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桃子麦乐鸭

◇ 第24章 实在讨厌

◇第24章实在讨厌

直到发现陈越眼皮轻轻动了一下他才收回视线,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或心虚,陆鸣随手按了一下安全带。

安全带“啪嗒”一声解开,陈越也在这时睁眼,他看了看周围熟悉的景象,没意识到为什么陆鸣知道他住在这里这个问题。

但留意到陆鸣解开了安全带。

外面雨已经停了,陈越准备下车,犹豫两秒还是问了一句:“您要上去喝杯水吗?”

陆鸣安全带都解了,不问一句不太礼貌。

他淡淡应了一声:“嗯。”

陈越只是意思一下,没想到陆鸣真的会跟下车,他表现得十分自然,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或是会打扰到别人的意思。

这里楼梯窄小又破旧,陆鸣知道陈越住在这里,但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环境,他不由得微微皱眉。

陈越走在前面,开着手机电筒,手电筒的光转向身后,照着陆鸣向上走的路。

并不宽敞的家里摆满了陈越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他在这座“陌生城市”里的全部家当。

暖黄色的灯光照射在陆鸣身上,似乎在给这个突然到来的陌生人取暖。

陈越的房子真的很小,小到陆鸣进门都会下意识低头,好像不低头脑门就会撞上门框。

不止是陈越住的这一间房,这栋楼,乃至这片区域,所有的房子长得都几乎一样,破旧,古老,像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老人,在新世界里站立,默默守着古早的地方看着外面崭新的天地。

他实在想象不到如此狭小的地方竟然还能有厨房和卫生间,在这个地方陈越连张像样的餐桌都没有,他只有一张折叠起来摆在墙边的,小小的木质方桌。

那张小方桌作用可大,能当书桌用,也能当饭桌用,甚至在陈越洗被套被单这种大件的东西时,它还能拿上顶楼天台,成为晒被子的工具。

陈越房间里仅有的一张椅子收在床底,他半蹲下去将椅子拿出来拆开,放到陆鸣脚边:“您坐。”

椅子也有点小。

说是椅子,其实那就是可折叠的小凳子,适合小孩坐,大人坐久了不舒服,长得高的大人坐下脚都没地方伸。

陈越见陆鸣看了那小凳子片刻都没坐下,有些尴尬地搓搓放在背后的手指:“您坐床也可以,我这比较小,没有沙发。”

他说完进了厨房拿杯子,冰箱里有饮料,但饮料是冰的,那东西加的都是色素香精,陈越估计陆鸣都不敢喝。

水壶里的水是他早上刚烧的,可以喝,但那也很冰,拿早上泡奶粉用剩的开水招待别人也挺没有礼貌的,陈越只能把水倒掉再重新煮一壶。

煮开水要时间,放凉也需要时间,陈越就站在厨房里等着。

陆鸣这人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没事跟他上来做什么?烧开水也麻烦,在这回头就能看见对方的巴掌大的地方里,干什么事都麻烦,连呼吸都觉得空气里充满穷人味儿。

趁陈越不在眼前,陆鸣巡视般地把这地方全都看了个遍。

这里的环境是差的,但陈越不差。

房子是破旧的,但陈越的东西不破旧。

他的东西都收拾的很整齐,被子枕头也都规整地放在床上,架子上的物品一个个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所有肉眼可见的物品全都特别干净,他一定经常擦拭。

陆鸣把室内所有东西都看在眼底,发现陈越很喜欢在家里摆各种小摆件,他甚至在电视下的小柜子上看见了i版的财神爷手办,手办两边还放着同样i的红蜡烛。

很可爱。

他看了几眼转身走到厨房,厨房门也很小,陈越站在里面盯着面前台子上的烧水壶发呆。

热水开始沸腾,咕噜咕噜的声音陆鸣站在门口都听得见,正常这种水壶一旦水烧开了就会自动跳下开关,显然陈越家的水壶不正常,都烧开一会儿了那个红色小灯依旧亮着,开水也依旧还在沸腾。

陈越后腰靠在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水壶盖子冒出去的烟。

陆鸣皱眉走进厨房,伸手想关掉开关。

但水壶在陈越面前,他手臂只能贴着陈越伸过去。

他刚在走神,被眼前突然放大的陆鸣侧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后腰重重撞上石板做的台面,他脸色一下变白,忍不住“嘶”了口气。

这地方真的很挤,想站在一起都得紧紧贴着,陆鸣挤不进去,他也没想着挤进去,只是想把水壶关掉而已。

此时两人一前一后站着,陆鸣半边身子都和陈越贴在一起,以一个半搂着陈越的姿势站着。

陆鸣慌忙退出去,手腕被水蒸气烫了一下,但他没在意,站到陈越身侧问道:“你撞到了?”

陈越腰都站不直,微微虚弯着。

他没有回话,陆鸣往他身后凑去:“撞哪儿了?”

