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神秘号码（二）

出租车司机老王坐在派出所的木椅上，粗大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保温杯，杯壁上的茶垢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我记得太清楚了！"

他猛地灌下一口浓茶，喉结剧烈滚动，"那女的上车就魂不守舍，香水味浓得呛人。刚开出路口，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就开始尖叫，'你凭什么管我！' '我偏不回去！'那声音，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猫。"

老王的烟嗓里带着颤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车窗外的路灯依次掠过，在孙晓梅扭曲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宛如命运的审判。 陈立翻开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她具体说了什么？"

"她喊着'大不了鱼死网破'，还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老王的烟灰掉在裤腿上，他浑然不觉，"然后突然让我掉头，说要回棋牌室。

我劝她大晚上别乱跑，她扔下一叠钱就冲下车，高跟鞋在柏油路上敲出急促的鼓点，跟催命符似的。" 技术科的键盘敲击声突然停了下来，年轻警员盯着电脑屏幕，脸色发白："队长，那个10:27的神秘号码...没有实名登记。"

陈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窗外的秋雨不知何时变得滂沱，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扭曲的纹路，仿佛在嘲笑警方的无能为力。这个尾号5570的号码，像条狡猾的毒蛇，在通话记录里时隐时现，案发当晚三次出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刘建国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滑动，婚戒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他身后的恒温酒柜里，年份红酒安静地沉睡，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我确实收到过短信。"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说晓梅和牌友李强关系不正常。"手机解锁的蓝光映亮他眼底的血丝，屏幕上躺着十几条匿名短信，刺眼的文字像淬了毒的匕首——"你老婆在外面养野男人"

"昨晚他们在锦江酒店302"。 陈立凑近屏幕，注意到每条短信发送时间都在深夜。"你回复过吗？" "打过几次电话，都是关机。"

刘建国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苦涩与自嘲，"我以为是恶作剧，直到她开始彻夜不归，开始买昂贵的新衣服...我甚至想过，是不是我太忙，忽略了她。"

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未拆封的爱马仕丝巾，那是准备的中秋礼物，此刻却显得讽刺而多余。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滚滚，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走访组的警员浑身湿透地冲进办公室，警帽檐上的水珠不断滴落。"队长！棋牌室老板想起来了，案发当晚有个戴宽檐帽的女人，一直坐在角落玩手机。"

他抹了把脸，语气带着兴奋，"其他牌友说，她和孙晓梅似乎认识，但谁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陈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抓起现场照片——那枚带口红印的烟头、断裂的仿制项链、半枚珍珠耳钉，所有碎片突然开始在脑海中拼凑。

当他的目光落在监控截图里孙晓梅上车前的最后画面时，呼吸几乎停滞——她脖颈处的珍珠项链，在某个角度折射出诡异的反光，与案发现场那枚断链的材质明显不同。

暴雨冲刷着定远县的街道，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陈立站在静安巷口，看着积水倒映出破碎的月光。那个神秘的告密者，那个未实名的电话号码，那条突然出现的仿制项链，所有线索像张巨大的网，将真相层层包裹。

他摸出证物袋里的半枚珍珠耳钉，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或许从半年前就已悄然开始。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警方的一举一动，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定远县的秋雨裹着寒意，将刑警大队办公室的玻璃蒙上层水雾。陈立捏着目击者笔录的手指微微发白，纸页间的字迹仿佛化作一张张人脸，在眼前不停闪现。案发第七天，这个关键线索的出现，让沉寂多日的专案组再次绷紧神经。

暮色中的静安巷像条蛰伏的巨蟒，青石板缝隙里的暗红血迹仍未完全褪去。老槐树的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扫过蹲在墙角的退休教师周明。

这位目击者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知识分子特有的谨慎："那晚十点半，我刚从侄女家回来。走到麻将馆拐角，就听见女人的尖叫。"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那动静撕心裂肺的，像猫爪子挠心。我躲在电线杆后面，看见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女人穿着浅色连衣裙，被路灯照得脸色惨白。"

当警员把孙晓梅的照片递过去时，周明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就是她！那个女人一直在喊'你别欺人太甚'，男人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说什么。"

他眯起眼睛，试图穿透记忆的迷雾，"男人穿着深色外套，戴着棒球帽，转身时我瞥见侧脸轮廓，可惜路灯太暗..." 审讯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王兵的喉结在阴影里上下滚动。这个38岁的单身男人局促地搓着双手，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时隐时现。

"我真的只是好心。"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破音的沙哑，"晓梅平时在牌桌上总照顾我，那晚散场看她一个人，就想送她一程。"他的目光扫过桌面的监控截图，画面里空荡荡的小路在夜色中蜿蜒，"我家住在城西，走小路能省二十分钟，谁知道..."

陈立突然将洗车厂记录甩在桌上，纸张撞击桌面的声音惊得王兵浑身一颤。"为什么案发第二天就洗车？"刑警队长的声音像把利刃，"连内饰都做了深度清洁，你在怕什么？"

王兵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他抓起桌上的纸杯猛灌，却发现里面早已没了水。记忆不受控制地涌回那个雨夜：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后视镜里孙晓梅的身影越来越小，车后座沾着的几根长发像毒蛇般缠绕在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