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神探缉凶(七十七)
他悄悄挺直腰板,刻意绷紧下颌,将沧桑的面容凝成一座冷峻的雕像。台下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钻进耳朵:“听说老马头能顺着脚印追到百里之外”“要是真让他码出脚印,那贼可藏不住了”......
这些议论声像无形的鼓点,敲打着某个暗处的心脏。 夜幕如墨,大队办公室的煤油灯在寒风中摇曳,将孟继承和马玉林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两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孟继承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每走一格都像踩在他的神经上。“再等等,人总得权衡利弊。”他强装镇定地安慰众人,指甲却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痕迹。
马玉林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想起白天人群中某个躲闪的眼神,心里隐隐不安:“这贼骨头,怕是没那么容易松口。”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孟继承已经在院子里踱了几十圈。
他搓着冻僵的手,对生产队长说:“再召集一次大会,一个都不能少!”重新聚齐的人群里弥漫着焦躁的气息,几个老汉蹲在地上闷头抽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昨天的话我再说最后一遍!”
孟继承猛地掀开军大衣,露出别在腰间的配枪,金属冷光在晨光中一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天上午是最后的机会,过了晌午——”他猛地指向马玉林,“马老师就要开始码脚印!到时候,就算躲到地缝里,也得把你揪出来!”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人群瞬间炸开了锅。马玉林感受到投来的目光比昨日更灼热,其中有期待、有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微微眯起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可能发抖的身影,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角落里,某个身影悄悄往后缩了缩,却不知这个细微的动作,早已落入两双警惕的眼睛......
当孟继承的警告声在会场上空回荡时,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一直站在人群边缘的生产队长,正悄悄地向后挪动脚步。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军绿色的中山装上,黏腻的触感让他愈发不安。
他的眼神游移不定,时不时地瞟向台上的马玉林,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仿佛吞了一块滚烫的石头。在人群的骚动声掩护下,他终于转身,脚步急促却又刻意放轻,消失在了会场外蜿蜒的小路上。
孟继承正要继续强调政策的严肃性,突然,一个小伙子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他的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惊恐,还没站稳就大声喊道:“不好了!队长晕过去啦!”
这声喊叫如同一记重锤,瞬间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上,原本喧闹的会场顿时陷入死寂,只有秋风吹过枯叶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不安。“这怎么可能?”“刚才还好好的,咋突然就……”
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潮水一般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地涌动着,焦虑的情绪仿佛被点燃的火药一般,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孟继承的眉头在瞬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大家先不要慌!都待在原地不要乱动!”孟继承高声喊道,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响亮。接着,他迅速用眼神示意另一位公安人员稳住局面,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与马玉林等人一同朝着办公室狂奔而去。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村道上急促地回响着,仿佛是命运的鼓点,催促着他们去揭开这个谜团。
当他们终于推开办公室的门时,一股浓重的慌乱气息如同一股巨浪一般扑面而来。里屋的炕上,生产队长像一摊烂泥一样瘫软地躺着,他的面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紧闭的双眼下泛着令人心悸的青黑色,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的痕迹。
几个干部正围在炕边,手忙脚乱地施救着。会计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掐着队长的人中,希望能让队长苏醒过来;文书则举着一个搪瓷缸,小心翼翼地往队长嘴里灌水,然而,水却像失去了控制一般,顺着队长的嘴角不断滴落;老支书站在一旁,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有些沙哑,他大声呼喊着队长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将队长从昏迷中唤醒。
在混乱的人群中,一个青年蜷缩在墙角,他的脸色比队长还要惨白,身体不停地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当他看到孟继承和马玉林走进来的那一刻,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猛地瑟缩了一下,随后像只受惊的老鼠,慌乱地想要躲到更暗处,却因双腿发软险些摔倒。
随着众人的努力,生产队长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我的妈呀!”接着猛地坐了起来。当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青年身上时,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挣扎着站起身,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手指着青年,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孟同志,你们赶快把他抓起来,他交代那钱是他偷的,没想到我们家出了这么个孽种!”
孟继承震惊地看向周围的人,这才得知这个青年竟是生产队长的亲弟弟。青年双腿一软,“咕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一边哭一边抽噎着:“我……我不是人……我,我坦白……”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悔恨与绝望。 原来,那天听到哥哥无意间说起卖粮得了七百多元,他心中的贪念瞬间被点燃。当晚,他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潜入办公室,偷走了这笔巨款。
公安人员进村后,他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加上自己的特殊身份,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然而,马玉林的到来,尤其是群众大会上那威严的阵势和严肃的政策宣讲,像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