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这烟头,是凡物,是污秽,是终结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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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0014g“搞什么啊?玩个游戏而已,这么暴力干嘛?还弄坏我的设备,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他开始觉得这个游戏不好玩了。剧情太激进,npC太熊,最关键的是,把他的“屏幕”弄脏了。

这股细微的烦躁情绪,立刻被侍立在一旁的福伯敏锐地捕捉到了。

福伯从始至终,都像一尊雕塑,静静地看着始祖大人“游戏人间”。当他看到投影中那些卑微的造物,竟敢向它们的创造者挥起屠刀时,他的心中,早已是杀意沸腾。

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竟敢冒犯始祖大人的威严!

它们的诞生,本就是始祖无上的恩赐。它们非但不感恩,反而妄图“破天”,这简直是宇宙间最大的笑话,最不可饶恕的罪孽!

现在,他看到始祖大人皱起了眉头。

福伯瞬间就明白了。

始祖大人,不悦了。

这场“游戏”,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趣味”,反而成了让始祖大人心烦的“尘埃”。

是时候……清理了。

福伯向前一步,深深地躬下身子,声音沉稳而恭敬。

“少主,这件残次品,似乎打扰到您的雅兴了。是否需要老奴……为您重置一下?”

顾长生正嫌这游戏玩得心烦,听到福伯的话,以为他是要帮自己把游戏“恢复出厂设置”或者“读档重来”。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头也没回。

“行了行了,你弄吧,反正也玩腻了。”

“遵命。”

福伯得到了始祖的“最高谕令”。

他缓缓抬起那只干枯瘦削,却仿佛能托起诸天的右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那枚【纪元沙盘】之上。

他没有输入任何暴力指令,也没有动用丝毫毁灭性的力量。

他只是,启动了沙盘一个最基础,却也最恐怖的隐藏功能——【时间回溯】。

嗡——

沙盘内的世界,时间,开始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疯狂倒流。

那座宏伟的巨石城邦,正在飞速解体,化作一块块顽石,回归山脉。被驯服的飞龙,退化成了嗷嗷待哺的雏龙,最终变回一颗龙蛋。

牛头人们脸上的智慧灵光,迅速褪去,重新变得茫然、混沌。它们的文明,它们的历史,它们的语言文字,它们的一切,都在时光的倒流中,被无情地抹去。

那位高举“破界之矛”,意气风发的“破天者”,眼中的反抗火焰熄灭了。他庞大的身躯在倒退中缩小,最终,变回了那个在草原上追逐兔子的,最原始的牛头人。

一切,都在回归原点。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个曾经诞生了璀璨文明的宇宙,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只有山川河流,和一群傻乎乎的原始生物的荒芜世界。

全息投影的屏幕上,那道裂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简洁的系统文字。

【本轮游戏已结束。是否开启新的一局?】

顾长生瞥了一眼,打了个哈欠。

“不玩了,没意思。”

他随手将那枚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纪元沙盘】,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紧挨着一个装着烟头的玻璃烟灰缸。

然后,他重新瘫回了躺椅,拉过一张薄毯,准备睡个回笼觉。

而在遥远到无法计数的维度之外,观星者议会仅存的几个观测法阵,捕捉到了这惊世骇俗的最后一幕。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宇宙,在短短几分钟内,走完了一遍从诞生,到鼎盛,再到归零的全过程。

几位负责留守观测的观星者,两眼一翻,神魂激荡之下,齐刷刷地……吓晕了过去。

顾长生睡得很沉。

他这一觉,仿佛要将之前玩“游戏”耗费的所有心神都补回来。庭院里静谧无声,阳光透过世界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连风都变得小心翼翼。

福伯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收拾着茶几上的狼藉。叶倾仙和姬如雪则盘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上,双目紧闭,但心神却如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息。

她们没有看清那沙盘中的具体景象,但那股创世又灭世,时间被肆意拨弄的恐怖道韵,却清晰地烙印在了她们的灵魂深处。

“少主的‘游戏’……”叶倾仙在心中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栗,“其中似乎蕴含了一个纪元的生灭轮回。难道在始祖的眼中,这诸天万界,真的只是一场随手可弃的消遣吗?”

姬如雪的心境更为激荡。她曾是执掌一界的女帝,自认为俯瞰众生,可与那沙盘中发生的一切相比,她所谓的权柄和威严,渺小得如同尘埃。

“我感觉到了一股……反抗的意志。”她回忆着那一闪而逝的悸动,“那股意志很强大,甚至凝聚成了一个文明的巅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是被击败,不是被镇压,而是被‘抹掉’了。从时间的源头,从存在的根本上,被彻底抹除。仅仅因为……少主觉得无趣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道心在崩溃与重塑的边缘疯狂摇摆。对少主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

就在这时,躺椅上的顾长生似乎觉得睡姿不舒服,烦躁地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他随意伸出的手,不经意间撞在了茶几上那枚【纪元沙盘】。

“咚。”

一声轻响。

刚刚被重置、恢复到混沌虚无状态的沙盘,被这一下撞得微微滑动,碰到了旁边那个装满了烟头的玻璃烟灰缸。

这烟灰缸,是顾长生穿越而来后,福伯特意为他准备的,里面盛放着他现代灵魂最后的倔强——几根抽剩下的烟屁股,上面还沾染着灰烬与些许唾沫。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一丝几乎无法被感知的、属于“丙734”雏形宇宙的原始混沌之气,从沙盘与现实的连接缝隙中溢出,如同一缕轻烟,恰好没入了烟灰缸里,触碰到了一根熄灭的烟头上。

这烟头,是凡物,是污秽,是终结的象征。

但它,也沾染了顾长生的气息,承载过他这位“始祖”呼出的一口浊气。

当“万物之始”的混沌气,遇上了“万物之终”的灰烬,再以始祖的气息作为催化的道引……

一种超越了所有已知生命形态的异变,发生了。

那根湿润的烟屁股,连同周围的烟灰,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蠕动、聚合。它们没有变得宏伟,没有变得神圣,反而凝聚成了一团……灰扑扑的、黏糊糊的、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的……小东西。

它很弱小,很茫然,仿佛一个从垃圾堆里诞生的、对世界充满困惑的初生婴儿。

一个由“终结”与“起始”两种极端矛盾的概念,共同催生出的畸形生命。

“嗯?”

福伯的动作猛地一顿。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瞬间锁定在了那个烟灰缸上,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但他惊愕的,并非是这个生命的诞生。