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百鬼抬棺

眼球黑市那惨绿的幽光、水晶球里前世绝望的坠亡、黑洞中诡异的婴啼、手背上冰冷刺骨的黑色掌印……

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杨卓和林雪瑶离开地下的每一步。黑市巷口那只充当门环的巨眼,在两人身影消失后,浑浊的瞳仁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猩红的光芒一闪而逝,仿佛无声的嘲弄。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血腥和尸体高度腐败后特有的甜腻恶臭,混合着焦土的呛人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末日的独特味道。

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城市的坚硬水泥,而是饱受蹂躏后变得松软粘腻的焦黑泥泞,每一步都带着吸吮的黏滞感。大夏东境,铁血要塞——这座曾经扼守国门的钢铁雄关,如今已是一片巨大的坟场。

断裂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刺破焦黑的混凝土残骸,指向铅灰色、低垂得仿佛随时会塌下来的天穹。燃烧的装甲车残骸零星散布,浓烟滚滚,发出噼啪的哀鸣。随处可见破碎的武器、撕裂的旗帜,以及……

那些来不及收敛,在炮火和诡异力量侵蚀下变得残缺不全、高度腐烂或异化成非人形态的士兵遗体。乌鸦群如同移动的黑色裹尸布,在低空盘旋聒噪,贪婪地啄食着战场最后的“盛宴”。

肃杀、绝望、死亡的气息浓稠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还活着的人的胸口。

杨卓和林雪瑶沉默地穿行在这片巨大的死亡废墟中。林雪瑶裹紧了杨卓那件宽大的外套,帽子压得更低,遮掩着光秃的头皮和手背上那个仿佛时刻散发着寒意的黑色掌印。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深处,除了残留的惊悸,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冰封般的恨意。葬仪社…黑袍人…推她坠入尸潮的元凶。

那个滴血的镰刀襁褓标志,如同烙印般刻进了她的灵魂。杨卓走在前面半步,身形在废墟的阴影中时隐时现,如同一把出鞘的刀,无声地切割着弥漫的死气。

他的目光锐利如隼,扫过每一处残垣断壁的阴影,扫过那些姿态扭曲的尸骸,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最大程度地铺开,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葬仪社的警告绝非空谈,那个黑洞里的婴啼和标记,都预示着更凶险的后续。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尸臭,似乎越来越浓了。

风,不知何时停了。连乌鸦的聒噪也诡异地沉寂下去。整个铁血要塞废墟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沉闷的爆炸余波,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叹息。

就在这时,杨卓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来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

林雪瑶的心脏骤然一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顺着杨卓的目光望去,看向要塞前方那片被炮火彻底犁平、只剩下焦土和巨大弹坑的开阔缓冲带。

地平线的尽头,天地相接的灰暗混沌处,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抹刺目的红。

不是火焰的红,也不是晚霞的红。那是一种粘稠、冰冷、仿佛凝固了无数鲜血的……红。

一抹,两抹,三抹……无数抹。

如同滴入清水中的血珠,迅速晕染开来,连成一片,最终化为一片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红色浪潮。

近了。更近了。

林雪瑶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不是潮水。那是……人。

是女人。

是穿着嫁衣的女人。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视线所及,整个地平线都被这猩红的浪潮所占据。数量何止成百上千,恐怕真有九百九十九之数。

她们穿着款式古老、样式统一的大红嫁衣。金线绣着繁复的龙凤呈祥图案,在死寂灰暗的天地间散发着诡异刺目的光。头上盖着同样鲜红的盖头,将面容完全遮蔽。嫁衣宽大的袖口和裙摆无风自动,如同浸泡在血海中般沉重地拖曳着。

最恐怖的是她们的姿态。每一个嫁衣女诡都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身体向前倾,双臂僵硬地向前平伸,手掌向上托举。如同……如同在抬着某种无形的重物。

她们的脚步整齐划一,沉重得如同擂动的巨鼓。每一次落脚,焦黑的大地都仿佛随之震颤一下。没有声音,没有嘶吼,只有那沉重、单调、仿佛踩在人心上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让林雪瑶的心脏随之狠狠抽搐。那死寂的压迫感,比千军万马的嘶吼更令人胆寒。

她们抬着的东西,并非无形。

在嫁衣女诡组成的猩红浪潮最中心,在那无数只惨白僵硬、向上托举的手臂之上,一口巨大、古老、散发着无尽阴寒与不祥气息的……青铜巨棺,正被这九百九十九只女诡,以一种诡异而庄重的仪式感,稳稳地抬着,缓缓前行。

