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温之皎睡了?两天, 或者说,她?也分不清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睡,中途转机接着睡, 飞机降落继续睡,到了?住的?地方接着睡。

她?中间似乎被叫起?来吃了?东西?,但她?也记不大清楚。

总而言之, 真正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了?。

灿亮的?阳光从玻璃里射入房间,她?有些恍惚地环视四周, 窗外是高大漂亮的?乔木,似乎正对着十分热闹的?街道。街道上建筑各异, 人来车往, 很有些热闹。

和充满异域风格的?街景成对比的?是,她?住的?房间则是很明显的?中式风格,无论?是家具还是装修风格都格外简单、古朴、雅致, 令她?生出些错乱来。

温之皎和幽魂似的?飘出房间, 又四处望了?望。

她?从内部感觉到,这似乎是一座两层的?小公?寓,并不大。

嗯……不是说去古堡吗

她?在做梦吗

太久的?睡眠令她?脑子糊成一团,也让她?对身边的?一切有着不实的?感觉。

“温小姐, 你醒了?”温之皎困惑时,二楼尽头的?房间却传来了?声音。她?望过去,发觉是小秦,她?刚从房间里出来似的?,对她?微笑,“小谢先生在书房里。”

……啊,那里是书房

温之皎茫然地点?头, 老老实实地飘过去。

等站在书房门口时,她?才反应过来他在哪关她?什么事

可?既然已经到了?,她?便也好奇地往里面探头。

书架在两侧抵着墙,放眼望去,轻易望见会客区后高高的?桌子。谢观鹤背对着她?站着,他的?白衬衫挽起?,露出了?漂亮的?小臂肌肉。背弓着,衬衫被腰带西?裤束着,显出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他握着一支毛笔,似乎在画画,低头时能望见一截如玉一般的?脖颈,蓝色血管蛰伏其中。

温之皎很有些受到冲击,一边觉得他这姿态雅致而有风度,一边又觉得想把?冰冷的?手伸到他脖颈取取暖。

在她?满脑子乱七八糟想法的?时候,对方已经放下了?毛笔,转过头。逆着光下,他的?皮肤便更如玉散发出光泽,眉黛眼黑,鼻挺唇红,脸上噙着淡笑,“饿了?吗”

温之皎:“……没有。”

她?走进书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谢观鹤便从一旁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上的?墨迹,削瘦纤长的?指节交缠晃动,指节微红。他漫不经心地放下手帕,没等她?发问,便解释道:“会议临时推迟了?几?天,所以现在这里住一阵。”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诓骗我”温之皎缩在宽大的?椅子里,人却要化作柔软的?一滩肉似的?,毫无骨头,“算了?,骗就骗吧,反正你们都要骗我,都坏得要死。”

她?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眼里沁出了?点?雾水。

“嗯。”谢观鹤应了?一声,倚靠着案几?,遥遥望她?,道:“是骗你了?。”

温之皎骤然转过头望他,“啊”

“会议推迟是我和他们交涉了?下。”谢观鹤顿了?下,才道:“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一下。”

温之皎道:“我已经睡了?很久了?。”

“但你不是还想继续睡么”谢观鹤笑了?下,道:“那什么都不要想,想睡就睡,想躺就躺,几?天后再考虑玩的?事情吧。”

他话音淡淡,转过身,开始晒他的?画了?。

温之皎反应了?几?秒,又望他。

谢观鹤将画小心夹起?,悬在窗前,光芒便透过宣纸背部将那画的?正面也照得模糊起?来。她?歪着脑袋,眯着眼辨认了?会儿,才发现那画是一盘鲜红的?石榴,颗颗籽都透润光泽。她?看得竟有些渴,便道:“你画的?——”

“怎么,老头画”

谢观鹤像是预料到似的?,话音带点?笑。

“不是,画得很好吃。”温之皎咽了?下口水,道:“所以我要吃石榴。”

她?喊道:“给我弄石榴,我要吃!”

