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陌生人发晚安
张扬翻到姚岚的电话，想了好久，还是没有拨通。正当他犹豫难受之时，手机突然响起了旺旺软件叮咚的声音。
张扬打开软件，看见是一个女孩下单买晚安的消息。虽然张氏木业发展到现在，有了三个淘宝店铺，售卖着成百上千的商品。但张扬一直没有下架卖晚安的商品链接，而且由自己亲自运营。
这几年张扬接了许多需要安慰的订单。有闺中密友心疼家庭不顺，孩子也不听话的朋友，将晚安短信当做安慰剂，还说她朋友抑郁有轻生倾向，想给她个安慰，但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通过晚安给朋友些许安慰。有东莞的打工妹，深圳通宵工作的白领，破产后不被家人理解的中年失意者，失恋的学生……孤独的人、失意的人，在无数夜里，将陌生人发来的简单晚安，视作陪伴。
张扬算了算，这3年里，1000多个夜里，他发出了10000多条晚安短信。他给多少孤独的人发陌生短信，让他们在荒岛上找到了绿洲。而他现在却突然成为了那个在深夜被孤独侵扰的人，他现在极需一个晚安陪伴自己，可他也不能自己给自己发一条毫无意义的晚安，自欺欺人。
更可悲的是，孤独的他现在还要替另外一个孤独的人发晚安。他心想，这世界那么大，缺少晚安的人不止他一个，他还是做个好人吧。
“您好，有什么帮助您的，您尽管说。”
张扬发完消息，等了好长时间，才收到对方发来的消息。
“您好，我有个要求，不知道老板能不能同意。”
“您好，只要能帮到您，只要不违法，我可以考虑。”张扬皱起眉头，不知道这个顾客到底想要他做什么。
“我男朋友出轨了，找了他的初恋女友，但是我爱他，放心不下他，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一直没有回复。我心里难受，只想把对他说的晚安发出去，我不知道给谁发，能发给你吗？”
“啊……这……”张扬不知道怎么回复，让他扮演一位女顾客男朋友的身份，莫名其妙收一个陌生人的晚安，这恐怕不合适吧。
“老板，我知道这事对您来说挺为难的，但是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爱我男朋友，但是他不爱我，我怀孕了，他却去找了他的初恋。您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您能帮帮我吗？求求您了！”
“可是……你给我发过来，也没用啊，你要给你男朋友发啊，发给我的话，他怎么能知道呢？”
“没事，我只图个心安，我只想把对他说的晚安发出去就心满意足了。因为我男朋友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联系不到他。”
“那你还可以给他发啊，虽然他拉黑了你，但还是能收到你的祝福消息，只是消息被存放在黑名单里了而已。”
“我不想给一个对我判了死刑的人发消息，那样不值得。我只想给一个确定能收到消息的陌生人发晚安，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到心安。老板，您可以给您的女朋友或者爱人解释清楚。我不想因为我给您发晚安，却给您的生活带来不便。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多掏钱，每条晚安两块三块都行，我只想把晚安发出去，让我的一片真心没有白白浪费就行！”
张扬盯着顾客发来的消息，心软了，因为他此时感同身受，同病相怜。
“行吧，你不用多加钱，正常下单就行。你这样做何必呢！你在我店里下单，还用你自己的手机给我发短信，那你何必呢？算了，这样吧，你不用下单了，你直接给我发晚安就行，我不收你的钱了！”
“没事，老板，这是我自愿的。我害怕打扰您的生活，给您天天发晚安，肯定会引起您女朋友或爱人的怀疑猜忌，还希望您能给您的女朋友或爱人解释清楚，我是付过钱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得接受。”
“好吧，那你下单吧！希望你早日走出困境，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张扬随后看到这位女顾客付了100块钱，没一会便收到一条晚安短信。他盯着消息看了半天，心里暗暗说着，这女孩脑子有病，又是下单花钱，又是发短信花钱，她这样做何必呢？能消除内心的痛苦吗？她这样做恐怕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吧！
张扬躺在宾馆的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他为什么不给李雪发晚安呢？当他再次拿起手机看的时候，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要给李雪说晚安的时间早就过了，于是心里想着等天一亮，立马在杭州重新买一张手机卡，准备天天晚上给李雪发晚安。
过了几天之后，张扬从杭州学习回来，立即叫着李江云、任亚军、庄小曼、赵慧、徐飞、闫小新、张建兵一起开了几天几夜的会议来研究张扬从阿里巴巴总部学的隔月提成法。几天之后，终于让更符合张氏木业实情，以及更能让张氏木业可持续发展的隔月提成法横空出世，引起公司所有员工的热烈反响。
除此之外，张扬还根据他在阿里巴巴园区的所见所闻，根据他所拍的照片，准备重新打造张氏木业的文化属性。
当然张扬这些天并没有忘记用他在杭州办的手机号码坚持给李雪发晚安。虽然从来没有李雪的回信，但他从没有放弃。张扬心想李雪应该能猜得到是谁给
她发的晚安，因为她知道张扬一直售卖晚安，帮别人传递温暖。
当然张扬以陌生号码每天晚上坚持给李雪发晚安的同时，也同样收到那个陌生号码给他发的晚安。他心想这大千世界，也是真的奇怪，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成了需要陌生号替自己传递晚安的孤独的人。
有一天张扬心里难受，忍不住给那个下单买晚安的女顾客在旺旺软件发消息：“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一直坚持给我发晚安，虽然我是替你男朋友接受晚安，但也感受到了些许安慰和温暖，真的特别特别谢谢你！”
没多久，那个女顾客给张扬回了消息：“不用谢的，孤独的人互取温暖。我也要感谢你帮我收我发的晚安消息，没有让我白白浪费感情。你最近感情上也出了问题吗？”
