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桃子麦乐鸭

◇ 第56章 怎么这么瘦了

◇第56章怎么这么瘦了

刚才那人吓了陈越一跳,所以陈越现在不想理会他。

他擡眼看了看,公交车站台还是在原来的方向,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一点变化,他上车扫码付钱,把行李箱放好,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外面真的很热,但车里有空调,他靠在椅子上侧头一直看着窗外。

周围的景色是那么熟悉,每一处地方都在他的记忆里,途径的路段会有什么建筑,这一程有多少站点,距离下一站还需要多长时间,他全都一清二楚。

陈越在车上发呆,回想起自己这几年。

他连过年都不会回家,因为不休假会加薪,而且过年的车票不好买,老妈每回打电话来问他都说下回吧,下回吧。

一次又一次的下回把他和母亲相隔在两地。

陈越能做的也只是按时把自己赚的钱打回去,好让家里的母亲跟哥哥生活能好过一些。

这趟公交车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临近中午,陈越到了县城。

他家在一个海边小镇上,从县城到镇上又要再乘坐一趟公交车。

只是这回的公交车是破旧的,没有空调,也不支持扫码支付,他早早地在口袋里准备了三个硬币,上车后扔进投币箱里。

这车没有空调,但能开窗。

陈越开着车窗,手臂靠在车框上,手心撑着自己的脸往外看,迎面吹来的风里都带着热气。

随着公交车渐行渐远,经过两个小镇后又拐进一条小路。

这条路两边全是高大茂盛的树,路上都是绿茵,树叶挡住了所有日光,行驶到这里连空气都变得凉快起来。

陈越忽然有些开心地坐直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看,穿过那条长着茂密树木的小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他看见蓝天,看见鸟儿在眼前飞,看见了那片养育他长大的大海。

还有海岸线边上一排排巨大又整齐的风车。

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有了海的味道。

陈越深呼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地回到家了。

他没有告诉老妈自己要回来,下了车就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他们家离海边不远,过一条马路,马路对面就是海。

站在家里楼顶能看见海面,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穿上靴子去海边挖小螃蟹,他会和陈智一起玩水一起打闹,比赛谁抓的小螃蟹比较多,玩累了就躺在礁石上看风车。

小镇住户不多,最靠近路口的那户人家是早年搬迁过来的,姓沈,她家儿子和陈越同岁,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全是念的同一所学校,后来他考上大学,陈越因为家庭变故早早外出工作,此后再没了联系。

陈越以为自己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老妈,没想到刚走近路口就迎面碰上了啃苹果溜达的沈卓然。

沈卓然是个男alpha,长得高,也很帅,小时候比较黑,现在已经变得很白,陈越第一眼还没认出他来,只是纳闷为什么这人盯着自己看。

他莫名其妙往前走了几步,沈卓然边咬苹果边歪着脑袋跟着走过来:“喂喂喂,陈幺宝儿,我这——么大个人站这你没看见?”

陈越脑袋突然开窍似的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霎时有些不好意思:“卓然?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

“啧啧……”

沈卓然啧了两声:“什么没注意,就没认出来我呗?外面大城市待了几年回来的就是不一样哈,我们从出生就认识的交情,说忘就忘了啊陈——幺——”

他说话故意拉长了声音,陈越原本就尴尬,这会儿更是连忙打断他:“啊呀!”

他摆了两下手,左右看看附近没有其他人才继续开口:“谁让你这么叫,别这么喊我!”

陈越家两兄弟,他是小弟,很小的时候爸妈经常管他叫“老幺儿”或者是“幺宝儿”,镇上的人邻里邻居互相都认识,也总跟着叫他幺宝,一来二去幺宝就成了他的小名。

但后面长大一些就都不会这么叫了,老妈也没再这么叫过他。

小名小名,好像只是小时候的名字。

长大后所有人都叫他陈越了。

沈卓然挑眉:“嘛呢嘛呢,这是要忘本儿啊?小名都不让叫啦?”

陈越偏过头看他:“阿姨以前还管你叫乖宝宝呢,现在还叫你乖宝宝吗?你咋这么恶心。”

沈卓然“嘿”了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勾着陈越脖子:“出去几年学会呛人了你。”

虽说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但实在太多年没有见面,沈卓然凑上来时陈越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又变得尴尬起来,转了一下脖子想从沈卓然臂弯里挣脱出来。

但下一秒他就不动了,因为沈卓然突然低头在他耳边闻了闻:“你不是beta吗?”

他擡头看看陈越:“怎么好像有信息素的味道?”

陈越脸色一僵:“什么信息素,我喷的香水。”

他说完挣开,提着行李箱往前走,走了两步听见沈卓然在后面问:“你回来待多久啊?”

