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雷格坦格利安一世
第432章 雷格坦格利安一世
国王驾崩的消息传到龙穴的时候。林戈尔刚刚从昏睡中苏醒,苍白的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憔悴。这位年老体衰的首相刚刚失去了他的外甥,现在又失去了一个孙辈。还都是叫贝勒。
首相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星歌。“他低声呼唤。
黑龙的回应让龙穴里几乎所有的龙,包括梦火在内都后退了一下。
星歌展开双翼,阴影笼罩了老人。林戈尔命人将他扶起来,慢慢地拖着病弱的身体爬上龙背,他的动作缓慢却坚定,仿佛每一步都在与衰老和疾病抗争。
“把那顶王冠拿来”老人爬到一半,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一直照顾首相的一个铁匠——在痊愈前,首相亲自给他喂了药,在痊愈后,他一直陪伴在首相身边。
那名铁匠死死拉住首相,不让他离开床铺,却在首相要求他取来龙穴中隔离的百姓们一起铸造的王冠时犹豫了。
“遵命.”
回来的铁桨怀中抱着一顶粗糙却沉重的王冠,那是他连夜用马蹄铁、铜币、寡妇们的银镯,甚至孩童献上的玩具熔铸而成。每一块金属都承载着君临人民的祈愿。
星歌咆哮着起飞了,巨龙有意识地控制了力道,没有伤害到一个人。
当星歌降落在街道中央时,尘土飞扬,人群惊恐地退开。林戈尔艰难地滑下龙背,他的紫眸中燃烧着罕见的冲动与疯狂。
“跪!下!”
他的怒吼如雷霆般炸响,整条街瞬间寂静无声。
雷格只是愣了一瞬,便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他的银金色发丝被汗水浸湿,从哥哥手中继承的黑火剑的锋芒在他身侧闪烁,映照着林戈尔眼中的决绝。
首相颤抖的双手将那顶龙焰烧灼定型后冒着青烟的王冠高高举起,金属的热度灼烧着他的掌心,但并不影响老人的动作。
“以真龙之名!”
星歌的龙焰骤然喷涌,炽烈的火焰席卷天空,将整个仪式笼罩在炽热的光辉中。林戈尔的声音在灼热的空气中扭曲,却无比清晰:
“起来吧,坦格利安家族的雷格一世,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铁王座之主。”
王冠落下,压在雷格的头顶,灼热的金属烫焦了他的发丝,但他纹丝不动。
欢呼声如海啸般爆发,席卷了整个君临。平民们泪流满面,高呼着新王的名字。而在港口,来自青亭岛,旧镇与酒港的船只正卸下成捆的药草;国王大道上,打着银龙月桂叶旗帜的瓦雷泽斯车队运来了整整上百车粮食。
深夜的龙穴。
仅剩的坦格利安们都来了。
“舅公.”雷格的声音低沉。
林戈尔抬起眼,紫眸中的疯狂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长辈特有的严厉与关切。“你现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会载入史册。”他缓缓说道,“别让你哥哥白白死去。坦格利安需要一位成年的,强有力的国王维持现状。”
雷格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梅卡。”他转向自己的弟弟,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现在我可以命令你了,立刻飞往龙巢城,带着你的偷羊贼。”
梅卡却咧嘴笑了:“去你的,哥哥。现在也没用,舅公说的没错,现在的君临需要我们,留在这里的坦格利安越多,对铁王座越有利。”
林戈尔没有斥责他。相反,首相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罕见的赞许。他知道,梅卡说的没错,他很欣慰在雷妮拉之后,即便是伊耿三世,也只是平庸与急躁而已,坦格利安们的硬币似乎都抛出了还算好的那一面,少数几个除外。
“那就别死在外面。”林戈尔最终只是淡淡地说道,便闭上了眼睛休养生息。
夜幕降临时,君临的街头点亮了无数蜡烛,悼念逝去的贝勒一世,也庆祝新王的诞生。而在红堡的高塔上,雷格坦格利安静静站立,头顶的粗陋王冠仍在隐隐发烫。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他的子民依然相信着真龙。
