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收养孤儿
## 非血缘
>孤儿院初遇,15岁的陈野为护猫被打得浑身是伤。
>26岁的苏晚蹲下来对他说:“跟我回家。”
>5年间,她教会他温柔与正直,看他长成优秀的男人。
>25岁生日那晚,他醉酒归来,把她按在门廊阴影里:“妈,你教过我诚实。”
>她掌心贴着他发烫的胸膛:“陈屿,我们这样是错的。”
>他喉结滚动:“可你心跳得比我还快。”
>顶灯的光圈里,苏晚看见少年时那个倔强眼神——如今烧着成年男人孤注一掷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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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大,像天被撕开了口子,倾盆的冷水没完没了地浇下来。孤儿院那扇老旧铁门在狂风里咣当咣当乱响,声音刺耳又空洞,搅得人心烦。苏晚刚送走最后一个来探视的家庭,揉了揉因强撑微笑而有些发僵的脸颊,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一阵尖锐的哭喊和凶狠的咒骂声就穿透雨幕,从后院杂物堆放的方向狠狠扎了过来。
心口猛地一缩,苏晚几乎没多想,抓起门边那把旧得掉漆的大黑伞就冲进了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裤脚,寒意顺着布料往上爬。
杂物堆后面,几个人影在灰暗的雨幕里撕扯扭打着。准确地说,是几个半大的男孩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踢打咒骂。那身影死死弓着背,怀里似乎护着什么。雨水混着泥浆糊在他脸上,根本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一缕缕湿透的黑发黏在额角,还有他背上那件单薄的旧t恤被撕扯出几道裂口,
“小杂种!让你多管闲事!野猫也配吃馒头?”一个稍胖的男孩边骂边抬脚又要踹过去。
“住手!”苏晚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剪刀,骤然割破了混乱的喧嚣。
那几个施暴的男孩像被按了暂停键,动作猛地僵住,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
地上蜷缩的身影似乎也听见了这声呵斥,护着怀里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雨水顺着他棱角初显的脸颊往下淌,冲开泥污,露出一双眼睛。
苏晚的心像是被那目光狠狠撞了一下。那不是属于孩子的惊恐或委屈,那里面盛满了尖锐的、冰冷的、几乎带着血腥气的戒备,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死死地盯着每一个靠近的人,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撕咬。那眼神深处,还埋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重的疲惫和麻木。
他怀里的东西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喵呜”声——一只瘦骨嶙峋、浑身湿透的小黑猫,正瑟瑟发抖地蜷在他沾满污泥的胸口,小小的身体紧贴着他同样冰凉的心跳。
“他……他抢食堂的馒头喂这破猫!”胖男孩壮着胆子告状。
蜷在地上的少年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小猫又往深处护了护,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嘴里的血沫。那双狼一样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苏晚,防备没有丝毫松懈。
苏晚没理会告状的孩子。她吸了口气,慢慢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地上的少年持平。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边缘滴落,砸在两人之间的泥地上,溅起小小的浑浊水花。那把旧伞的大部分阴影,都罩在了少年和他怀里那只微弱颤抖的小生命身上。
“疼吗?”苏晚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哗哗的雨声吞没。她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少年脸颊上那道新鲜血痕前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他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如刀。
少年没回答,只是把唇抿得更紧,几乎成了一条苍白的线,下巴微微扬起,维持着那点摇摇欲坠的、属于少年人的倔强。他怀里的猫又呜咽了一声,小小的脑袋在他湿透的衣襟上蹭了蹭。
苏晚的目光越过他满是伤痕的手臂,落在那只同样狼狈、却因少年的庇护而幸存的小猫身上。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冲撞。是怜悯?是看到同样被抛弃的生命时的共鸣?还是某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悸动?或许都有。这感觉来得汹涌又陌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目光终于从那小猫移回到少年的脸上,深深地看进他那双充满敌意却又异常孤独的眼睛里。
“跟我回家,”苏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少年耳中,盖过了滂沱的雨声,“你,还有它。”
少年猛地睁大了眼睛。那双原本写满尖锐防备的眸子,此刻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骤然掀起剧烈的波澜。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微弱的希望,在那深潭里疯狂搅动。他抱着猫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勒得那虚弱的小东西又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
苏晚没有移开视线,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眼神平静而坚定,如同暴风雨中一处岿然不动的礁石。雨点密集地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凝固的一刻打着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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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河流无声淌过十年。当年那个蜷缩在泥泞里、眼神如受伤幼狼般的少年,早已在苏晚精心编织的安稳里脱胎换骨。那个充满戾气和距离感的名字“陈野”,也如同蜕下的旧壳,被岁月打磨成了温润内敛的“陈屿”。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一方天地。苏晚蜷在宽大的米白色沙发里,膝上摊着一本厚厚的艺术史图册。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些色彩斑斓的画页上,而是越过书页边缘,落在几步之外餐桌旁的年轻男人身上。
