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不忍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已经是睡着了。
萧晓面上露出几分担忧，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盘子里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冒着香气。
“咕噜。”
萧安然肚子叫了一声，鼻尖轻轻耸动不由得睁开了双眼。
“东家，我吵醒您了吗？”
“没有。”萧安然鼻子动了动脸上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什么东西，好香。”
“是馄饨。”萧晓将馄饨端到床前，用勺子舀了一勺，清澈的汤底散发着鲜香。
馄饨刚入口，滚烫的汤汁冲破薄薄的馄饨皮混合着香味在口中溢散，萧安然慨叹一声，配着萧晓准备的开胃小菜竟然是将一整碗馄饨都吞进了肚子里。
吃饱了困意也渐渐浮现，萧安然靠在床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晓收好碗筷，临出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隐隐藏着一丝难言。
是夜，衙门后门，一个笨拙的身影悄悄靠近，打开后门警惕的朝外面张望了几眼。
门外，一道纤细的身影树立，背着大门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翠儿姑娘！”门内传来一道压抑的呼喊声，那道倩影缓缓转身朝着门内走去。
大门悄然关紧，也关住了的交谈声。
“怎么样，查清楚那几个人的来历了没有？”
萧晓抬头神色惶然的看向面前的身影：“大人，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夫人，夫人是个好人！”
“翠儿，别忘了你爹娘还有你弟弟可都在我手里呢，要是你不想家里绝后，就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办事！”
“我，我知道……”萧晓缓缓低头，垂在身侧的手臂轻轻颤抖，连带着本就单薄的身子都在颤动。
“再，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最好快一点！不然，就等着给你爹娘收尸吧！”
“我，我知道了。”
“快走吧！”
后门打开，萧晓被人推了出去，她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大门，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
长街上空空荡荡，天边的月隐在云中昏暗不明。
客栈的门早已经被人关起来了，她蹒跚着朝后门走去。
路过萧安然的房间，萧晓下意识的朝屋内看去，却在她停步的瞬间，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萧安然目光如水静静的看着她。
“东，东家？”萧晓身子一怔，目光不由得漂移开，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为什么？”萧安然静静开口，萧晓却是身子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是，是我的错！东家，东家我……”
“我问你！”萧安然猛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暗藏着浓浓的怒意：“为什么！”
“他，他拿了我的爹娘还有弟弟。”
“你明知道他们为了一两银子卖了你！”萧安然语气中掩不住的失望和愤怒：“就为了那样的人，也舍得你冒大不韪？”
“也能让你背叛于我？”
“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萧晓想要为自己争辩，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答应了知府的是她，今日背着他们到府衙的也是她，桩桩件件岂容得她辩解？
她只能颓然的跪坐在地，等着面前人降下最后的审判。
是生是死她都认了。
终究她烂命一条，怎能抵得过她将自己救出泥潭的恩情？
重回狼窟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何等后果总归她来承担。
再差，也不过是丢了性命罢了。
这样想着，萧晓缓缓抬头引颈受戮，面前却传来种种一声，房门被人用力的甩上。
萧安然没再管她，却让萧晓心中更加难过。
她想过萧安然会怎么做，杀了自己，或者拿了自己与知府对峙，再者将自己扔出去生死不论。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过，萧安然哪竟然会就这样对她不管不问。
萧晓身子一软瘫坐在地，无声的泪顺着脸颊砸落在地，萧晓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任由黑暗和心底的愧意将自己吞噬。
一门之隔，屋内萧安然心里并不好受。
她早有察觉出萧晓的异样，可是今日端到她床边的馄饨不似作假，还有那不断为她掖被的手，和那关切的目光，桩桩件件都是出自她手。
可是，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却偏生背叛了她。
萧安然不能容忍，也不敢容忍。
她怕极了养虎为患，她怕极了再被亲近信任之人背叛，所以在知道萧晓做出的那些事情后她真的，恨不得真的将她交给夜五他们处置。
可是她一想起小姑娘跪在自己面前，眼底深切的痛苦和身上单薄的衣服，还有那在寒风中涩涩发抖冻的四肢青紫的模样，还有她看向自己时从不掩饰的关心。
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刚刚得到救赎就这样消失在人世间。
所以，她只给她一次机会，离开，永远的消失在自己面前，以往的种种她不再追究。
可是屋外，长久的不曾响起任何脚步声。
萧安然的心里抽痛，屋外的人亦然。
可是选择已经做出，就如付水东流再无归路。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屋内的灯烛燃了整夜，直到天边破晓。
萧安然一夜未眠，胸口好似憋着一团气上不去也下不来，索性趁着天明出去偷偷去，刚推开房门，就感觉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随即地上一道黑影直直的朝旁边坠下，不是旁的赫然是萧晓的身子。
那个小丫头竟然在她门前跪了整夜！
萧安然心中再有气，这个时候也发不出来了，她急忙的唤来夜五将人抱进屋内，等手探上她的额头，早已经一片滚烫了。
“夜五，方子给你去抓药。”
萧安然匆忙写下方子转手交给夜五，夜五却摇头不接：“夫人，您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再管了。”
夜五不赞成萧安然的做法，却不能直接处理掉人，只能尽量劝说。
“她是我带回来的，生死由我做主。”
“夜五，你去还是不去？”
“我……我去。”夜五接过方子转身离开，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姑娘。
这一出计本是萧安然自己设的，到头来不忍心的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