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咱们见个面吧
因为李雪的陪伴，张扬这些天神清气爽，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从除夕夜开始，一直到大年初三，张扬整个人如鱼得水一般活跃异常。
张扬想带着李雪去四川重庆，或者去哈尔滨沈阳转转，但李雪拒绝了。李雪觉得过完年之后，张氏木业的官司马上要提上法庭，留给张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只需要在深圳附近转转，不能走远。
最后张扬开着车，和李雪去了2014年第一次去过的大鹏所城东门外龙头山南麓的东山寺旧地重游。张扬突然想起来当初抽签得到的两句话。一转眼四年过去了，张扬冥冥之中感觉好像一切都得到了应验。
张扬当初把这两句话发在了QQ空间，他赶紧翻找出来，唏嘘感慨地看着，笑着。
那年张扬抽的签上面写的是“观山见水平常心，万物皆空心自诚”。李雪抽的签上面写的是“春花秋月疑中悟，夏风冬雪悟中疑”。张扬恍然间明白了这几句话所蕴含的深意，只怪自己提早没有参悟其中所深藏的道理。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好像冥冥之中早就被神明安排好了一样，而他却从来不以为意。
大年初四，李雪坐在凤凰山庄的沙发上，说：“张扬，正月初八张氏木业正式上班。对于你来说，三天年已经过完了，接下来的时间，你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你必须把张氏木业前段时间所出现的任何问题都给我说清楚，我提前梳理清楚，形成完美的闭环，等过完年之后好好帮张氏木业打赢这些官司。”
张扬瞬间变得泪目，眼眶温热。他开车和李雪回到爱南路张氏木业公司，来到财法部把庄小曼年前整理好的所有资料都拿出来，开始和李雪在公司忙碌起来。
李雪这几天翻阅了大量的档案资料，查阅了各种信息条款，终于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张扬紧张不安地问李雪：“怎么样，发现什么大问题了吗？”
李雪伸了一下懒腰，随后说：“目前所发现的都是起诉纠纷的小问题，我感觉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总感觉这些事好像有人在背后暗中操控，有很多都是一样的形式。那些退货的、职业打假的、投诉的、差评的……都是一样的套路，难道你们当时整理资料的时候，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吗？”
张扬抽着烟，眉头紧锁：“我当时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始终想不明白这背后暗中指使的人到底是谁？”
“张扬，你得好好想想，你到底得罪过哪些人，又或者是平时跟哪些人在生意场上闹得不愉快。哪怕是有一点点问题，也不能忽视。”
张扬仔细想了想，突然想到唐诗那天晚上给他说的人，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跟他们相关，也不敢贸然下定结论。更何况他现在在李雪面前又不好再提起唐诗的名字，只好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晚上，张扬和李雪没有回到凤凰山庄睡觉，害怕万一有了一点思路，又要连夜赶着跑回公司，继续查找资料。两人在附近的饭店买了一些酒菜，回到商学院楼上的房子里，继续翻阅资料，讨论分析。
张扬不停抽烟喝酒，李雪让张扬少抽点，少喝点。张扬笑了笑，心想着，他以前想学着像父亲张建国一样抽烟，想撑起一片天，没想到现在却遇到了这样的事。他曾经在某年某月狠狠发誓，经历了先苦后甜的阶段，心想着将来一定要挣很多钱，要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要给父亲看好积年成疾的病。他努力奋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生活无情欺骗。他有时候真想大醉一场，好好歇一歇。
李雪责怪张扬这段时间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非要把自己灌醉，才肯罢休。张扬不知道该怎么给李雪解释，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为什么要喝酒，因为失眠了喝着喝着就睡了；心凉了喝着喝着就热了，难过了喝着喝着就哭了；开心了喝着喝着就醉了，这酒里装的哪里是酒精，分明是他说不出口的情绪，分明是他悄悄藏起的心事，其实答案早被这一口口酒填得满满当当。
夜深了，窗外依然响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张扬拉着李雪的手，不想让李雪继续忙碌，想让李雪好好歇一歇。
李雪打了一个哈欠，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呲牙咧嘴地说：“白酒真难喝，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你不难受吗？”
张扬抚摸着李雪的手，微微一笑：“我酒喝得再多，也知道回家的路。心情再差，第二天太阳没出来，照样爬起来上班。雪儿，你知道我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吗？在我的肩上，整整扛着一个公司。公司里有那么多员工，公司出了事，永远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扛，有福大家享，有难自己扛。在你面前，你总觉得我永远是那个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听的大老板，可又有谁懂得我的心酸。所有人都认为我是给自己打拼事业，可是我为了自己身后的这个公司，拼尽了全力，哪怕是负债累累，我也只能孤注一掷，祈求事事平安。”