陈越也不知道自己会待多久,他可能再一次外出,但不会去s市了,不过目前还没有外出的打算,先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再说吧。

于是应道:“不知道,暂时不想走了。”

沈卓然继续咬他的苹果,冲陈越摆摆手:“那改天再聚,有空一起吃饭昂。”

陈越点头说好,转身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离家前家里还是一层楼的老屋,半米高的围墙上总会摆满各种东西,有老妈种的小花,也有陈智和陈越养在水杯里的小鱼。

院子里种了一点菜,他记忆里以前的生活一直有一个场景,老妈坐在小凳子上缝补渔网,老爸用木棍架在围墙上,站着把渔网网到的脏垃圾挑拣出来。

有时候网到牡蛎壳这种东西就会把渔网弄破,他把垃圾挑拣完后破掉的渔网就放到老妈身边让老妈缝补。

陈越会指使陈智偷偷去卫生间倒一小桶水,用身子挡着不让老妈看见。

陈智一趟一趟提水,陈越一遍一遍给院子里的青菜浇水。

水浇得太多,把菜给浇死,老妈气得拿衣架打人,陈智挨一顿打,陈越要挨两顿。

他站在门前,看见离家前还是一层的小房子已经变成了两层楼,他想起去年时老妈在电话里跟他说过想把老家房子翻新,再往上建一层。

最近这一年陈越工资赚得多,打回来的也多,除了给陈智看医生这项必须支出外,剩下的她都存着,存着好给家里翻新。

她总想着建一栋好一点、漂亮一点的房子,房间要大一些,也要多,至少得够住。

家里房子够大,以后陈越也好谈女朋友。

陈智蹲在院子的小菜地上不知道捣鼓着什么,陈越歪头看了一会儿,叫了一声:“小智!”

蹲着的人站起身,也跟着歪头,像是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一样,盯着陈越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把手里的东西丢了,高兴地跳起来朝陈越跑来。

“弟弟!是弟弟!”

陈智长得比陈越高,现在看着也比他还壮,陈越身上伤口还没好全,生怕被他撞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抓着陈越的手晃悠,边笑边叫:“弟回家了!”

陈越好久,好久没看到陈智了。

他眼眶有些红:“小智,站好,别晃我。”

陈智虽然智力低下,但跟他说话他都听得懂,也很听陈越的话,陈越说完他就松了手,但还是很开心地在陈越身边转。

陈越拍拍他后背:“妈呢?”

“在做饭!”

陈智眼神一直停留在陈越身上:“弟,哥想你,你都,不回家。”

可能是陈智过于兴奋,说话声大得老妈在厨房都听得见,她手上还拿着锅铲,站在门前有些震惊,像是被突然出现的陈越吓了一跳。

陈越扬起嘴角冲她笑起来:“妈。”

张应秋早年丈夫去世,到码头认领从海里打捞上来的衣物时摔了腿,那会儿陈越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子,什么都不懂,她忍着失去丈夫的痛苦操办葬礼,还要照顾两个孩子,腿伤没来得及好好治疗,时间长了落下了病根,现在走路总是跛脚。

其实慢慢走的话不明显,但走快了就能看出来。

陈越对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心疼母亲辛苦一个人照顾陈智,又讨厌她的偏心。

长大后他才逐渐发觉,大多数亲情里都是爱夹杂着恨的。

此刻见到母亲的第一眼,比爱恨更先涌上心来的,是心疼,是自责。

他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没用,为什么不能让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她已经年过半百了还要这么辛苦。

他为什么好几年不回家,为什么不多回来看看她。

陈越回来得突然,张应秋没做好准备,她霎时红了眼睛,拉着陈越左看看右看看,又转身进厨房,嘀咕着说要再炒一盘菜。

夏天正是盛产芦笋的季节,小时候陈越很爱吃。

张应秋弯腰在水槽里削芦笋皮,知道陈越站在身后,边削边说:“二楼有一间带浴室的主卧是你的房间,你回来得突然,也没提前准备,里头都放着些杂物,晚点我再给你收拾收拾,今晚你先跟你哥睡。”

陈越站久了有些不舒服,可能今天走了不少路,太阳又晒,现在有些头晕,他靠在门框边,时不时擡头看一下四周。

家里翻新又盖了一层楼,格局和以前还是一样的,只是变新了。

又熟悉,又陌生。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故作轻松:“不用,晚点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老妈转头看了陈越两眼:“这次回来待几天?”

陈越沉默半晌,许久后才小声说:“这次放了挺长的假,我……”

他话说一半停下来,张应秋转头不再看他,继续削皮。

当晚陈越和陈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陈智睡里面,他躺外面。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回来了,有些认环境,他一直没睡着。

睁眼躺到半夜,恍惚听见开门声后赶紧闭眼装睡。

他听见老妈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就着微弱的小夜灯灯光蹲在他跟前看了很久很久。

夏天睡衣宽松又薄,陈越翻身时都没留意到自己腰侧露出一片皮肤,擦伤的地方有些已经掉了痂。

他察觉到老妈掀开了他的睡衣下摆,很轻柔的动作,陈越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许久后他似乎听见了老妈的哽咽声,带着心疼轻声嘟囔。

“哪儿来的伤口啊……”

“怎么这么瘦了……”

【作者有话说】

每次写到亲情线总会哭,一边写一边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