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至于吗

我不解:“一只死猫而已,至于吗?”

“你懂什么。”老头儿摆摆手,“扔死猫到坟头,这在我们这行是最恶毒的挑衅。她这是要把老四从土里逼出来,不死不休的那种。”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若有若无,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我浑身汗毛竖起,下意识往老头儿身边靠了靠。

“老四要是真被激怒了…”老头儿喃喃自语,忽然抓住我的胳膊,“走,赶紧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甩开他的手,“不是说要帮我解决印记的事吗?”

“解决个屁!”老头儿急了,“老四要是真的揭棺而起,这方圆十里都要遭殃。你以为阴魂好惹?特别是他这种怨气冲天的。”

我却不为所动:“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这疯婆子既然盯上我了,不彻底解决,我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老头儿瞪着我,半晌才长叹一声:“你小子倒是有几分血性。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事要是成了,你得拜我为师,老老实实学这门手艺。”

“成交。”

当天夜里,我们重新回到老四的坟头。月亮被乌云遮住,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夜鸟的叫声。

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在我手里一放:“把这刀插在黑猫身上,立在坟前。”

“这是干什么?”

“反挑衅。”老头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她想玩,咱们就陪她玩到底。”

我照做了,那把刀插进黑猫的身体时,发出“噗嗤”一声,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几乎是同时,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说不出的腥臭味,不是血腥,而是那种腐烂发霉的恶臭,让人想吐。

“来了。”老头儿压低声音。

黑暗中,一个身影慢慢显现。是个女人,头发披散,衣衫褴褛,赤着脚在泥地上无声地走着。她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两盏绿色的灯笼。

疯婆子。

她看到坟前插着刀的黑猫,停下了脚步。然后,她发出了一声几乎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尖叫。

“啊——————!”

这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我捂住耳朵,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疯婆子扑向坟墓,双手疯狂地刨着土:“老四!你给我出来!出来!”

土块飞溅,她的指甲都抠出了血,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依然在疯狂地挖着。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震动。

先是轻微的颤抖,然后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底翻身。坟头的土不断往下陷,发出“咯咯”的声响。

“棺材动了。”老头儿的声音在颤抖。

天空忽然电闪雷鸣,乌云翻滚,雨点开始稀稀拉拉地落下来。在闪电的瞬间照亮中,我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棺材盖被掀开了一条缝,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五指如钩,青筋暴起。紧接着,一个人影慢慢从棺材里坐起来。

老四。

他的脸惨白如纸,眼眶深陷,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看了看疯狂挖土的疯婆子,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二十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疯婆子停下手,慢慢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仿佛有火花在炸裂。

“老四,你杀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你儿子死有余辜,我问心无愧。”

“那你就去死吧!”

疯婆子扑向老四,老四也从棺材里跃了出来。两个阴魂在坟头厮杀起来,动作快得我眼睛都跟不上。每当闪电亮起,我就能看到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拳脚相向,你死我活。

雷声越来越大,雨水越下越急。我被这超出认知的一幕震撼得无法动弹,直到老头儿推了我一把:“别看了,闭上眼睛!”

但我的眼睛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根本移不开。我看到老四一掌拍在疯婆子胸口,她倒飞出去,撞在墓碑上。又看到疯婆子反扑回来,指甲在老四脸上留下五道血痕。

打斗还在继续,但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可能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也可能是那股阴气太重,我感觉头重脚轻,眼前发黑。

最后的记忆,是两个阴魂同时发出的咆哮声,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躺在地上,浑身湿透,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老头儿坐在我旁边,正拿着一根草叶拨弄着什么。

“醒了?”他看我睁开眼,“感觉怎么样?”

我挣扎着坐起来,头还有些晕:“疯婆子呢?老四呢?”

老头儿指了指不远处:“喏,在那儿。”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疯婆子倒在坟前,一动不动。她的脸上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扭曲表情,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死了?”

“彻底死了。”老头儿点点头,“这回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我又看向老四的坟墓,奇怪的是,坟丘完好无损,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疯婆子的尸体躺在那里,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

“老四呢?他回去了?”

老头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老四本来就没有离开过。”

“什么意思?”

“我是说,”老头儿的声音有些沉重,“老四早就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昨晚你看到的,不过是他留下的一缕残魂,专门为了对付疯婆子才显现的。现在疯婆子死了,他也彻底消散了。”

我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有失望,有难过,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空虚感。

虽然我跟老四只见过一面,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还活着,至少还有再见面的可能。现在老头儿告诉我,他彻底消失了,我反而有些难以接受。

“别难过了。”老头儿拍拍我的肩膀,“死者已矣,活人还得继续过日子。这疯婆子的事算是彻底了结了,以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我点点头,但心情依然沉重。

“对了,”老头儿忽然想起什么,“既然这事解决了,你也该知道一些内情。关于这疯婆子和老四的恩怨,说来话长…”

他点了根烟,在晨光中慢慢讲起了一个二十年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