青铜棺。巨大得超乎想象。棺身布满了厚厚的、墨绿色的铜锈,如同凝固了千年的污血。铜锈之下,隐约可见密密麻麻、扭曲盘绕的符文和狰狞的恶诡浮雕。

那些符文古老而邪异,恶诡浮雕则张牙舞爪,仿佛随时会挣脱铜锈的束缚,择人而噬。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腐朽与怨毒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潮,随着棺椁的移动滚滚而来,瞬间冲散了战场上的硝烟味,将这片天地彻底拖入了阴间。

百诡抬棺。嫁衣抬棺。向着铁血要塞的废墟,步步紧逼。

杨卓眼神冰冷到了极致,右手已经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左手则闪电般探入怀中,厚厚一沓边缘裁剪不规则、纸张呈现沉郁暗青色、上面用朱砂描绘着复杂诡异符文的冥钞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符文的微光在指缝间闪烁,散发出冰冷、死寂而又蕴含规则力量的气息,试图驱散那扑面而来的阴寒怨气。

林雪瑶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身体僵硬得如同冻僵的石雕。她眼睁睁看着那口巨大的青铜棺在九百九十九个红盖头的簇拥下,如同移动的死亡山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猩红的浪潮在距离要塞废墟边缘不足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九百九十九个红盖头齐刷刷地转向杨卓和林雪瑶所在的方向。

被盖头遮蔽的面容无法窥视,但杨卓和林雪瑶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无数道冰冷、怨毒、毫无生气的目光,穿透了红布,死死地钉在了他们身上。尤其是林雪瑶。

死寂。比之前更沉重的死寂。只有青铜棺椁上那墨绿色的铜锈,似乎在散发着微不可查的、如同活物呼吸般的幽光。

一声令人牙酸、仿佛锈蚀了千年的金属铰链被强行扭动的刺耳摩擦声,猛地撕裂了死寂。

声音来自那口巨大的青铜棺椁。

棺盖,在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的情况下,正从内部……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一侧滑开。

随着棺盖的移动,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腐朽和绝望的恶臭,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瞬间弥漫开来。

那气味不仅仅是尸体的腐败,更混杂着陈年的血液、怨恨的沉淀、以及一种……奇异的、甜腻的脂粉香气,形成一种令人几欲昏厥的恐怖混合体。

棺盖滑开了一道足以容纳一人进出的缝隙。

一只惨白的手,毫无血色,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死尸特有的蜡黄和干枯,猛地从棺内的黑暗中探出,死死地抠住了青铜棺椁的边缘。

紧接着,一个身影,以一种极其僵硬、扭曲的姿态,缓缓地从棺内……爬了出来。

她身上同样穿着大红嫁衣。款式与抬棺的女诡相似,却更加繁复华丽,金线刺绣在灰暗的光线下反射着诡异的微光。只是这身华贵的嫁衣,此刻却穿在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上。

裸露在嫁衣袖口外的双手和前臂,皮肤早已溃烂剥落,露出底下黑黄色的腐肉和森森白骨。脖颈处更是惨不忍睹,肌肉组织大片缺失,灰白色的颈骨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喉管断裂的茬口。最恐怖的是她的脸。

那张脸……

林雪瑶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失声尖叫出来。

那张高度腐烂、爬满蛆虫、眼窝只剩下黑洞、嘴唇缺失露出森白牙齿的脸……竟然……竟然和她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除了腐烂带来的恐怖扭曲,那眉骨的走向、鼻梁的轮廓、下颌的线条……完完全全就是林雪瑶的脸。是她在末世前,在镜子里看了二十多年的脸。

腐尸新娘僵硬地站在巨大的青铜棺椁之上,腐烂空洞的眼窝“望”向林雪瑶的方向。她缓缓抬起那只只剩下白骨和些许腐肉粘连的右手。那只手中,赫然抓着一张同样猩红、材质却非纸非布、仿佛由凝固的血液和某种皮质鞣制而成的……婚书。

婚书展开,上面用浓稠得如同新鲜血液写就的扭曲字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不祥的红光。

一个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空洞、冰冷、仿佛直接从灵魂层面响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力量,轰然降临这片死寂的战场:

“阴阳有序,婚契为凭。”

“今有林氏雪瑶(前世生辰八字),聘与杨氏卓(生辰八字)为妻,三媒六证,天地共鉴。”

“然,夫杨卓,身负正妻,再结阴缘,是为‘重婚’。”

“依律——”

“剥阳寿,夺气运,魂锁青铜,永镇幽冥。”

随着这冰冷的宣判声落下,腐尸新娘手中那张血色婚书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光芒如同活物,瞬间锁定了杨卓。

