“这和仇恨毫无关系。</p>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观察了你们多久。</p>
“你可以长出一张人脸，你可以发出女人妩媚的声音，你可以语气真诚地邀请我跟你交媾。</p>
“就连你巢穴里爬出来的一只嵌合兽，都能口吐人言，诱捕幸存者。</p>
“你真聪明。</p>
“但你吞噬的记忆里，有没有这么一句话？</p>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p>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并不真的理解这句话。但我懂。</p>
“你，和我，我们不是同一个物种。</p>
“我们不共享同一种生理需求、不拥有相近的痛觉认知、不共有同一种世界观，甚至不接受相同的生命观。这不是你普通话很标准，表情很魅惑，身材很诱人能改变的。</p>
“你永远，都只是披着人皮的某些东西。</p>
“所以，想让我被你的外表和行为迷惑，有点太强人所难了。</p>
“我也见过那种人，那些沉迷‘人外’，xp古怪的家伙。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异种癖。他们只是缺爱罢了。</p>
“他们把爱投射到一些非人的，看起来不具备人的阴暗与威胁的东西，然后拥抱它。</p>
“可我不会那么蠢。</p>
“我更相信另一种理论——</p>
“恶魔被伤害时会痛叫妈妈，不是因为它们有妈妈。</p>
“它们根本不理解妈妈的概念，只是知道这么叫人类就会犹豫。</p>
“你也一样。</p>
“所谓的融合，成王，只是吃掉我的另一种说法罢了。</p>
“更何况，你的物种面对我的物种，处于绝对优势地位。</p>
“来自你们的友善也好，施舍也好，我一概不信。</p>
“或许有人会接受你们的邀请，但那只是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怯懦导致的屈服。</p>
“可我不会屈服。</p>
“死吧，泰坦。或者慢点死也好，多死几次。”</p>
陆明的话语慢条斯理，仿佛是一个耐心讲道理的老师。</p>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咬字清晰，压下了奇美拉发出的巨大哀嚎。</p>
人的话语终于盖过了兽的嘶吼。</p>
但一瞬间，陆明的眼睛眯了眯。</p>
“信念”的头部仿佛掉帧一般，迅速偏了一下头。</p>
罡风呼啸了一秒。</p>
似乎有什么东西，刚刚从“信念”的头部旁飞过，迅速远去。</p>
但那是什么？</p>
陆明皱眉。</p>
声音？</p>
那似乎确实是声音，是凝结在一处的吼叫声。</p>
“信念”不需要回头，他的感官已经细细地扫过附近的一切。</p>
什么都没有。</p>
不管是什么，那东西绝对没有形体。如果有，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丝，陆明都能觉察！</p>
再说了，什么东西能在被融合炮的光芒覆盖的情况下飞出去？</p>
而奇美拉已经不再吼叫。</p>
似乎刚刚那离奇的叫声，就是她最后能发出的声音。</p>
……</p>
赶来的大量机甲隔着老远就看到这一幕。</p>
大地上升起紫色的烈光，那光芒数分钟不曾间断，甚至烧融了一座山峰。</p>
陆明则盯着那紫色的光芒中一点一点变小的躯壳，暗骂这东西的坚韧。</p>
这玩意怎么还没变成渣！</p>
他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隐隐发胀的头颅在提醒他，连续开火太久了。</p>
但他依旧没有停手，握着操纵杆的手仿佛焊死，手指已经按得发麻。</p>
他甚至要控制自己不要太用力把驾驶杆按坏。</p>
继续。</p>
……</p>
许久。</p>