张扬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给女顾客发消息说：“是啊，我女朋友突然离我而去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我前一天还给她求婚，她也答应我了，可是第二天一转眼就再也没见过她。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管打电话，还是发微信，始终联系不到她。她后来只给我回了一条消息，让我不要联系她，不要打扰她的家人，还说她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女朋友是学法律的，做事特别理性。我知道她绝对不是无理取闹，但是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感情的事哪能那么容易弄明白的，爱情好比囚笼，限制了双方的自由，可是谁也不想受约束，谁都想要空间，但真正能弄明白的人没有几个。事出必有因，你还是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要你没有犯原则上的问题，你女朋友也不会突然消失。她可能发现了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否则是不会无理取闹的。除非她突然觉得和你三观不合，比如说她想吃米饭，你却想吃面；她想喝红酒，你却想喝白开水。她可能发现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将就，也很难相容，更不可能成为一家人。”
张扬恍然大悟，突然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于是不停感谢着女顾客，立即给姚岚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听，主动挂了之后，张扬再次打了一遍。这一次姚岚终于接通了电话。
“喂，张扬，你还不睡吗？都几点了，你还给我打电话！”姚岚迷迷糊糊地说着，嘴里含糊不清。
张扬却十分精神地坐在张氏木业三楼办公室，抽着烟说：“实在抱歉，姚岚，我有个急事想问问你。前几次给你打了好几回电话，你一直没接，也没有给我回，我想着你忙着呢。”
“你说吧，什么事这么着急的！”姚岚此时躺在悦澜山小区家里的床上，故意这么说着，心里很清楚张扬将会问她什么问题。
“姚岚，咱们大学四年同学，毕业以后一起共事三年，哪怕是你离开了张氏木业，我也一直把你当做张氏木业的人，你一直都是张氏木业四大元老之一，我从来没有忘记。”张扬还想继续煽情地说下去，却没想到被姚岚无情地打断了。
“行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别说那么多了，你要问什么，你说吧！”
张扬把手中的烟头摁在烟灰缸，然后说：“你最近和李雪有联系吗？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电流声嘶嘶嘶地响着，张扬的心砰砰砰地跳着……
“张扬，我不知道这事该怎么给你说。我和你是大学同学，但是李雪更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只想给你说一句，你千万不要到处留情，最后伤害到李雪。李雪最近没事，你干的好事你不知道吗？你们还没有结婚呢，你怎么那么不负责任呢？”
张扬一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至少他能确定姚岚知道李雪的去向，这让他立马心里有底了。他听姚岚说的话里，肯定知道了李雪怀孕的事。如果李雪连这事都给姚岚说了，那他对姚岚来说，也没什么秘密了。
“姚岚，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我想当面给李雪说清楚，但是李雪突然不来公司，我发了疯一样到处找她。她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特别想她，你能告诉我李雪到底是怎么想的吗？我不能没有李雪，我很爱她，很想她，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了，才想着给你打电话，想让你帮帮我。我真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了，我现在连给她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张扬一股脑把心中的委屈全都给姚岚说了出来。
“张扬，你是真的爱李雪吗？”姚岚突然问。
张扬愣了一下，心想着难道他刚才说的一大堆是对牛弹琴吗？都白说了吗？他只好继续说：“我都向李雪求婚了，我能不爱她吗？我知道李雪怀孕了，但是她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我可以答应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她。李雪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吃不好，睡不好，每天还要忙公司那么多事。即使这样，我还是无时无刻不再想她。”
“我看你朋友圈发的，你不是出去旅游了吗？日子过得挺好啊，挺潇洒啊，怎么现在在我面前诉苦呢？”姚岚有些戏谑地说，“张扬，你要是真心对李雪好的话，别这样假惺惺的了，好吗？别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都是成年
人，都能看得明白。张扬，不管怎么样，我真希望你千万别做一个披着羊皮的狼，好吗？”
姚岚一口气把话说完，立马挂了电话。张扬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厚着脸皮继续给姚岚打电话，让张扬没想到的是姚岚竟然把手机关机了，怎么打都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张扬气得跺着脚，骂了几句，连续抽了几根烟，也难以消解心头的郁闷。他心想既然电话打不通，那他明天就去观澜小区亲自找姚岚问个明白。张扬觉得李雪之所以突然消失绝对和姚岚脱不了干系。姚岚肯定在李雪耳边煽风点火，说了不少诋毁他的话，他非得找姚岚问个清楚不可。
第二天一大早，张扬立即去了观澜小区，来到贺旭刚租的房子，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任何动静。他站在门口等了好久，也没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张扬本来想直接给贺旭刚打电话，但转念一想，还是拨通了姚岚的电话，但是姚岚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张扬只好从楼上下来，走到观澜小区门口的时候，突然碰到了在路边吃早餐的贺旭刚。
贺旭刚吃着嚼了半截的肠粉，半天没有反应。张扬也是盯着贺旭刚看了半天，最后主动走到贺旭刚面前，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给贺旭刚递了一根，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
“张总，你怎么来了，吃早饭了吗？要不要给你也来一碗肠粉？”贺旭刚接过张扬递过来的烟，表情有些局促不安，心里更是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