李雪握紧了张扬的手，劝慰张扬道：“行了，别煽情了，我知道你酒喝多了，话就多。你别多想了，等过完年，我就回来陪你一起扛，不让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好吗？”
张扬难过地低下了头，眼泪顺着眼眶无声地落地。张扬发现自从他和李雪重新和好之后，越来越容易感伤流泪。有些时候，不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是眼泪会替代他嘴巴里说不出来的悲伤和一言难尽。
正当两人情意缱绻之时，张扬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张扬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高文林很少用的私人号码给他打过来的电话。张扬立马变得精神了，赶紧接了电话，不知道高文林这么晚给他打电话，到底有什么事。
“小张，休息了吗？”
张扬迅速调整好情绪，哪怕高文林看不见他的神情，他面带笑容，卑恭谦逊地回道：“高老师，晚上好，还没有呢。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吗？”
“没休息就好，是这样，咱们长话短说，明天下午3点，咱们见个面吧，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看你有没有时间？”
“有有有，可以的，高老师。那明天下午，我提前订好酒店的包间，到时候给您发消息，您看这样安排可以吗？”张扬没有半点迟疑，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行，你看着安排。记住，明天的事不要给赖福昌说。另外，李雪明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也跟着一起来吧！”
“好的，高老师，我知道了！”
张扬挂了电话，一脸呆滞，半天没想明白高文林突然深夜给他打这一通电话，而且说第二天要和他单独见面，不知道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捉摸不透。按道理说，自从上次张氏木业体验馆在罗湖开业之时，和高文林见过一面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也没打过电话，不知道高文林发生了什么事，张扬听他的口气十分着急。
李雪听张扬喊着高老师，知道是高文林打过来的电话。等张扬挂了电话，看张扬心事重重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张扬，高老师给你打电话，有什么事？”
张扬摇了摇头：“高老师在电话里具体没说什么事，他让咱们俩明天和他见了面，单独说事。”
“啊？！”李雪一脸狐疑地看着张扬，心里也跟着开始猜测。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来，开始商量给高文林准备什么礼物，在哪里订饭店。他们商量好之后，提前买好了高档礼品，还特意买了观音红茶，放到车里。下午两点左右，张扬和李雪提前来到订好的饭店，给高文林发了消息，和李雪提前来到饭店包厢，沏好了茶，只等着高文林到来。
饭店包厢装修得新颖别致，从窗户往外望去，能看见远处的山岚苍翠葱郁，乳白色的云雾萦绕在山腰，完全看不出来此时还是寒意料峭的初春时节。
张扬站在这里，眺望着远方，眼里尽是风景，心里装满了不安的情绪。他隐隐约约猜到高文林今天为何要突然与他见面，只不过当张氏木业的事连高文林都惊动的话，那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高文林一直保持着守时的习惯，与别人约定好的时间，从来不会迟到，也不愿意别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迟到。高文林之所以坚持这样的习惯，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人与人互相信任的前提条件。与人相约，既然提前约定好了时间，就要排除万难，尊重他人。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他肯定是不会和不守时的人谈论任何事情，签订任何文件。
高文林打开包间门，刚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芬芳的茶香。他立马笑着说道：“观音红茶，这绝对是观音红茶的味道！”
张扬和李雪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回应。高文林给身后跟他一起进来的人说：“小林，你先去忙别的事，一会等我吃完饭了，给你打电话，你过来接我。”
张扬想挽留小林，但又觉得不合适。他知道高文林自有安排，既然主动让他的秘书小林不参与，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李雪把提前泡好的观音红茶端过来，准备给高文林倒茶，随后莞尔一笑，甜甜问道：“高老师，嫂子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我好久都没见嫂子了，还有点想她呢！”
