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谁能比我精明
贺旭刚强忍着泪水，虽然心里后悔，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认命。他含着泪，忍着悲痛，喝完了一杯酒，只觉得这一杯酒全是他的眼泪，全是周福祥这几年对他的恩情。
他揉了揉眼睛，振作精神之后，才说：“周总，您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不会忘。事到如今，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您，都是我自己犯下的过错，我自己承担。您放心，我自己做下的这些错事，一定会给您和公司有个交代。等我把这些事处理完之后，我会主动辞职。”
周福祥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摇着头，拿着杯子，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闷酒。
这顿饭过后，贺旭刚把股票账户里的钱亏本提出来，准备还清简美家具账上的亏空。股票里亏了20万，欠公司账上10万块钱，他想尽一切办法凑钱。他给身边平时关系处得不错的人打电话借钱，几乎没有人搭理他。哪怕是给崔静打电话，崔静此时的语气十分冰冷，压根没有借钱的意思。
贺旭刚苦笑着尝遍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直到他最后听说崔静接替他接管了简美家具，当了简美家具的总经理，他这时才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一直是简美家具的副总，其实他一直不被周福祥和尤昌明的信任，又或许他真的不配当简美家具的总经理。
他心里清楚这些年他在公司做的所有事情，其实一直都是崔静在背后帮他处理，而他只是负责发号施令，其实真正干事情的都是崔静。为什么崔静一直没有怨言，也许周福祥和尤昌明早就给崔静许下了承诺，让崔静一直跟在他身边历练学习，又或许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在等他出错的这个机会。可是直到他现在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又能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当他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平时对他毕恭毕敬，称兄道弟的朋友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人给他借钱。他实在没办法了，才低下头，再次给张扬打电话借钱。
张扬最近忙着张氏木业全屋定制家具套餐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对贺旭刚最近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当他接到贺旭刚的电话之后，还以为贺旭刚要给他说他们公司的竹木家具在市场上大卖的好消息。
“刚子，你打电话要给我说什么好消息啊，我最近看新闻，你们简美家具的竹木家具现在可是火爆全国啊！”张扬说完，还不忘开玩笑地说着蹩脚的广东味普通话，“贺总啊，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找个合适的时间，请你吃饭喝酒，和你谈谈合作啊，让我的淘宝店也上几件你们竹木家具，沾沾喜气啦！”
贺旭刚隔了半晌，没有吭声。张扬感觉有些奇怪，按道理说贺旭刚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于是继续问：“刚子，你打电话有什么事，赶紧给我说，我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贺旭刚接连叹气，最后才慢吞吞说道：“张扬，我遇到难处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张扬突然意识到不对，每当贺旭刚是这种语气的时候，一定出什么大事了，于是给贺旭刚说：“刚子，你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咱俩要不然出来坐坐，当面说？”
“好，咱们就到水田路的柏旺烧烤吧，我离得近，我先去。你来的时候，别开车了，等你来了，咱俩喝点。”
张扬挂了电话，坐出租车来到柏旺烧烤，进门的时候，贺旭刚已经坐在包间里等着他，点的菜都上齐了。当他看到桌子中央放着两瓶白酒，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贺旭刚肯定是遇到大事了，今天肯定是不醉不归的局面。
吃饭期间，张扬没说多少话，都是听贺旭刚一直在哭诉。贺旭刚对张扬毫不忌讳，说他在股市里赔了20万，因为工作失误被简美家具辞退，贺旭刚还说因为姚兴旺，让他对他和姚岚之间的未来看不到一点希望，而现在他更不敢让姚岚知道他被简美家具辞退的事。张扬大吃一惊，没想到贺旭刚最近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当贺旭刚说完，微醺着眼睛，紧紧握着张扬的手说：“张扬，哥们现在落难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让我怎么帮你，你说。”张扬拍了拍贺旭刚的肩膀，安慰他。
“我现在还欠简美家具账上五万块钱，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实在凑不齐这些钱，于是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让你给我帮帮忙。”贺旭刚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张扬的眼睛，生怕张扬多想。
张扬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答应。他的眼神躲闪着，看向了别处。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想了一会才说：“刚子，你怎么还欠简美家具账上的钱，难道崔静不知道吗？那尤昌明和周福祥可不是一般人
，能查不出来？”
贺旭刚接二连三叹气：“什么都不说了，我以前没有动过，只是最近股票大跌，我着急补仓。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才动了这个念头。其实只要我能按期补上，就行了，没想到最近出了这么些事，最终全都被查了出来。”
“张扬，你就说吧，你能不能给我借这五万块钱？你放心，只要我以后有钱了，第一时间给你还钱。”贺旭刚说完端起酒杯和张扬要碰一杯。
张扬再次迟疑，五万块钱现在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但是他去年借贺旭刚的一万块钱，贺旭刚直到现在对他只字未提，更别说给他还钱的事。再加上贺旭刚沉迷股市，不吸取教训，总想靠天赌运气，一赔再赔，如果像他这样下去，完全是个无底洞，何时是个头啊。张扬在想如果再给他借钱的话，到底是对他好，还是害了他。如果贺旭刚继续骗他，给他借了钱之后，让他在股市越陷越深，那还不如不借呢。贺旭刚迟早得明白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凡事都要靠自己努力去争取。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是天之骄子，只有天道酬勤，自强不息。
