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0章 天人五衰
秦风的身影眨眼间就出现在枯山木屋外。
他到的时候，莫问渊和林凛都还没进门。
林凛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上面的花纹都是以暗金缝制，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明明是战场，他却穿得低调中自带奢华。
就连现在他已经成了阶下囚了，看到秦风来他仍旧挂着笑意：“哟，这不是小师弟么？又见面了，好巧啊。”
要不是他脸上多生出了的一对眼睛，总能让人生出一种他不是入魔了，只是刚卧底回来而已。
秦风对月华之瞳的控制已经很自如了，林凛不是什么卧底，他是真的入魔了。
无论是他身上的魔气、魔骨，还是他现在的情感波动——他现在骨子里只有恨。
秦风没搭理他，莫问渊转头看见他回来，问道：“下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师兄在外面处理。”
“你师兄一个人，还有你身边那个小朋友，能控制住么？”莫问渊瞥了他一眼：“你现在下去，才能替他们镇住场子。”
秦风现在的修为，天哭关内除了莫问渊，已经没人能再和他叫板了。
况且他刚刚击退了魔军，说话也有人信服。
不过他还是不为所动：“师兄在无相宗多年，他对仙门的人和事比我了解得多。”
再说无忧门一共三个人现在全都在这儿，祝星说话有谁会不听？
莫问渊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林凛忍不住笑了：“师父，您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我这位小师弟是不放心我啊。”
“要我说小师弟你还是担心得太多了，如今我只是阶下囚而已，师父在此，我又怎么敢造次呢？”
“再说了，里面只剩下一个苟延残喘的徐煜，即便我不动手，他也快死了，我没必要再浪费力气。”
林凛把话说得很轻松，好像须臾长老变成这副样子不是他干的一样。
秦风和须臾长老算不上感情深厚，可须臾长老为了人族守卫天哭关八百年，如今被魔族所伤命不久矣。
即便秦风也无法挽回他的生命，也不能任由林凛折辱他。
“我入山门的时候只有祝星一个师兄。”秦风的视线锁定他：“须臾长老确实撑不了太久了，但你若折辱他，我会让你死在他前面。”
这是通知，而不是警告。
“怎么会。”林凛不仅没觉得不悦，听到这话甚至笑了：“师弟你这可就误会了，我和须臾长老可是旧相识。虽然我需要他死，但我打心底里还是敬重他的，又怎么会折辱他呢？”
林凛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就是没什么感情。
再加上他脸上变异生出的一对眼睛，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再说了，徐煜已经算是仙门内不多的好人了。”
“至纯至善、至情至性之人，我是希望他能走得干脆的。”
明明是笑着的，可林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恨意根本隐藏不住。
那一对生在两腮旁的眼睛，更是在他说话的时候隐隐约约泛着红光，这是激动的表现。
就算不用月华之瞳，也能察觉到他强烈的情感变化。
当然了，站在一旁的莫问渊自然也发觉了。
不过他没有和林凛说一句话，冲秦风甩了个白眼：“你也进来吧。”
他知道，秦风还是不放心林凛。
同时，他也很想知道当年林凛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祝星。
他相信现在祝星虽然在忙山下的事，可是他的心情比任何人都着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只能问林凛这个当事人了。
踏入屋内，扑面而来一股腐败的气息。
没有血腥味，那种腐败的气味就像是普通老人在将死之际散发出来的味道。
俗称天人五衰。
只不过一般人身上散发出的死气和现在屋内的气味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这股味道让整个屋子的气温都降低了不少，光是踏入其中，就有悲伤的气息在屋内蔓延。
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秦风也忍不住一声叹息。
入门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菜园子——里面的白菜已经尽数枯萎了。
这菜园子里其实栽种的不单单是白菜，这些白菜不是用术法催成的，却是用须臾长老的灵力“栽种”的。
那些白菜看起来普通，实则其根茎之下便贮藏了须臾长老的灵力。
这些白菜就代表着须臾长老的生命力。
他的生命力越是旺盛，这些白菜获得的灵力就越多，生长得越是茂盛。
就和宗门里的命魂灯一样。
如今灯灭、菜枯，须臾长老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了。
他就这一间屋子，一眼就能看光。
但入门之后看到的他，却没有普通人在将死之际的模样。
老人坐在桌子边上，敞开着胸襟，如同秦风上次来看到他一样，胸口早已被蚕食得不成样子。
甚至从正面都能透过他的胸腔看到他背后的椅子。
只有零零星星的内脏还残留在胸腔之内。
要不是他也修行了体修的法门，现在他该是也一具尸体了。
老人白发散落下来，明明身体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可他却十分潇洒地坐在桌子边上，手边摆着一壶酒。
看到莫问渊进来，他笑着招招手：“你赶紧来，我都快喝得差不多了。”
话是对莫问渊说的，但是手却是对着秦风招的。
他已经快看不见了。
秦风扭头去看莫问渊，后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迈步走到另一边坐下。
“我不过出去了一会儿，你就喝了这么多？你知不知道这酒来得不容易？”
本以为莫问渊是说在天哭关出现这样的凡酒不容易，没想到接下来须臾长老的话更是令人彻底陷入了沉默。
“嗐，能有什么不容易的？放心吧，这次趁着师父闭关，我偷偷摸下山去带了不少好酒回来。”
“喏，今晚咱们好好喝一杯。虽说师门里我就看你不顺眼吧，但除了你之外，还真没别人陪我喝酒了。”
须臾长老端起酒杯，虚着眼睛朝着莫问渊一举：“喝完这杯酒，我就要去天哭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