陈越侧身躲开陆鸣伸过去的手:“没事,没撞哪儿,那个……这有点挤,您出去吧。”

刚才撞上去的那瞬间确实很疼,缓一会儿就好很多,只是等会晚点会淤青,陈越一直微笑着说没事,心里纳闷自己刚才为什么盯着烧水壶走神。

如果不是陆鸣进来关掉开关,水壶的盖子就会被顶上来的热水掀翻,运气好点他只会被烫到手,运气差点可能会被热水喷到身上。

被还在烧的滚烫的热水烫到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起泡都算是轻的。

烫伤特别疼不说,上药那几天都没法碰水,做什么事都不方便,结痂后蜕皮还会留疤,麻烦的要死。

陆鸣退出厨房,意识到刚才陈越在里面是在给他准备开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上来看看这个地方,有些无厘头地、陈越只是随口一问他就真的上来了,没有在意他会不会觉得为难不方便。

见陈越出来,陆鸣神情有些复杂,他看向陈越后腰:“没事吗?用不用去医院?”

只是磕碰一下,哪儿用得着上医院?

陈越送餐摔破头都没想着上医院,哪会那么娇气。

他摆摆手:“不用,没事的。”

陆鸣也没再继续问,跟陈越说自己要回去了,陈越还想着送他下楼被制止,他看着陈越把门关上才转身下楼。

手机里的手电筒光不会很亮,只够看得清眼前,陆鸣照了一下四周,楼梯扶手是掉了漆的,还有中间直接断掉一截的,那样的扶手肯定不坚固,万一不小心被划伤还得打破伤风。

楼梯是灰色水泥,没有贴砖也没有颜色,除了满地的灰尘和角落的垃圾,其他没什么也没有。

陆鸣灯光转向另一边,看见拐角的蜘蛛网。

其实不是什么也没有,至少还有蜘蛛这种活物在。

很难想象这种年代居然还有人在住着这种房子。

陆鸣不由得擡头看向上方,好像在看陈越家,但他压根看不到陈越的门了。

为什么陈越要住在这里?冒雨也想回来?

他家那么宽敞,离公司那么近,就算是客房也比陈越家大上几倍,为什么陈越不住在那里?

陆鸣坐上车,手心搭在方向盘上,隐隐觉得手腕有些刺痛。

他把袖口提上去一点,看见手腕处那片皮肤已经红肿,是刚才被水蒸气烫到的。

陆鸣懒得管,将袖口放下,在车里坐了半晌,脑子里全是那狭小空间的场景。

还有之前在陈越身上闻到的,一点似有若无的桃子味。

他鬼使神差地给陈越发了个微信。

问陈越要不要搬到他那里住。

毕竟还要在那边做饭,会更方便一些,他又不收房租。

刚发出去就觉得不太行,好像挺奇怪的,于是又点了撤回,不知道陈越有没有看见。

陈越看见了。

两个月前陈越升职,确定不再去跑外卖之后就组了个局,把自己认识的人叫到一起,开了件包厢喝酒聊天吃东西,陈越很少喝酒,那晚也喝了不少,从包厢离开后他又跟方锐和老黄一起在路边排挡吃宵夜,还有方锐那个长得很漂亮的oga朋友。

自从那时候起他就没再跟方锐见过面。

刚才恰好看见方锐发了条朋友圈,陈越点了个赞,于是两人就互相寒暄聊起来了,陆鸣消息发过来的第一瞬间陈越就看到了。

他手指都没碰到聊天框,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他有病吧。

接着他就又看到一条信息。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很巧,陆鸣刚刚从他家里出去,接着就发来这样的信息,陈越没一会儿就想通原由,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他不想笑,但这笑是下意识的,没由来的表情。

说不清是苦涩还是因为那一点虚无的自尊心。

陆鸣好像在可怜他。

可怜他住这么差的房子,可怜他这条穷命吧。

陈越擡头看了看四周,虽然墙面有些发黄,但没有一点污渍,所有能看见的都是他的东西,这些都是他的私有物,这个地方他住了好多年,早已经是他独自在外的家。

陆鸣是有钱,他的房子和陈越的房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甚至完全没有可比性,一个是天上的宫殿,一个是烂在泥地的草屋。

陈越关掉手机,起身把不久前烧好的那壶水倒掉。

隔天上班他准时到公司,比陆鸣还早到。

陆鸣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了陈越。

陈越低着头,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听见脚步声连头都没擡,陆鸣呼吸放慢脚步,走近时陈越起身,面无表情地弯腰:“陆总早上好。”

陆鸣脚步顿了顿,想说句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停留片刻转身进办公室。

陈越沉默地进行他以往每天都会做的事情,重复地拿杯子,重复地倒咖啡,重复地拿进办公室,放到茶几上。

陆鸣擡眼看着他进门又看他走出去,知道他肯定是看到了那条信息误会什么,实际上陆鸣真没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那房子有点小,住着不会那么舒服,而且太远,每天要那么来回并不方便。

他在办公室里就能看见外面场景,但陈越的办公桌恰好被门边的物品挡住一半,那一半也把陈越给挡了,他看不到陈越。

陆鸣按下屏幕把落地窗打开,又把陈越叫进来。

陈越站在他跟前,语气还是一样平静温和,他问:“陆总有什么吩咐呢?”

陆鸣眼神落到外面:“那些花草你记得浇水,别养死了。”

陈越心里暗翻白眼,只觉得这人真的讨厌。

又讨厌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