一句期盼已久的提示终于出现在只有他看得到的视界——</p>
“已击杀泰坦级巨兽，获得1000点塞星点数。”</p>
成了！！！</p>
陆明双眼大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p>
紫色的等离子火焰熄灭。</p>
“信念”的面前，矮山已经消失，地面上出现一道1.5公里长的窄盆地。</p>
陆明下意识抬手，才发现融合炮的炮口都已经烧得通红。</p>
但也只是通红。</p>
“再给人类一百年，能造出这玩意吗……”</p>
陆明有些感慨。</p>
他深呼吸了几下，调整了一下情绪，点开频道说道：</p>
“所有人，除负责灭火的小队和无人机，全部返回堡垒都市。</p>
“它死了。”</p>
短暂的停顿后，如雷的欢呼声在频道中响起。</p>
战场上，机甲们纷纷打开驾驶舱，向着天空欢呼。</p>
陆明眨了眨眼，重重靠在了座椅上。</p>
而“信念”则非常人性化地甩了甩手。</p>
“陆明，那东西彻底死了？”频繁中，方寒茉声音激动。</p>
“当然。我之前告诉你它没死，就是没死。现在我说它死了，就是死了。”</p>
陆明的声音斩钉截铁。</p>
他听得到方寒茉长出一口气的声音。</p>
“我给你报仇了，怎么谢我？”陆明笑着问。</p>
“什么都行，只要姐给得起。”方寒茉豪气地说。</p>
陆明微微点头。</p>
他听得出，女军官的声音里隐藏的一丝压抑消弥无形。</p>
他当然不是想要什么报酬。</p>
现在，堡垒都市里的东西，只要他想要，哪样不是他的。</p>
他只是想跟她说，不要怕，杀死你的东西，已经死了。</p>
死亡的恐怖并不是那么好跨越的。</p>
这事他自己就有经验。</p>
量产机甲们开始在高级机甲的带领下收队。</p>
而陆明转过头，光学仪器看向远处的天空。</p>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p>
他确信奇美拉死了，系统不会对他说谎。</p>
但刚刚那究竟是什么？</p>
他向频道中要求堡垒都市派出更多无人机检查附近的天空。</p>
而后，陆明看了一下远方的巨剑，没有选择过去回收，而是让方寒茉转告方远洋一件事。</p>
然后他才操纵机甲，向堡垒都市走去。</p>
他要补个午觉。</p>
——</p>
晴朗的天空中，无形的东西在迅速飞行。</p>
它没有形体，没有思想，没有质料，没有重量。</p>
但它存在，且是生命。</p>
它是一道活着的声音，是一次性的信使，是万兽之母在死前最后一刻，用权能所孕育的最后一子。</p>
它展开无形的翅膀，以每秒接近三十万公里的速度飞向太平洋深处。</p>
它的寿命只有几十秒，每一瞬，这个由声构成的生命都在逼近自己的死亡。</p>
但最终，在生命还剩下三秒的时候，它找到了自己的目标。</p>
那是海洋中一座矗立的孤岛。</p>
这是一座绿意盎然的小岛，地形平缓，大约一平方公里大小，相当于十个足球场。</p>
那声音组成的飞鸟迅速投向岛屿的地面。</p>
但地面裂开了。</p>
长百米的巨口突兀出现在地面上，将无形之物吞入其中。</p>
巨口缓缓合拢，没再伪装成地面，一排排巨大的牙齿狰狞而立，在阳光下闪烁寒光。</p>
紧接着，岛屿开始上浮。岛上栖居的飞鸟纷纷逃离，而它还在升高。</p>
随着“小岛”逐渐升起，它的下部出现在海平面之上。</p>
十三条直径十几米的粗壮触手沾着海水挥舞着，抽动着，相互绞在一起，如同混乱的绳索。</p>
终于，“岛屿”完全脱离海平面，显露真容。</p>
那似乎是一只巨大的，飞在天上的山峰，垂下十几条神仙索。</p>
从足够远的方向望去，它似乎像一只巨大的章鱼，又有点像水母。八只巨大的眼睛抖落那些伪装的泥土，向周围扫视。</p>
这庞然巨物就这样以违反重力的方式悬浮在空中许久。</p>
最终微微转向，向着龙之帝国的方向缓缓飞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