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3章 再相见
◇第63章再相见
陈越说没事,沈卓然也没放心上。
他向来心大,抱着呀呀挑了盒小蛋糕,挑完走到陈越跟前,只是觉得陈越脸色不太好,但没察觉出来他情绪也不对劲。
呀呀双手捧着小蛋糕举在陈越面前问:“爸爸,呀呀可以吃这个吗?”
陈越扯起嘴角,心不在焉:“嗯,只能吃一半呢。”
呀呀晃了晃小脑袋:“我要带回家,和小智一起吃!”
他跟陈智关系可好了,有零食都要分一半给陈智。
陈智智力不高,心智就是小孩模样,家里现在两个小孩天天一起玩一起闹腾,陈呀呀学说话时常听爸爸和奶奶都管他叫小智,于是也跟着叫小智。
陈越懒得去纠正他,没有非让他叫伯伯这种想法。
都是小孩,爱怎么喊怎么喊,没那么多规矩。
他坐了一会儿,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那则新闻,偏生沈卓然这人神经大条,还问陈越看到刚才那新闻没有。
陈越指尖一僵,沈卓然自顾自说:“就在隔壁s市,离我们这儿也不算太远,你说那些个有钱人赚那么多钱干什么不好,非干这种害人的勾当,你看到了吗?说是还有拐卖人口,这天杀的,就该都抓去枪毙,全都枪毙了!”
他后知后觉发现陈越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立刻转移注意力:“你咋了?看着不像没事的样子,不舒服啊?”
陈越再次扯起嘴角:“想起来有点事得先走了。”
他伸手招呼让沈卓然把小孩放下。
“我先带呀呀回去,有空再聊。”
陈越牵起呀呀的手走出店门。
他已经离开s市三年了,呀呀也已经三岁多了。
这几年陈越过得很自在,很舒适。
没出过什么变故,日子一直在按部就班地过着,和以前陈越想象中的自己的生活一样,平淡也幸福。
他刚回家时还会时不时给安闲发消息,询问他好不好,身体健不健康,只是安闲不太回复。
可能发十次会回个两次,渐渐的陈越也不再发了,他怕自己这些莫名的关心会打扰到安闲。
他看了看自己和安闲的聊天记录,最近一次已经停留在半年之前。
这几年他的民宿生意很好,现在甚至衍生出了旅游一条线,不止做住宿,所有游客想要的娱乐他都能一手承包。
靠海的地方就盛产海鲜,送人大多都送特产,但这种东西安闲向来不缺,陈越也没给他送过。
年前他民宿接待的游客去潜水,陈越跟着一起下潜,在海底捞了个比巴掌还大的海星。
海星并不稀奇,只是这个是不常见的蓝色,长得也十分好看,陈越知道安闲挺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于是在沙滩上捡了两天的海玻璃,自己磨平打光,做成个会发蓝光的摆件。
呀呀想要陈越都不舍得给,仔细包装好寄给安闲,顺带写了好几页纸的信。
安闲收到快递后给陈越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他说他很喜欢,但他希望陈越把s市里的一切东西全都忘记,包括他,让陈越以后别跟他联系。
陈越知道安闲是想要他过好自己的生活,要他开心,要他忘记烦心事。
可那些留存在记忆深处里的人怎么可能忘得了?