“过年的时候，我和你嫂子回了娘家。我因为有事，提前回来了，她还没有回深圳。”高文林笑不露齿，用手指轻轻敲了几下餐桌，李雪将茶倒了七分满，留了三分，随后停了下来。
“改天吧，改天等她回来了，到时候你们有时间，可以一起约着出去转转，散散心。”
“高老师，我今天自作主张点了您最喜欢的几道菜，还点了这家店里的几个招牌菜，还望高老师不要怪罪。”张扬笑着说道，随后按了呼叫服务，让服务员上菜。
“咱们之间不要客气，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不要见外。”高文林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点着头，品着观音红茶的滋味。
等菜上齐之后，张扬试探着问高文林：“高老师，过年呢，咱们今天喝点酒吧，图个喜庆热闹，您看可以吗？”
高文林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好，那就喝点吧，过年期间，不喝点酒，总感觉少点什么。只不过，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哦！”
张扬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酒，给两人都倒了一杯，随后三人举杯相庆，互祝新年快乐，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之后，高文林停下筷子，看着张扬说道：“咱们说正事吧，我今天之所以叫你过来，是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张扬点了点头，立即放下筷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高文林开口。
“你的张氏木业怎么了，最近出了什么事情？”
张扬深吸一口气，不停揉搓着双手，内心十分纠结。张扬其实不想让高文林知道张氏木业目前所处的困境，因为他觉得在高文林心里，他张扬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能够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更何况现如今所遇到的事情，还不足以找高文林倾诉，否则会让高文林低看他一眼。
“高老师，张氏木业目前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不过没事，我目前正在想办法解决，没什么大问题。”
高文林紧锁眉头，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小张，你能称我一声老师，那是信任我。想当初我在爱南路互联网产业工业园任职的时候，如果没有你的张氏木业给我做业绩，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我知道你是一个要强的人，但是如果遇到迈不过去的坎，你应该提早告诉我，不要把我当外人。”
张扬双手合十，朝着高文林再三感谢。可他还是无法把他目前的处境全盘托出，不想让高文林替他担忧，他能想尽一切办法解决。如果真到无法解决的境地，他一定会找高文林帮忙。
“行了，既然你不愿意给我说，那我替你说。”高文林端起酒杯和张扬喝了一杯酒，于是继续说，“张氏木业现在四面楚歌，资金链出了问题，你卖了一套房子勉强支撑着，你有想过过完年之后，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张扬大吃一惊，心想着原来高文林已经知道了有关张氏木业的所有事情。只是他还是不清楚到底是谁给高文林说得如此具体，还是高文林暗中派人早就对张氏木业调查的很清楚了，才来找张扬说事。
张扬叹了一口气，脸上挤出很勉强的笑容，说：“高老师，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这几天我和李雪一直在忙着整理资料，等过完年，肯定能解决好这些事情。”
“小张，我知道你不想麻烦我，但是现在这事，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了。”高文林停顿了一下，接过张扬递过来的烟，接着说，“赖福昌找过我了，他说你已经给他退了当初他投入罗湖区张氏木业体验馆的资金，还想让你退出双星木业，你知道吗？”
“啊？！”张扬和李雪同时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高文林。
“不过你们也不要多想，赖福昌久经商场，本身就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总是把利益看得很重。而且赖福昌跟我说，年前他的一条货船在深圳外海和另一艘船相撞，最终导致船上3人失踪，损失惨重。赖福昌找我吃饭的时候，跟我详细说了张氏木业的情况，也给我说了他心中的想法。我能理解赖福昌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但是我跟赖福昌说，他不差这点钱，撞船的事故还不值得他打双星木业的主意。”
张扬没说话，认认真真听着。他看到高文林神情凝重地抽着烟，眼眸在忽明忽暗的烟头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凌厉。
“当时我听赖福昌说张氏木业遇到难题了，本想年前早点给你打电话，但是年前要开各种总结大会，实在抽不开身。当初双星木业成立的时候，有我一部分股份，我想他赖福昌一个人也不能想怎么就怎么样，他找我吃饭，只是想探一探我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