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书讲老黄
待碑前念罢河南讯,二将挨头一齐烧纸钱。
只不过,楞头长庭碎念中,糙手不及压了火。
萧将白眼嫌他拙,直言分派老黄处。
“诶,你......,诶呦!”
“你说你干得了啥?”
“腾大个火苗子,险就让你扑盖灭了去。”
“得得得。”
“一边儿待着。”
“呃......,对,你去黄老头儿那儿。”
“给个老黄也紧着烧点儿。”
“他俩人儿呀,向来秤不离砣的。”
“想是跟地底下,也能有个照应。”
“别冷了人。”
“要不,那怪老头儿该嘀咕咱哥俩不懂人事儿了!”
“去去,赶紧去。”
萧郎嫌他长庭笨手脚。
而长庭也知自己毛楞惹了这通说,亦不分辨,依命将个身子又往侧边挪了挪。
好在老黄的墓,也就挨着传武,一处并连着,消分不出太远。
待等他这边儿又侍弄起火来,一边烧哇,长庭业就没话找话,没来由地随问一句。
“诶,将军。”
“我记着传武籍贯,好像是河北......,河北哪儿来着?”
“反正业就离得黄河不远地方。”
“老黄听去口音,也打那处冒来。”
“你说这一老一少两个,也是投缘呐。”
“想那会子,还在京时,有次营里喝酒,我跟铭禄还说呢。”
“怕不是传武真就个老黄亲生儿子,千里寻亲,投奔他到了京师。”
“要不,怎解那怪老头儿,就紧盯传武不放。”
“成日的屁股后面随着,跟个老子照养亲儿一般模样。”
“传武听去呦,倒也只咧嘴苦笑。”
“酒吃多了,我记着才因个话不对付,跟我俩打了一场。”
“到现在,我这屁股上,还留了他那年摔坛子割下的一道疤呢!”
长庭绘声绘色,惦记当初往事,忆上心头,擎赶着讲来这些。
说罢,反是愈发更显落寞。
兀自甩甩头,酸楚相,手头儿勤着在火上多添了纸钱去。
闻是,萧靖川偏头瞥瞧,心里忆至往昔,也不好滋味。
话赶话儿的,既是长庭聊到此节,他也便接续往下,趁此多言来一段秘辛往事。
“唉......”开述前,萧念心头回忆,又哀声长叹一回。
“实际上啊,这老黄,说到底,也是个苦命之人。”
“他对得传武这般好,自有他处渊源。”
言顿,讲至引头,萧两腿生麻,索性半撑着身子,挪了屁股,坐到传武碑侧,反过方向,对照江潮,眼色迷离,长吁短叹起。
“恩?”
“何意?”
“不会他王传武,还就真跟这老黄是一家吧?”
长庭这会儿闻及将军如此说,瞧似一时也来了兴致,急忙问。
“呵呵,拉倒吧你,哪儿跟哪儿呀。”
“唉......,行,今儿难得托传武的福,歇一回。”
“老黄现如今,人也都已是跟着去了,也就没什么好说不好说的了。”
“当着他老头儿的面儿,跟你念叨念叨也好。”
“权当都留个念想吧。”萧处铺排停当。
长庭闻是这话,更显不耐,紧再促了促。
萧厌他搅扰,瞪去一眼,复转回后,方娓娓道来是也。
“呵,你呀,全就当个故事听吧。”
“这个......”
“且说这话,得已是有个十五六年前啦。”
“河北地南,临挨着山东,有个故城县。”
“故城以西三十里,有个村儿叫小辛庄。”
“庄上有个老黄。”
“这老黄底下生了四个孩儿。”
“是三女一男。”
“头仨皆是大丫头,起了名儿,招娣,引娣,盼娣。”
“你想啊,听这名字就知道。”
“尤是那年月,又在乡下,膝前没个儿子撑家,那可是要叫人笑话瞧不起的。”
“最后,好容易,老来得子,生了个带把儿的。”
“专请庄上的老秀才起了名儿。”
“那老酸儒一瞧,孩子眉宇自带一股子英气,遂也不知是跟哪儿吝的,便就说,让叫个传武,黄传武!”
萧眯眼扯开话头儿,瞧去架势,自带三分说书先生的意思。
可,忽闻传武二字,长庭恍来一拍脑门儿。
“恩?”
“传......,传武?”
“啊,原来如此......”其愣着嘴,没个眉眼高低,不自觉岔言讲话,又扰了萧的兴致。
旋即,萧靖川捡起脚边儿小土块儿,朝长庭招呼过去。
“你他妈的,成能搅和我。”
“到底是听不听了?”
“想听就给老子把嘴闭上!”萧骂其口。
“呃......,是,是......”
见情,长庭惭愧尴尬,窘着张脸,忙缩头摆手,乖顺知趣的,缄口续听,不敢再言矣。
经是如此一闹,萧愠气,顿了好片刻,方才追讲向下。
“刚......,说到小辛庄上一老黄,老来得子,起出名字,叫个黄传武。”
“这小子呀,自小就极是顽劣。”
“猫嫌狗厌的,直长到五六岁年纪,愈发的调皮不老实。”
“这捣蛋起来,像别个半大的崽子,顶多是些上房揭瓦的行当。”
“他不是。”
“他喜跟牲口待着一处。”
“当时呢,老黄一家六口,是在本庄一户姓范的地主家打长工。”
“东家后院儿养了一匹骡子马,一头老黄牛。”
“传武这孩子,就成天抽空摸闲的,骑着那骡子马出去地里耍。”
“老黄因得这个,没少揍他。”
“可脾性难改,你就怎打也都没个卵用。”
“唉.......”
“这日子一晃,是秋去春来。”
“转年春发时,外间邻村儿的娘家人托人捎了信儿来小辛庄上,说是那老黄的丈人头天地里干活儿,也不晓因得个啥,一头戗到垄头儿石头上,就这么给磕死了。”
“乡下庄子,遇见这等事,几乎是半个庄的都要去帮忙。”
“更况是老黄跟婆子两个了。”
“着急忙慌,便跑前院儿去跟东家说,这就要走去奔丧。”
“那姓范的地主,实际,也是个善心人儿,闻罢这情况,自掏腰包,竟也裹了几钱银子出来全作上礼,表个份子。”
“老黄跟个自家媳妇子,千恩万谢的接了。”
“回到后院儿,拾到包袱。”
“毕竟重孝亲闺女姑爷的,商量着连夜赶脚。”
“路上不远,二十里来的,走一个时辰,估摸怎都也赶得上。”
“且是不光他两口儿,彼时家里三个丫头,也都大了。”
“闻说姥爷忽是没了,屋里好通哭缠,俱是怎都想跟了去,瞧上最后一眼。”
“起初,老黄是不同意的,觉得添乱。”
“还是婆子替说帮话儿,磨来讲嘴,添个人口添份儿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