他在草地里埋葬的又何止只是一具小猫的尸体。
自从那时候开始,陈越没再给安闲发过消息。
今天看到那条新闻他实在没法不担心,陈越把呀呀带回家就躲进房间里,他站在房间的阳台上能看得见海面,远方的风车还在转动。
陈越拨出电话,没留意到自己的手有一些抖,铃声响了许久,久到陈越以为那头不会接时才传来接听的声音。
他声音不大,望着远处转动的风车叫道:“安叔……”
隔了三年,安闲说话语气依旧那么温和,他应了声:“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越微微低头:“没有,就是有些想您,您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
陈越垂眸:“我也很好。”
安闲猜到他是看到新闻了,现在网络发达,陆氏那档子事暗中调查几年,现在终于尘埃落定,官方通报之后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各种社会新闻轮番播报,陈越就是在山里隐居也该看到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陆彦霆坏事做尽,这是他该受的。
陆鸣一开始和警方合作暗中调查陆彦霆时安闲是不知晓的,直到陈越因此受伤他才反应过来,后续他也暗中给陆鸣传递了不少消息。
他藏了太多年,陆彦霆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他们落网这件事对安闲来说只有报复的快感,对他的生活并没有产生其他波动,他依旧是那个小巷里安稳过日子的普通人。
陈越以前总喜欢买点安闲喜欢的东西去看他,两人喜欢坐在一起聊天,什么有趣的事情都会聊,从没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说完“我也很好”这句话后,陈越嗓子忽然卡壳,他不知道自己要继续说什么,该不该说什么,一时间愣在原地,没有出声。
他其实还想问问陆鸣,但他始终不敢开口。
电话里沉默半晌,安闲在那头轻笑一声,随即说:“呀呀很可爱。”
陈越不经常发朋友圈,但久久地也会发一下,内容大多都是关于小朋友,他在玩的时候,在笑的时候,第一次叫爸爸,第一次会走路,陈越都记录在册。
安闲又再一次开口:“小越,带小朋友很累吧?”
陈越喉头有些哽咽,他说:“有一点,但我很开心。”
他们的对话终止在这一句,随后便挂断电话。
陈越还是没有问。
关于陆鸣……就这样吧,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陆彦霆出事会不会连累到陆鸣,也轮不到他来担心。
可能人家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小孩了,大概很幸福吧。
陈越靠在阳台栏杆上,想起以前他在教陆鸣做饭时,陆鸣边学边说:“等我当上大厨,就能每天做给你吃”。
像小孩的玩笑话,说完他就忘了,只有陈越当了真,到现在还记得。
陈呀呀跑到院子中间,嘴巴不知道吃着什么东西,腮帮子鼓鼓的,高高擡头望向阳台上的陈越,朝他喊:“爸爸!奶奶做的小鸡腿可好吃了!你快来吃!”
天边太阳快要落下,陈越看着呀呀露出一抹笑:“来啦。”
几天后沈卓然兴致冲冲地跑来找陈越,说文旅要来当地拍宣传片,负责人恰好和沈卓然认识,沈卓然听闻消息立马想到陈越。
拍摄团队明天就到,会在这里住一晚,要离海近,且能让十几个人一起住的地方,方便他们拍夜景。
他们需要拍摄的项目全都交由陈越来安排,只是没有费用,但拍摄时会把陈越的房子都拍进去,这完全是官方的免费宣传,旁人砸钱请都请不来,因为沈卓然和负责人相识,这好处就落在陈越头上。
十几人的拍摄团队肯定住不了公寓,陈越在离沙滩最近的地方留了栋别墅,能住的下三十多号人,当晚他和负责人聊了几句,马上就把要拍的项目都给定了下来。
文旅拍摄除了自然景点,夜捕和潜水也都会安排上,还会拍当地特色美食和非遗文化。
拍摄组里有两位特意请来的小有名气的网红,是准备拍摄非遗装造宣传的模特,结果来到本地的第一天,那位男模特就摔了一跤,脸上磕了个小口子,上不了妆。
这突然的变故打得人措手不及,拍摄组商量着只拍一个女模特就行,可原先报备的一男一女两位模特少了一位便要重新修改方案,和上级对接过程会比较麻烦。
拍摄时陈越和沈卓然作为本地“导游”,一直跟在团队里,他原本想着去找一个身型都差不多的模特过来拍,只是事发突然,估计找到没那么快。
