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四色礼
张建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慌张，往各个屋子乱钻乱找。张扬想笑，已经被杀成两半的猪难不成还会起死回生，突然活过来到处乱跑着藏起来一样。
“张扬，猪肉呢，让你在家里待着，你这么大人了，连个家都看不好，你说你长这么大个人，球用不顶。”张建国四处找不到猪肉，气得站在原地，不停地吧嗒吧嗒抽烟。
“扬扬啊，你怎么就睡着了啊！咱们家猪肉呢，是不是被贼偷了，你没看见人影吗？”王彩琴也是愣在原地，慌了心神，“这么大的两片肉，哪个贼能有这么大力气，都不怕把腰闪了，把人折了。”
张扬挠了挠头，哈哈笑着：“爸，妈，你俩急啥啊，我把咱家的猪肉卖了。”
“啥？！”张建国和王彩琴惊得目瞪口呆，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半，还好猪肉没被贼偷了。
“张扬，你说你把猪肉卖了，卖给谁了？卖了多钱？”张建国在院子里找了一个木凳子坐下来，等着张扬回话。
“村里来了一个收猪肉的贩子，我卖给肉贩子了。一斤猪肉19块钱，拢共248斤，一共卖了4712块钱。”张扬说完，把钱递给张建国。
张建国拿着钱，气得手发抖：“你做的这个好买卖，谁让你自作主张，把猪肉全卖了。你知不知道县城里的肉集上一斤肉卖到多钱了，一斤23块钱了。咱要是把猪肉拉到肉集上卖钱，一共要卖多少钱？你会不会算账，你说你在外面当大老板，做的是啥生意，搞的是啥名堂？”
“扬扬，你给家里留了肉没有，不可能全卖了，一点都没有留吧！”王彩琴插嘴问道。
“妈，我全卖了。”张扬笑着回道，随后又对张建国说，“爸，我听别人说，肉集上的肉有价无市，肉价高，好多人该买的买了，不买的还在观望。马上要过年了，肉价一天比一天高，政府肯定比老百姓还要着急。你看着吧，过几天肉价一定会降下来。”
“哼……”张建国抽完夹在指头之间的烟，感觉还不过瘾，又点了一根，继续抽着，“全国上下14亿人口，政府怎么可能一个一个管得过来。咱这小地方小县城，等政策下来了，都猴年马月了，年早就过完了。”
“你干的好事，一头猪都卖不明白，鬼知道你在外面做的什么生意！”张建国一边说着冷言冷语，一边往指头上吐着唾沫，开始点钱，就怕肉贩子再把张扬给骗了，少给一些钱，或者再给张扬几张假钱。
没想到等到下午，王彩琴风风火火冲进家门，立即给张建国和张扬喊着：“当家的，扬扬，我刚在外面听村上人说，今天肉集上突然从外地来了不少卖肉的，肉价一下子降到了17一斤。我给村里人说了咱卖的肉价，人人都说咱把猪肉卖了个好价钱。”
张建国黑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张扬哈哈笑着：“爸，妈，我说的没错吧。你们看着吧，肉价还会降的，政府肯定会维稳物价，让全国上下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年。什么蒜你狠、豆你玩、玉米疯、辣翻天、向钱葱、猪上天都是一时现象，不是长久之计。”
“哼……”张建国冷哼一声，压根不看张扬一眼，继续忙着手里的活，“你把猪肉都卖完了，咱今年过年喝西北风啊！”
“爸，你怕什么，咱高价卖了自家猪肉，再在村里低价买，还不行吗？”张扬有些颇为得意地说着，“咱要是高价吃自己养的猪肉，那不是太可惜了，得少挣多少钱。爸，我这叫高价卖，低价买，这是一门生意经，你不懂！”
“行了吧你，赶紧忙你的事去吧，别在这里咋咋呼呼了。”张建国继续忙着，“我吃自己家养的猪肉，心里踏实放心。你倒好，全都卖了。买别人家的猪肉，吃着有自己家的香吗？我用自己家的粮食喂养自己家的猪，吃着心里舒坦。”
没几天就到了除夕这一天，今年的除夕出奇地没有下雪，雪早就在几天前下过了，只留下零星点点的雪迹散在路边的泥土里。
张扬像往年一样去箭筈岭上坟烧纸，回来之后开始贴对联，放鞭炮。除夕夜里吃年夜饭的时候，张扬和李雪在微信拍照聊天，说着甜言蜜语，高兴得不亦乐乎。
2015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莫文蔚唱的《当你老了》这首歌让张扬心绪翻腾，人都有老的时候，老有所养，老有所乐，一直是所有人的心结。张扬听着歌，偷偷看了父母一眼，更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沈腾和马丽演的反腐类小品《投其所好》，却隐射讽刺着当下官场有特殊爱好的为国为民的官员，辛辣揭露职场陋习和歪风邪气。