“张扬，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借不借啊，我等着着急用呢！”贺旭刚不耐烦地开始催起来。
“刚子，你什么意思，你一个借钱的，命令我呢，是吧！有你这么向我借钱的吗？”张扬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借钱干什么？去年年前你跟我借了一万块钱，你说你遇到了难处，借钱回家，可最后呢，你竟然拿着去炒股。现在呢，你又因为炒股，丢了工作，你难道就不能反思一下吗？既然你不能靠炒股发家致富，那就换一条路，好好工作啊！”
“张扬，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借了你一万块钱没还，还记心里了，是吧！”贺旭刚哼了一声，“张扬，你要是还把我当兄弟，这钱你必须给我借，你必须帮我这一把，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找谁去了。”
张扬心里有些生气，但又不想弄得难堪，只好说：“刚子，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难听，正因为我和你是兄弟，所以我想拯救你，但你要记住，拯救你不是用金钱来帮你，而是要在精神上帮你扶贫。我的钱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挣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在地上捡的。”
“咱俩今天把话说开了，也好。要不要给你借钱，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咱们之间的友情，但是我觉得我和你之间的友情，跟钱没有关系。我没有义务给你借钱，也没有责任帮你分担，凡事都要靠自己先解决问题。我不给你借钱天经地义，你非要拿借钱说事，那只能说明咱们之间的友情不值一提。我要是帮你是情分，我不帮你是本分。”张扬心一横，借着酒劲把不该说的话，全说了出来。虽然这些都是成年人应该懂得道理，但这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贺旭刚一听这话，立马傻眼了，他从来没想到张扬突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张扬现在可是身价几百万的公司老板，在他遇到苦难，只向他借几万块钱的时候，他居然能把这些话说出来，着实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贺旭刚使劲吸了几口烟，然后冷笑着说：“张扬，你说得没错，说得没错啊，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可是张扬，你不要忘了，当初你遇难的时候，我帮你的是雪中送炭的情，如今你富贵了，你却忘了同甘共苦的人。你有事的时候，我是跑前跑后的人，我有困难了，你却要忘了鼎力相助的我。张扬，你今天用这几句话，终于让我看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友情真他妈是一个笑话，就因为几万块钱，就这样碎得稀里哗啦。原来再坚不可摧的友情，在金钱面前，真的就这么不堪一击！”
“这能一样吗？”张扬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刚子，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做人要真诚，做事要认真，相处要真心，你觉得我说错了吗？你帮我的事我从来没有忘记，但这事非要用金钱来衡量吗？刚子，如果你真是这么认为的，那我问你，你觉得值多少钱？”
“这怎么就不一样？张扬，我们花了很多年经营了这份友情，但今晚你却用几分钟凉了我的心。你现在差这几万块钱吗？你缺钱吗？”贺旭刚此时泪眼婆娑，满心失望、痛苦、荒凉、悲哀、无奈……
“张扬，你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之前借你的1万块钱，没有给你还，就变成了你所说的做人要真诚，做事要认真，相处要真心。我没有说不给你还，只是因为我现在有困难，我还不起。如果你非要让我说咱们之间的友情值多少钱的话，那我现在只能说，就
值六万块钱。去年借你的一万块钱和现在我要向你借的五万块钱。”
“张扬，你现在是百万身价的公司大老板了，你差这几万块钱吗？我他妈的现在就差这几万块钱，我在身边找了一圈人，没有人给我借钱，就连我自认为最铁的兄弟都开始给我讲情分和本分，我他妈还能怎么样？”贺旭刚酒劲有些上头，红着眼冲着张扬吼着，“张扬，老子现在就差这几万块钱，我找不到人帮我了，就凭我当初在你被传销骗了以后，我帮了你一把，就凭我当初离开简风家具的时候，存在你那里的3600块钱，你把这些钱当作你创业的启动资金，也算我入股投资的一份，难道就不应该值六万块钱吗？”
张扬哈哈笑了：“刚子，怪不得你这么有底气地跟我借钱，原来是有原因的。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刚子，原来你城府这么深的，我一直没发现啊。当初我不停给你转那3600块钱工资，你死活不要，原来你在这等着呢。”
此时的张扬十分寒心，他没想到贺旭刚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难道所有的友情在金钱面前都会变得如此丑陋不堪吗？像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他要非借不可吗？借就是朋友，不借就不是朋友，这他妈到底是谁定的规矩？如果贺旭刚拿他借的钱干正事，这是帮他，他二话不说肯定借，但是如果贺旭刚拿着钱再去炒股，那岂不是害了他，让他越陷越深啊！
“对啊，张扬，你说的没错啊！你们不是一直都说我没眼光，没能力吗？虽然我事业上不成功，股票上不如意，但是我花了3600块钱投资在你身上，转眼间换来了六万块钱，这是多大的回报啊！还有谁能比我精明啊，有吗？张扬，当初你创业的时候，我借你的3600块钱，如果按比例入股的话，到现在恐怕不止这六万块钱了吧，恐怕早已翻了好几番了吧！”贺旭刚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黑沉着脸望着窗外。
张扬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盯着贺旭刚说：“刚子，你不是没有眼光，没有能力，你很精明，算了一手好账。只不过你算错了时间，算错了人。”
“张扬……兄弟……你千万别怪我今天说话难听，我是因为遇到了难处，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这么说话这么做，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贺旭刚端起酒杯，想和张扬碰杯喝酒，但张扬拒绝了。
“刚子，我从来没想过咱哥俩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些事不说不清楚，说清楚了就不会有误会。以前我一直不知道当初你离开简风家具，我要给你转那3600块钱的工资，你说先放在我这里，等以后再跟我要，但现在你突然说是对我的投资。我今天可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说，要不然我一直被你闷在鼓里。”
张扬心平气和地说着，他觉得对贺旭刚再也没有生气的必要了：“刚子，我现在最后问你一句话，你觉得你投资的这3600块钱，还有当初你介绍我进简风家具的这份恩情，现在值多少钱，我立马转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