陈屿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清晰而沉稳。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灰色家居服,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有力。他面前摊着几份复杂的建筑设计图纸,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绘图铅笔,正专注地在图纸边缘做着精确的标注。铅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是这安静夜晚里唯一的韵律。
苏晚的目光在他专注的侧影上停留了片刻,又悄然滑落,落在他握着铅笔的右手上。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这双手,早已褪去了少年时的粗糙和伤痕,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一个成熟设计师的稳定和灵巧。这双手,曾笨拙地为她包扎过不小心切伤的手指,也曾稳稳地扶住她因高跟鞋打滑而踉跄的身体,更是在无数个夜晚,像此刻一样,描绘着属于他自己的未来蓝图。
她的视线如同有了自己的意志,流连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心,那里凝聚着思考时的专注;滑过他高挺的鼻梁,那是他坚毅性格的无声注脚;最后,停留在他专注而微抿的唇线上。
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心悸的暖流毫无预兆地滑过苏晚的心尖。她握着书页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纸张边缘被捏出一道微不可查的褶皱。这感觉来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熟悉,像投入湖心的一粒小石子,激起圈圈涟漪,扰乱了原本平静的水面。
“怎么了?”陈屿似乎察觉到了那道落在他唇上的目光,抬起头,望了过来。他的眼神清澈,带着一丝询问的关切,像平静的湖面映着灯光。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那清澈的目光烫了一下。她几乎是立刻垂下眼睫,视线重新落回膝上的画册,手指状似无意地抚平了刚才被她捏皱的纸页。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没什么,”她的声音放得轻缓,带着一点刻意的松弛,试图掩饰那一瞬间的失态,“看你画图太入神,怕打扰你。” 她抬起眼,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笑容,“快好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陈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清澈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探寻,随即又沉入他惯有的温和里。“嗯,快收尾了。”他应道,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波澜。他重新低下头,铅笔再次划过图纸,沙沙声继续响起。
苏晚暗暗松了口气,指尖却仍残留着刚才捏紧书页时的微凉触感。客厅里恢复了宁静,只有铅笔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被距离模糊了的车流声。她强迫自己的视线聚焦在画册上伦勃朗那深沉的光影世界里,然而书页上那些浓重的油彩和幽深的人像却仿佛都模糊了边界,化不开的暖黄灯光,年轻男人专注而沉静的侧影,还有那令人心安的沙沙声,固执地占据着她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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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细碎而略显凌乱,在寂静的午夜显得格外突兀。苏晚几乎是立刻从浅眠中惊醒,心口没来由地一紧。她掀开身上搭着的薄毯,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快步走向玄关。
门被从外面推开,一股裹挟着夜露凉意的风先涌了进来,紧接着是陈屿高大的身影。他几乎是撞靠在门框上,才勉强稳住身体。浓重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住了门口这方小小的空间。
客厅里唯一亮着的那盏壁灯,光线昏黄而局限,将陈屿的身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两部分。他半边身子浸在浓稠的阴影里,另外半边则被灯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平日里沉稳温和的眼睛此刻半眯着,眼神迷蒙而涣散,却又在深处燃烧着某种异样的、近乎滚烫的光。
“怎么喝这么多?”苏晚蹙起眉,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他,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应酬?”
陈屿没有回答。他借着靠在门框上的力道,目光却像黏在了苏晚脸上,一寸寸地、缓慢地逡巡着。那目光不再是平日温驯的湖水,而是变成了某种带着侵略性的探照灯,炽热又专注,毫不掩饰地描摹着她的眉眼、鼻梁、嘴唇……那眼神烫得惊人,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
苏晚被他看得心头发慌,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顿住。那浓烈的酒气和他身上散发出的、全然陌生的压迫感,让她本能地想要后退一步。
然而,就在她脚步微动的瞬间,陈屿动了。
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门框上弹起。动作快得让苏晚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巨大的、带着酒气和年轻男性体温的力量骤然袭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苏晚只觉得眼前一黑,后背重重地撞在玄关冰冷的墙壁上,震得她闷哼一声。
紧接着,滚烫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死死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钉在了墙上。另一只手臂则横亘过来,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彻底将她困在了这由他的身体和墙壁构成的狭小牢笼里。浓烈的酒气和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混合了汗水与须后水的温热气息铺天盖地,强势地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