杨卓手中紧握的那沓暗青色冥钞猛地一震。上面朱砂描绘的符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地闪烁、扭曲、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冥钞本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死寂、能沟通阴阳、短暂影响规则的庇护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冥钞变得如同废纸,符文的微光彻底熄灭。

规则压制。来自更高层面、更古老、更诡异的规则力量,直接否定了冥钞的效力。判定了杨卓的“重婚”之罪。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骤然降临在杨卓身上。这股力量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生命本源。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灵魂力量,甚至冥冥中的气运,都在被强行剥离、抽走。

目标直指腐尸新娘和她脚下的青铜巨棺。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眼窝微微凹陷,鬓角甚至瞬间染上了一抹灰白。灵魂深处传来被无形枷锁缠绕、拖拽的剧痛。

“呃。”杨卓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踉跄,单膝重重跪倒在地。手中的冥钞无力地散落在地,被焦黑的泥土迅速污染。他试图拔刀,却发现手臂沉重如山,连抬起都变得无比艰难。规则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泥沼,将他死死禁锢。

“杨卓。”林雪瑶的尖叫声撕心裂肺。看着杨卓瞬间衰败下去的气息,看着他跪倒在地的痛苦身影,看着那张和自己腐烂面容一模一样的腐尸新娘高举的血色婚书……

前世被推入尸潮的绝望、今生寻找真相的执念、对杨卓复杂难言的情愫、以及眼前这无法理解的恐怖恶意……

所有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假的。都是假的。。”林雪瑶如同被激怒的雌兽,双目赤红,发出凄厉的嘶喊。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那无形恐惧的束缚,不管不顾地朝着那口巨大的青铜棺椁、朝着棺椁上那具穿着嫁衣的腐烂“自己”,疯狂地冲了过去。

“把我的脸还给我。把他还给我。。”尖叫声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和疯狂。

腐尸新娘空洞腐烂的眼窝转向冲来的林雪瑶,那张残缺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无比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她那只抓着血色婚书的、只剩白骨和腐肉的手,似乎微微抬起,指向林雪瑶。

九百九十九个抬棺的红盖头,齐刷刷地转向林雪瑶。冰冷的怨毒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将她锁定。林雪瑶只觉得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冲势猛地一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寒冰沼泽,四肢百骸都僵硬麻木,连思维都要被冻结。

完了。林雪瑶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她甚至能看到腐尸新娘黑洞洞的眼窝深处,那无尽的嘲弄和冰冷。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境。

就在林雪瑶的身体即将被那九百九十九道怨毒目光彻底冻结、思维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沉睡已久的、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寒冰,轰然爆发。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决绝和某种古老威严的低吼,从林雪瑶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她猛地低下头,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自己左手的大拇指指尖上。

噗嗤。

剧痛传来。温热的、带着奇异力量的鲜血瞬间涌出。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完全是濒死反击的本能驱使。林雪瑶借着身体最后一丝前冲的惯性,染血的拇指带着她全部的意志、愤怒和不甘,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向了腐尸新娘手中那张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血色婚书。

按在了婚书右下角,那个标注着“正妻”名分的空白位置。

仿佛滚烫的烙铁印在了冰面上。又仿佛冷水滴入了沸腾的油锅。

林雪瑶指尖涌出的、那带着奇异力量的滚烫鲜血,在接触到冰冷血皮婚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神圣而霸道的金色光芒。

腐尸新娘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不再是规则的空洞宣判,而是一种混合了极端痛苦、难以置信和最深恐惧的凄厉尖啸。那声音如同万诡齐嚎,瞬间盖过了战场所有的死寂。

她抓着婚书的那只白骨腐手,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冒起了浓烈的、带着恶臭的黑烟。构成手掌的白骨和腐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碳化、崩解。

那张血色婚书更是剧烈地燃烧起来。猩红的光芒在金光的冲击下节节败退,如同遇到了克星。婚书上浓稠的、仿佛由无数怨念凝结的血色字迹,在金光的灼烧下扭曲、哀嚎、最终化为缕缕黑烟消散。

“正妻血印。。”那空洞的规则之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充满了惊骇欲绝的意味,“不。。这不可能。。。”

更加炽烈的金光从婚书被按下的位置爆发开来。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在林雪瑶的指尖绽放。金光横扫而过。

离得最近的数十个抬棺的嫁衣女诡,如同被狂风扫过的纸人,身上的大红嫁衣瞬间燃烧起金色的火焰。她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金光中扭曲、崩解,化为一缕缕飘散的黑烟。

腐尸新娘首当其冲。她整个身体被这神圣而霸道的金光狠狠击中。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那身华贵的嫁衣寸寸碎裂、燃烧。