这时沈卓然突然跟他认识的那位负责人说了一嘴,把陈越给推出去:“他身型跟那位模特老师差不多,脸长得也好看,让他拍吧。”
陈越已经好多年没跑外卖,都捂白了很多,他底子本来就不差,眼睛挺大的,也不是薄唇,微笑起来看着莫名有股坚韧沉稳的感觉,团队要拍的正是这种感觉。
其实就是拍个宣传片外加几张照片,没什么难度,但陈越很少拍照,不太想上镜。
沈卓然偷偷拍两下他后背,凑在他耳边说:“免费宣传啊哥哥,以后官方视频发出去,多少游客过来就找你呀,做生意赚钱这个暂且不谈,这可是咱们自己家乡的宣传片诶!就当为家乡做贡献人人有责了,你别不好意思。”
就这样陈越被推到化妆台。
黑色的新中式马面裙穿在他身上正好,显得人更高,配套的黑红色簪花一朵接一朵插到头上,他头发短,花枝时不时刮到头皮挺疼的,但还好,忍得住。
专业摄影拍的很快,把簪花拆下来整个人都像重获新生一般,陈越不适应地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他们住了一晚,隔天就离开,没过多久陈越就收到了沈卓然转发给他看的宣传视频。
官方平台发了视频宣传当地,陈越簪花围的场景也在视频里露了几秒,视频最后还附了不少当地照片,其中就有一张是陈越。
转眼又过去数十天,前段时间天气好,街上密密麻麻都是游客,这两天天气转阴,人流量少了一些。
今天陈越和呀呀在沈卓然店里晃悠,坐了没多久就觉得外面天色开始有些阴凉,他没开车出来,生怕晚点要下雨,于是牵着呀呀准备回家。
两人手牵手走在路边,呀呀一蹦一跳,短头发被风吹得乱飞,他握紧陈越的手,擡头说:“爸爸,风吹到眼睛里了。”
陈越把他抱起来,呀呀双手搂着陈越脖子,小脸趴在他肩膀里,安静一会儿没忍住说话:“爸爸要下雨啦。”
“没事,不会下雨。”
这话刚说完天上就飘下来几滴雨水,恰好落到他脸上。
陈越穿着薄外套,一手抱着呀呀,一手扯着外套蒙在呀呀头上:“小乌鸦嘴。”
他说着快步走起来,呀呀被蒙在衣服下咯咯直笑。
雨不大,只有零散几滴,陈越脸上沾了一点,他走近路边的小亭子躲雨,把呀呀放到椅子上站着,查看他被雨淋到没有。
呀呀身上全是干净的,连头发丝都没被淋到。
陈越笑着捏呀呀脸蛋:“真下雨啦,爸爸没带伞呢,这下完蛋啦,回家奶奶要骂喽。”
呀呀小手伸出去把陈越脸上几滴雨水擦掉,摇头晃脑地哈哈笑:“奶奶才不会骂我呢!”
奶奶只会骂爸爸!
后面这句话呀呀没说出口,因为他看见爸爸身后有个人,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和爸爸看。
呀呀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地扑进陈越怀里:“爸爸,爸爸我们回家。”
陈越莫名其妙,刚才还开心地笑着呢这会儿怎么要回家了,他下意识转头往后看。
“轰隆——”
天边突然发出惊响,陈越微笑僵在脸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做梦,是在做梦吧。
陈越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疯了,他居然看见了陆鸣。
下一秒呀呀抱着他的力度把他脑子拉回笼,外头飘着雨滴,呀呀在陈越怀里探出脑袋,看见那人还在,声音都吓出哭腔:“爸爸我害怕。”
陆鸣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手心握拳,不受控制地在颤抖,手上青筋暴起,声音低沉。
“陈、越、”
陈越手抖得不像话,却下意识抱紧呀呀,手心盖在呀呀脑袋上,偏了偏身体,用自己身体把呀呀挡住。
陆鸣上前一步,眼神盯死在陈越身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他、叫、你、什、么?”
陈越一步步退,陆鸣一步步靠近。
他现在是真的慌,陆鸣神情像疯了一样,呀呀在他怀里发抖。
陈越呼吸急促,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陆鸣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是本能地护住呀呀。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像被人点了哑xue,心头哽着一口气,这口气快要把他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