谢观鹤:“……”

他觉得有些好笑,又转头看她?。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了?,脑袋伸着望他的?画,脸被窗外的?阳光照得有些红,眼睛也亮晶晶的?。

谢观鹤移开视线,道:“这里已经是冬天了?,石榴估计不太好弄到。”

温之皎这才反应过来,她?又露出了?点?烦躁来,“那你画什么石榴,我好不容易有点?想吃东西?了?。”

她?又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

谢观鹤道:“我也想吃。”

他道:“所以画饼充饥。”

温之皎翻了个白眼。

谢观鹤又道:“你也可?以试试,很管用。”

温之皎的?白眼停住了?,“真的?吗”

谢观鹤一脸认真,眼神纯良,“真的?。”

温之皎狐疑起?来,可?又望见他唇泄出了?点?笑,立刻意识到他在捉弄她。她指了?指他,没说话,一转身会椅子上愤愤地抱着手臂坐着了。

谢观鹤也不再逗她?,挂好了?画,也坐了?下来,道:“我要看文件了?,你可?以让小秦陪你逛逛,这附近还挺繁华的?。”

“为什么不是你陪我”

温之皎支着脸问。

谢观鹤取出了?一份文件,道:“温小姐不是说了?,看到男人就烦。”

温之皎笑了?下,“确实,算你有自知之明。”

她?又靠着椅背,望天花板那木质纹路,道:“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干,我觉得好烦,一切都好烦。”

温之皎说完,谢观鹤没有回话。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已经在看文件了?,一副认真办公?的?样子。

温之皎:“……”

她?受不了?,喊道:“你怎么能不理我呢”

她?又起?来,走到谢观鹤的?桌前,把?手伸到他眼睛前晃,“不许在我面前忙!”

谢观鹤望着她?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从眼前移开,也抬头看她?。他道:“温小姐不想休息,也不想出去玩,我也无计可?施,只能忙自己的?事了?。”

“那——”温之皎很想无理取闹,但又觉得没什么心力,只是叹了?一口气,“那你起?开,让我画画吧。”

她?现在十分无聊,又十分疲惫,做什么都毫无兴致。

既然如此,就画画浪费下时间吧。

谢观鹤点?头,“可?以吧。”

他收起?文件,又取出方才用到的?颜料与?宣纸。

温之皎道:“这玩意儿不用像电视里那样磨墨吗”

“已经磨过了?。”

谢观鹤道。

“我不管,我要你给我磨墨!我也要红袖那个,那个——”

温之皎没想起?那个成语。

谢观鹤挑起?眉头,望了?眼自己的?白衬衫,还是补充了?她?的?成语,“红袖添香。”

“对,就是这个!”

温之皎道。

谢观鹤也没有推拒,竟然真取了?一方砚台和一块红色墨条,站在她?身旁仔细地研磨起?来。墨条衬出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干涩的?墨缓慢湿润滑腻起?来,淡淡的?墨香混合着宣纸的?味道在书房里溢了?出来。

温之皎手抵着桌子,望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她?看见谢观鹤笑了?下,听?见他道:“不忍心。”

“不忍心什么”

她?又问。

他这次没回答。

很快,砚台上便有了?一汪鲜红。

他又取出了?一小碟清水,放在一旁。

谢观鹤给她?准备好了?一切,便坐在桌子另一旁,斜对着她?,低头看着文件。温之皎站在桌前,很有些犹豫,她?从未接触过毛笔画,只能捏着毛笔,对着窗台上谢观鹤的?那幅画照猫画虎。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笔就浸湿宣纸,毛笔一点?都不听?使唤,不是颜色深就是画粗了?。

她?画了?几?笔,把?毛笔摔在宣纸上,红色汁液溅满纸,几?滴更是洒在了?谢观鹤袖口上,仿若一小串红梅。

温之皎很不爽,“太难了?。”

谢观鹤抬起?头,看了?眼她?的?画。

他道:“你想太多了?。”

温之皎马上张嘴,“你是因?为学过才画得好,不能因?为我不会画,就非要说我什么没天赋什么杂念太多或者心不静!”

谢观鹤点?点?头,很认同似的?,“有道理。”

他放下文件,起?身,走到她?身后。

下一秒,他的?手就扶住了?她?的?腰部。

温之皎感觉到腰间的?桎梏,以及鼻间传来的?淡淡白奇楠香,她?蹙眉,“你占我便宜,你耍流氓,你想行?不轨之事是不是!”

“姿势不对。”谢观鹤没有理睬她?的?指控,另一时候按住她?的?肩膀,调整她?的?姿势,又握住她?的?手,拿起?毛笔。他的?头悬在她?肩膀上,些许发丝蹭过她?的?脸颊,他却不在意,指节穿过她?的?指间,道:“毛笔要竖起?来,发力点?不在手指,在手腕。”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这会儿放慢了?语速,她?竟有些听?了?进去。

温之皎认真地被他引导着姿势,下笔时,竟画出了?一道粗细过渡自然的?弧线。她?立时有了?些兴致,甩甩手,让谢观鹤松开,要自己画。

谢观鹤察觉到,便也松开手和禁锢,只站在一旁看她?。但他又十分严肃的?样子,她?一忍不住弯腰,他立刻按住她?的?肩膀,道:“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