而林戈尔已经用一个完全不符合礼法的方式,为他铺平了道路。
让人们记住了雷格坦格利安的名字,记住了他得到了百姓的拥戴。
夜风裹挟着黑水河的潮气拂过红堡城垛,雷格坦格利安独坐于雉堞之上,新铸的王冠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芒,像是一圈未愈的伤疤。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冠边缘,那里还留着锻造时的粗糙痕迹,真龙无惧高温,相反,当时那种残留的温度还让雷格清醒了不少。
梅卡的靴底哒哒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陛下。”他故意拖长音调,将酒囊抛到雷格怀里,“您酒窖里的好酒,这个用不着王命吧。”
雷格嗤笑一声,拔开塞子灌了一口,酸涩的红酒灼烧着喉咙。“少来这套,再说我就让舅公派人把你绑到龙巢城。”
梅卡咧嘴一笑,毫不在乎哥哥的威胁。他在雷格身旁坐下,两人肩并肩望着远处龙穴的轮廓。爝火正在夜空中盘旋,十二条触须般的附肢在月光下舒展,仿佛在举行某种古老的悼亡仪式。
“伊耿已经到了龙巢城,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哥哥,君临需要我们,坦格利安出现在平民面前越多,他们就会越爱戴我们,国王与他们同生共死,这在瘟疫结束后将会成为坦格利安的新王座,以及新的巨龙”
“我知道,每一个人都知道.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雷格有些感慨地开口,“贝勒用体力与疲劳对抗瘟疫,他总是一副精力无限的样子,结果带走他的却是自己衰竭的心脏,他本可以带着我们战胜这场瘟疫的。”他转动着酒囊,酒液映出扭曲的月光,声音里充满了悲伤,“父亲和母亲总说舅公冷酷刻板,不近人情,今天他却用龙焰和百姓为哥哥铸造的王冠为我加冕。”
梅卡接过酒囊,仰头灌酒,喉结滚动:“平民们爱死这出戏了。商会的那几个铁公鸡跪着对金袍子发誓,说要未来要把那顶王冠供进圣杰卡里斯大圣堂。“他抹了抹嘴,“还说要给它镶上七彩宝石”
他们沉默下来。夜风送来城市的声音:跳蚤窝的贫民点燃了悼念贝勒的蜡烛,微弱的火光连成一片星海;丝绸街的妓院破天荒挂起王国与七神旗帜,妓女们正把药材缝进嫖客的衣袋;就连黑水河边的乞丐们,此刻也捧着热腾腾的鱼肉派,那是食堂的厨子们特意用运粮船带来的鱼烤的。
“知道吗“雷格突然笑了,银金色的发丝在风中飘动,“今天舅公把王冠按在我头上时,我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
“然后你憋着没惨叫。”梅卡打断他,独眼里闪着促狭的光,“真他妈丢人,我打赌全城都看见你眼泪了。”
雷格抬脚踹他,梅卡大笑着躲开。兄弟俩的笑声惊起一群栖息在城垛上的乌鸦,黑色羽翼掠过苍白的月亮。
笑声冲淡了刚刚的悲伤。
在笑声的间隙,雷格望向龙穴的方向,梅卡也安静了下来,他们知道林戈尔正在那里,即便一天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昏睡,首相依然在处理雷妮丝丘陵及周边区域的瘟疫事务。
“他本可以等加冕礼.”雷格轻声道。
梅卡的笑容淡去:“等等君临群龙无首等百姓们在混乱中死去”他摇摇头,“舅公从来不做这种会造成混乱的事。”
远处传来钟声,是静默姐妹在为贝勒一世敲丧钟。钟声里,梅卡突然想起小时候林戈尔教导,保护他们兄弟骑龙的场景,他的第一次飞行就是在舅公的怀里,当年第一次飞行的梅卡差点兴奋地赖在星歌的龙鞍上不下来,还是林戈尔硬把他拽下来的。
夜风渐强,带着春天残留的寒意。雷格摘下那顶粗糙的王冠,手指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金属,铜币上的国王头像,马蹄铁上的工匠标记,寡妇们捐献的银镯上刻着的丈夫名字。这顶粗陋的王冠比任何精工匠制的冠冕都沉重。
因为这代表着百姓对王室的肯定。
在城墙之下,君临的灯火如星子般渐次亮起。这座濒死的城市,正在王冠灼烧的焦味中,挣扎着焕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