阴影彻底笼罩下来,陈屿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挡住了壁灯的光源。苏晚被迫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风暴——浓烈的、压抑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渴望,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那目光像带着倒钩的荆棘,狠狠刺进她的眼底,钉住了她的灵魂。
他的呼吸粗重而灼热,一下下喷在她的额发和脸颊上,带着浓重的酒意。他低下头,滚烫的鼻息几乎拂过她的鼻尖,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胸膛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灼人的热度:
“妈……”这个称呼从他染着酒意的唇齿间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颤的粘稠感,“你教过我……要诚实。”
苏晚的心跳在那一刻骤然失序,像脱缰的野马在胸腔里疯狂冲撞。血液似乎瞬间涌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退潮般褪去,留下冰冷的麻痹感。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轰鸣的声音。
“陈屿!”她试图厉声喝止,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尾音甚至有些变调,“你喝醉了!放开我!我们这样……是错的!” 她抬起手,掌心本能地抵住他滚烫坚实的胸膛,想要推开这令人窒息的距离。
掌心下,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他心脏剧烈搏动的触感如同擂鼓般清晰地传来,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狂野,带着惊人的生命力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那蓬勃的、滚烫的生命力透过掌心,瞬间灼伤了她的皮肤,也狠狠撞击着她的心防。
就在她掌心抵住他胸膛的那一刹那,陈屿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吞咽下某种足以灼伤喉咙的硬块。他非但没有被推开,反而像是被这无力的抗拒点燃了更深的火焰。他猛地低下头,那张被酒精和某种更激烈情绪烧得发烫的年轻脸庞骤然逼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鼻尖。壁灯昏黄的光晕,此刻恰好能照亮他紧锁的眉宇和那双燃烧着烈焰的眼睛。
他灼热的气息带着浓重的酒味,如同滚烫的烙印拂过她的唇瓣,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熔岩里捞出来,砸在苏晚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错?”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那声音里揉杂着一种近乎破碎的痛苦和浓得化不开的嘲讽,目光死死攫住她躲闪的眼睛,“可你的心跳……”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紧紧抵住他胸膛的手上,又缓缓移回她的脸,唇角勾起一个近乎惨烈的弧度,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刺穿她所有试图维持的理智:
“跳得比我还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空气凝滞成沉重的铅块,沉沉地压在苏晚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她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他紧紧按住的肩膀和紧贴着他胸膛的手掌,那里滚烫一片,而身体的其他部分却像是浸入了冰海,冰冷麻木。
壁灯昏黄的光线,如同一束小小的聚光灯,固执地穿透了玄关浓重的阴影,斜斜地打在陈屿的侧脸上。
苏晚被迫仰着头,视线毫无遮挡地撞进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那双眼睛,曾经在孤儿院冰冷的雨水中,盛满了孤狼般的戒备和刺骨的寒冷;后来在无数个温暖的黄昏灯下,沉淀为清澈专注的湖泊,映照着成长的痕迹和孺慕的温情。而此刻,这双眼睛却像被地狱之火点燃,瞳孔深处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那是成年男人孤注一掷、不给自己也不给对方留任何退路的绝望渴望。
这火焰如此熟悉,如此惊心!
它瞬间击穿了十年的光阴壁垒,将苏晚的记忆狠狠拽回那个冰冷的雨夜。眼前这张棱角分明、被痛苦和欲望扭曲的年轻面庞,与记忆中那张沾满泥污、眼神倔强如受伤幼狼的少年面庞,在昏黄的光晕里,在燃烧着同一种火焰的瞳孔中,猝不及防地、血淋淋地重合了!
那束固执的光圈里,苏晚清晰地看见,少年时那个誓死守护怀中野猫的、宁折不弯的倔强眼神,跨越了十年漫长而温柔的驯养,并未熄灭。
它只是被小心翼翼地掩埋,被时光的尘土覆盖,在每一个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在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和凝视之中,无声地积蓄着力量。而此刻,在这酒精催发的、理智崩断的临界点,它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以一种更加炽烈、更加疯狂、更加令人心惊胆战的姿态——成年男人孤注一掷的火焰,轰然爆发!
十年。
她用整整十年光阴,倾注了所有的温柔、耐心和爱,亲手将那个雨夜里濒死的幼狼,抚养成眼前这个挺拔优秀、前途无量的男人。她教会他正直、温柔、尊重,为他构筑了一个遮风挡雨的港湾,看着他一步步走出泥泞,走向光明。这本应是她生命中最值得骄傲的成就。
可现在……
掌心下,他心脏那沉重而狂野的搏动,如同最残酷的鼓点,一下下擂在她自己的心口。那滚烫的、带着酒气和绝望气息的呼吸,灼烧着她的皮肤。还有那双眼睛,那双烧着毁灭之焰的眼睛,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她倾尽所有塑造的“成就”,此刻正用最原始、最炽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向她索求着一种……她从未想过、也绝不该给予的东西。
这巨大的、荒诞的、令人窒息的悖论,像一把冰冷的钢锯,在她灵魂深处来回切割。
玄关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回荡。昏黄的灯光,如同审判者无情的眼睛,将他们的身影牢牢锁在光圈之内。冰冷的墙壁紧贴着她的脊背,身前是年轻男人滚烫如烙铁的胸膛和焚毁一切的绝望眼神。
退路,早已在“跟我回家”四个字出口的雨夜里,被彻底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