过完年，张扬赶在初六回到了深圳。李雪开车早早来到机场等张扬出来。张扬一上车就问李雪，我饿了，咱们去哪里吃饭。李雪笑而不语，开着车往水岸新都那边走。
张扬从车窗外看出去，眼见景色越来越熟悉，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问李雪：“雪儿，怎么去你家啊，不是去吃饭吗？”
“是啊，是去吃饭啊！”李雪侧过头，笑意盈盈地看了张扬一眼。
“去哪里吃饭，这不是去你家的路吗？”张扬赶紧从座位上坐起来，紧张兮兮地盯着李雪。
“去我家吃饭啊，我爸妈早就在家里等着呢。”李雪嘻嘻笑着，“我给我爸妈早就说过你了。他们早就想见你一面，以前还偷偷地跟着我，暗中调查，想早点认识你呢！”
“啊……不是吧……”张扬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着，想找个地方给李雪父母买点东西，总不能空手上门，“可是我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咱找个地方给你爸妈买点东西吧！”
“你急什么呀，等一会到了小区门口，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吧。随便买点东西就行，我爸妈想见你人，又不是要你买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大过年的，不买点东西不合礼数啊，这怎么行呢！更何况我是第一次去你家，要是太冒失，怎么可能给你爸妈留下好印象呢！”张扬心里盘算着要给李雪父母买什么才合适。
张扬实在想不明白，于是给母亲打电话。王彩琴在电话里给张扬说，按照陕西这边的规矩，第一次去女方家，得拿四色礼，以讨吉利。还不停给张扬叮嘱，一定要勤快点，嘴甜一些，要注意分寸，不要随便说话。
张扬打完电话之后，给李雪说：“雪儿，我这么想的，咱们一会去超市，按照我们陕西那边的规矩，要给你爸妈买四色礼，到时候咱们买点烟、酒、肋条肉和莲菜，不知道超市有没有。我害怕买不齐全，有失礼数。”
李雪笑靥如花：“张扬，你怎么还信这些老讲究。我爸妈不信这些，你随便买点就行，别整这么正式，不就是去我家吃个饭，让我爸妈见见你嘛，他们觉得你人靠谱放心，就行了。”
二人来到水岸新都旁边的超市，最后商量决定买了烟酒茶和水果。张扬一直坚持要按规矩买，但李雪坚决不同意，大过年的去别人家里买肉和莲菜，这算怎么回事。张扬最后不得不听从李雪的建议，反正是她爸妈，只要她爸妈没意见就行。张扬和李雪手里提的除了买的这些之外，还有从老家带过来的擀面皮和臊子肉等其他陕西特产。
当张扬再次走进水岸新都小区的时候，立马想到当初天兔台风袭来之时，他冒着生命危险来见李雪的情景，眼眶突然一热，心里不禁唏嘘感慨，想来已经过去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了。张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战战兢兢地跟在李雪身后，只害怕在李雪父母面前出什么差错。
李雪哈哈笑着，说张扬什么事都经过，怎么要见她父母的时候，跟要见老虎一样害怕。张扬哪有心思和李雪开玩笑，后背早就紧张地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已经做好了早死早超生的心理准备。
当李雪打开门发出吱吖一声，立马惊醒了还在发懵的张扬。李地山和刘珍早就在家里等候多时，一听到门响了，二人赶紧从沙发上起来，快步走到门口迎接。
张扬手里提着东西，跟在李雪身后，一见到李地山和刘珍，赶紧笑着说：“叔叔阿姨，过年好，过年好。”
刘珍笑着从张扬手里接过东西，笑着说：“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我还给李雪专门说了，让你们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不要买。过年呢，家里东西堆了不少，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呀！”
