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追凶……
三人不敢久留,借着夜色迅速撤退。
那黑影似有灵性,并未追击,只是站在原地,仿佛在冷眼旁观。
直到远离那片密林,文才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回到义庄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露沾湿了青石板。
九叔眉头紧锁,手中攥着半块桃木符,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仗。
夜幕裹着雾气压下来,义庄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九叔的青布道袍下摆还沾着昨夜的晨露,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桃木符,目光像淬了冷铁似的钉在村口方向。
阿黄的尾巴绷成直线,喉咙里滚着闷雷般的低吼,前爪在泥地上扒出两道浅痕——它是真急了,连最爱的肉骨头都忘了叼。
昨夜那一眼,它似乎认出了什么,从那之后便再未安静过。
“文才,火把。”九叔伸手,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
文才的手在怀里抖得厉害,火折子擦了三次才窜出火星。
火光映得他脸忽明忽暗,额角的汗珠子顺着鬓角滚进衣领:
"师...师父,这雾里邪乎得很,要不咱等天亮再......
"
"怕啥!
"秋生把糯米袋往肩上一甩,可攥着铜钱剑的指节白得能看见青筋,
"师父说走就走,我秋生还能被个影子吓破胆?
"话没说完,他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来——方才黑影闪过的地方,雾气正像活物似的翻涌,隐约能看见里面有团灰影在扭曲。
阿黄突然窜了出去,带起的风卷得火把噼啪响。
九叔跟着往前迈,道靴底碾过潮湿的青石板,发出
"吱
"的一声。
文才赶紧跟上,却被自己的裤脚绊了个踉跄,手里的火把差点掉地上:
"师...师父你看!
"他哆哆嗦嗦指向地面——在雾水浸润的泥地上,清晰印着一排梅花状的爪印,可阿黄的爪子明明刚被他用布包了防受伤。
九叔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爪印边缘——凉的,像被泡在冰水里三天的石头。
"不是活物留的。
"他站起来,目光扫过两人煞白的脸,
"跟着阿黄,别掉队。
"
阿黄的脚步突然慢下来,在村后山壁前转了两圈,前爪扒拉着齐腰高的野藤。
秋生用铜钱剑挑开藤蔓,一截青石板路露了出来,上面的苔藓被蹭掉不少,显露出新鲜的划痕。
"这山道我走过十来回!
"文才的声音拔高了,
"昨儿个还帮王婶摘野果,压根没这路!
"
九叔摸出怀里的磁铁。
这是他前儿个让铁匠铺打的,说是要
"研究罗盘偏角
"。
此刻磁铁在掌心微微震颤,指针竟像被什么拽着似的,缓缓转向山壁方向。
"有人用铁器在地下布了局。
"他蹲下身,指尖沿着石板缝隙摸索,
"每隔三步埋块生铁块,借地磁引着人绕圈子——这就是你们说的'鬼打墙'。
"
秋生的铜钱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那晃个不停的磁铁,喉结动了动:
"师...师父你咋知道的?
"
"现代物理课学的。
"九叔扯了扯嘴角,借着火光能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磁场乱了,人的平衡感就跟着乱。
那些个神神叨叨的阵眼,说到底不过是块铁疙瘩。
"他话音未落,阿黄突然冲上山道,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急促的
"呜呜
"声。
山道尽头是座半塌的墓穴,断碑上
"任氏先茔
"四个字被青苔啃得只剩半边。
九叔的磁铁突然剧烈震颤,
"啪
"地砸在地上——指针正对着墓穴正中央的青石板。
"阵眼在这儿。
"他蹲下身,指甲扣住石板缝隙,
"搬开。
"
文才和秋生咬着牙发力。
石板下露出个黑黢黢的洞,霉味混着腐叶味
"呼
"地涌出来。
九叔摸出火柴划亮,火光里,洞壁上密密麻麻钉着生锈的铁钉,每根钉子都缠着一缕头发。
"人的执念裹着铁器,越久磁场越乱。
"他站起身,道袍下摆沾了层灰,
"要破这阵,得......
"
话音突然卡住。
九叔闭了眼,眉心微微皱起。
文才刚要开口,秋生赶紧捂住他的嘴——师父的呼吸声变了,像在水里憋气似的又慢又沉。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九叔脸上,他的睫毛突然剧烈颤动,眼尾泛着淡金色的光。
"开了。
"九叔睁开眼。
文才和秋生同时倒抽冷气。
他们看见师父的瞳孔变成了浅灰色,像蒙了层雾。
更骇人的是,在他视线扫过的地方,空气里漂浮着无数灰白色的细丝,正顺着墓穴方向攒成一团。
而在那团细丝最中央,隐约能看见一具半透明的身影——青缎子寿衣,指甲长过指节,额头上的黄符已经褪成了淡褐色。
"是......僵尸?
"秋生的声音发颤。
九叔没说话。
他盯着那半透明的影子,能清楚看见它腰间挂着的玉佩——和任家老太爷出殡时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墓穴里突然传来
"咔
"的一声,像是骨头错位的响动。
阿黄猛地窜到九叔脚边,尾巴夹得低低的。
文才的火把
"啪
"地掉在地上,火光里,众人看见墓穴深处的石壁上,缓缓浮现出一行血字:
"来者留魂
"。
九叔摸出怀里的墨斗线,指尖在舌尖一舔,
"啪
"地弹在地上。
红线瞬间绷直,直指墓穴最深处。
"跟紧了。
"他回头,目光扫过两个徒弟发白的脸,
"等下不管看见什么,都别信。
"
山风突然大了起来,卷着雾气灌进墓穴。
文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去抓秋生的胳膊——却摸了个空。
他猛地转头,身后只有翻涌的白雾,哪里还有秋生的影子?
文才的指甲几乎掐进自己掌心,喉咙里滚出破碎的
"秋生
"二字。
雾气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他转身时道袍下摆扫过石壁,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方才明明触到秋生的胳膊,怎么一回头就只剩白蒙蒙的雾?
"文才。
"九叔的声音像根细针,精准刺破他混沌的恐慌。
他猛地抬头,看见师父站在三步外,灰瞳里浮着细碎的光,正对着他缓缓摇头。
九叔的手指在身侧轻轻敲了三下——那是他们约定的
"幻象警示
"暗号。
文才瞬间想起今早师父在义庄说的话:
"鬼打墙不过是障眼法,若连身边人都信不过,才是真中了招。
"
"秋生就在你左边。
"九叔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青石,
"用耳朵听,别用眼睛看。
"
文才喉结动了动,强行咽下涌到嘴边的尖叫。
他闭紧眼,指甲深深掐进大腿——剧痛让神智清明几分。
模糊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带着熟悉的粗布麻衣摩擦声。
他猛地睁眼,果然看见秋生正举着铜钱剑,剑尖微微发颤,却努力挡在他身前。
"师...师父,这雾里有东西在扯我魂!
"秋生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的汗顺着鼻尖砸在青石板上,
"我刚看见王婶抱着她夭折的娃,说要谢我去年帮她收尸......
"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