她腐烂的身体在金光的照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大片的腐肉化为飞灰,露出底下焦黑的骨骼。她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惨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重重地砸回了那口巨大的青铜棺椁之中。

砰。

棺椁剧烈震动,墨绿色的铜锈簌簌落下。

金光一闪而逝,来得快,去得也快。林雪瑶浑身脱力,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前栽倒,被一只冰冷却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

是杨卓。他身上的规则压制随着婚书的燃烧和腐尸新娘的重创而骤然减弱,虽然气息依旧衰败,但行动力已恢复大半。他扶着林雪瑶,目光死死盯着那口震动不休的青铜巨棺,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凝重和更深的警惕。

九百九十九个嫁衣女诡组成的猩红浪潮,此刻出现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空白。剩下的女诡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混乱,红盖头无意识地转动着,托举的手臂僵硬地颤抖,抬着的青铜棺椁也随之剧烈摇晃,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就在这混乱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从战场边缘一处被炸塌的巨型混凝土掩体后暴射而出。目标直指那口摇晃的青铜巨棺。

黑影的速度太快。时机把握得太精准。正是百诡混乱、腐尸重创、杨卓和林雪瑶心神未定的绝佳空隙。

杨卓瞳孔骤缩,厉喝出声:“井上。找死。”

然而已经晚了。

那黑影正是昨夜在剥皮客栈被杨卓撕下后背皮肤、本该在痛苦和失血中死去的东瀛女武士——深田越美。不,此刻操控这具残破躯壳的,是井上。那个被朴步庭眼球控制、夺走丧尸犬眼珠和伪晶的诡异存在。

深田越美的身体以一种超越生理极限的、扭曲怪异的姿态冲刺着,后背被撕去皮肉的地方依旧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的脊椎骨。

但她的速度却快得如同诡魅。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一点冰冷的、毫无人性的淡金色光芒,如同电子指示灯般恒定地亮着。朴步庭的瞳术控制。

她的目标根本不是杨卓和林雪瑶。而是那口巨大的青铜棺椁。

在杨卓的怒喝和拔刀动作完成之前,深田越美(井上)已经如同壁虎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猛地攀上了剧烈摇晃的青铜棺椁。她那只完好的手,闪电般探向棺椁内部——腐尸新娘被金光重创砸回去的位置。

一声粘稠的液体被搅动的声音响起。

深田越美的手猛地缩回。她的手中,赫然抓着一大把粘稠、漆黑、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如同千年古墓深处淤泥混合着尸蜡的恶臭、却又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生机”和“滋养”气息的……油膏。

千年尸油。滋养诡武士的无上邪物。

她的动作没有半分停留。抓住尸油的瞬间,身体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弹射。同时,她那只抓着漆黑尸油的手,狠狠地将尸油按向了自己后背那血肉模糊、甚至露出脊椎的巨大伤口上。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诡异满足的低吼从深田越美喉咙里挤出。

仿佛滚油泼在生肉上的恐怖声响。那粘稠漆黑的尸油接触到血肉和骨头的瞬间,如同活物般疯狂地蠕动着、渗透着。深田越美后背那恐怖的伤口处,血肉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蠕动、增殖。

惨白的肉芽如同蛆虫般从伤口边缘和脊椎骨上钻出,相互缠绕、融合。一层坚韧、漆黑、泛着金属般油亮光泽的……新“皮肤”,正以恐怖的速度覆盖上那原本裸露的伤口和骨骼。

一股比腐尸新娘更加阴冷、更加暴戾、带着东瀛武士特有煞气却又被尸油异化的恐怖气息,从深田越美(井上)身上轰然爆发。

她的速度再次飙升。化为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线,卷着那剩余的漆黑尸油,瞬间消失在战场边缘的废墟阴影之中。只留下空气中浓郁的尸油恶臭和一声冰冷、带着无尽恨意与贪婪的东瀛语余音:

“尸油……武士道……终将……碾碎尔等。”

杨卓的刀,最终只劈中了深田越美(井上)留下的残影。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看着那女诡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怀中因失血和巨大冲击而昏迷过去的林雪瑶,最后目光落回那口因失去部分抬棺女诡而倾斜、棺口还在不断渗出粘稠漆黑尸油的巨大青铜棺椁。

青铜棺椁内,隐隐传来腐尸新娘痛苦的蠕动和低沉怨毒的嘶鸣。九百九十九抬棺诡阵,已破。葬仪社的“百诡抬棺”,被林雪瑶的血意外击退,却让井上渔翁得利,夺走了滋养诡武士的千年尸油。

铁血要塞的废墟上,硝烟与尸油混合的恶臭更加浓郁,如同不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