“阿姨，应该的，应该的，我实在不知道买什么，就随便买了点，还希望叔叔阿姨不要介意。”张扬赶紧回着话，态度毕恭毕敬，只是他一进门，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跟在李雪后面走前走后。
李雪嘻嘻笑着：“张扬，你跟着我干什么呀，你去找我爸说话呀，我和我妈去厨房端菜。”
“我也去，人多干活快。”张扬瞪了一眼李雪，怪李雪不帮着他说话，还故意跟他开玩笑逗他。
四人坐在餐桌上，准备开始吃饭。张扬规规矩矩坐着，不敢多说话，时不时用眼光偷瞄着李雪，示意李雪说些话，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只是李雪压根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李地山笑了笑，说：“雪儿，你带个人回来，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就光顾着吃饭呐！”
李雪这才咽下嘴里的饭菜，抿了抿嘴，笑着说
：“爸，妈，他叫张扬，是我男朋友。这总行了吧，赶紧吃饭吧。他要不是我男朋友，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带一个男的回家。”
张扬听李雪给他父母坦白了他的身份，心里既高兴，又兴奋。反正觉得挺刺激的，一想到他上次偷偷摸摸来的时候，心里莫名的心酸，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亮相了。
“张扬，你喝酒吧，你今天第一次来我们家，咱们喝点吧！”李地山和蔼可亲地笑着，看张扬没说话，于是打开桌子上放的一瓶酒，拧开盖子，给二人各倒了一小杯。
张扬赶紧端起酒杯，和李地山碰了一下，干脆利落地一口喝完。他刚喝完又赶忙拿起酒瓶，等李地山喝完，继续给他们二人添满。
刘珍招呼着张扬赶紧吃菜，问张扬：“我听李雪说，你家在陕西，不知道阿姨做的饭菜合不合你胃口。我们家吃的比较清淡，我做饭的时候也没多放辣椒。我看你又给我们拿擀面皮了，我和你叔叔可喜欢吃了。我们发现你们陕西那边的辣椒看着红，吃着其实不辣，还很香。”
“只要叔叔阿姨喜欢，我要是下次再回老家的话，一定给叔叔阿姨多带点。”张扬夹着菜，大口吃着，“阿姨，您炒的菜真是一绝，太好吃了。我感觉我今天能吃三碗米饭，我大学毕业以后从陕西来到深圳，在深圳待了两三年了，已经习惯了深圳这边的口味。虽然平时在外面吃饭，但您炒的菜绝对是在外面吃不到的味道，哪怕是花再多的钱也吃不到。”
刘珍被张扬夸得满心欢喜，接二连三给张扬夹菜，张扬从不拒绝。哪怕是李雪帮忙阻拦，张扬反而让李雪不用管，信誓旦旦地说他绝对能吃完。
李地山和张扬一边喝酒，一边问：“张扬，你家里几个孩子？现在在深圳做什么工作？”
张扬如实回答，说他是独生子，目前在深圳开了一家电商公司，在淘宝网上面卖家具。李地山和刘珍一听，心里对张扬的工作还算满意。李地山又问张扬，李雪是不是在他的电商公司上班。张扬此时才知道李雪一直没有给她父母说她在哪里工作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合适，于是看向李雪，想让李雪替他解围。
李雪突然意识到李地山话里有话，于是低头吃饭，脑子里一直盘算着怎么回话。还没等她要开口的时候，张扬却看李雪无动于衷，只好点着头，回复道：“叔叔，李雪在我们公司管理财务和法务部门。李雪可是我的好帮手，我的电商公司能有今天，李雪可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地山砸吧着酒，默默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接着问道：“张扬，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实话实说，不许骗我。当初台风天兔来的时候，是不是你冒着狂风暴雨给李雪送的向日葵和玫瑰花？”
“爸，你问这个干什么呀？我不是给你说了嘛，那向日葵和玫瑰花是我在小区里捡回来的。”李雪不知道李地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药。
“李雪，你就别再骗我了，咱们小区哪里来的向日葵，你当我和你妈是三岁小孩吗？都到现在了，你还想把我们哄来骗去，当我们是什么呢？是傻子吗？”李地山眉目一横，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